第81章 第 81 章

小说:芙蓉帐 作者:荔枝很甜
    芙蓉帐81

    侯府庭院灯火通明,宴上欢笑不绝。

    这世家大宅里的宴席,素来是夫人小姐们的交际场合,毕竟女人们的友谊,便是靠你来我往的恭维八卦维系起来的。

    至于各家的郎君们,自是饮酒为乐,正经点的就借此场合诗赋一首,估摸着明日便能传遍京都。

    沈时葶换了衣裳立在廊下,远远瞧着。

    她回贺府半月,还没瞧见过这样热闹的晚宴,不由多瞧了两眼。

    倏地,她目光一顿,直直撞上水榭亭台处的男人。

    陆九霄一身深紫长袍,险险地靠在雕栏处。

    沈时葶听到周边有几个未出阁的女子正小声低语地谈论他,这谈论声将她思绪拉了回来,忙偏过头,避开男人灼灼的目光。

    就听周遭的笑语愈发高扬

    “欸,亭台上那身紫衣,是陆世子”

    “那姿容,除了他还有谁”

    “你见过他”

    “唔,前年宫中夜宴时见过一面。”

    青衣女子以扇掩唇,“我阿娘说了,男人长一张桃花脸最是信不过,我启初还疑惑这桃花脸究竟长成什么样,前年一瞧便懂了。”

    几人纷纷捂唇笑起来。

    沈时葶偷听得认真,桃花脸

    她脑中浮现出男人含笑俯身的模样,那双眸子用“风情万种”来形容也毫不浮夸,眉梢眼角全是“欲”字。

    偏偏,这样的颜色却最得姑娘们倾心。

    沈时葶想,如若陆九霄不是那种流连风尘的人,恐怕以他的身份姿容,满京都都该趋之若鹜。

    思此,她便想到茴香,于是匆匆敛了思绪。

    戏台又一声锣鼓敲响,换了一支曲目。

    她看了眼天色,正欲以头疼不适为由先行离席,却被陆菀先行拦住

    “你怎么不来,她们都投壶去了,我阿娘还置了彩头,你也去试试。”

    说罢,陆菀将她拉到了草坪上,三尺之外果然摆置着一个铜壶。

    姑娘们小打小闹,袁氏倒却十分上心,将贴身伺候的白嬷嬷遣来评判,还捧上了彩头,是一只蓝色珊瑚手钏,乃去岁西域的进贡之物,甚是貌美。

    陆菀将去了箭头的箭递给她。

    众人见状便往一侧让了让,白嬷嬷笑道“三姑娘可会投壶”

    沈时葶难为情地点了点头,小户人家不比大户人家,赏花、夜宴、游湖这些事,于她来说甚是奢侈,反而是投壶玩得比较多。

    是以,沈时葶抬臂,对桌壶口一箭掷下。

    到第五箭、第六箭、第七箭,其间只一箭未投进,但这投中数也已遥遥领先。

    众人掩唇惊叹,白嬷嬷笑着将彩头送上。

    毕竟是十六岁的小姑娘,赢了彩头自也高兴,嘴角轻轻翘起。

    然,一偏头却见陆菀皱着眉望向亭台。

    她下意识顺着目光看过去,就见陆九霄背靠楹柱,即便天色昏暗,也能瞧出他对面之人是茴香。

    须臾,二人避开众人,往对面回廊去。

    沈时葶忙收回目光

    廊下,陆九霄目光越过茴香的肩头,往草坪处看了一眼。

    男人口吻不耐烦道“说。”

    茴香僵硬地扬了扬唇角,深吸一口气道“世子许久不来百戏楼了,那日走得急,奴还没将这个给您。”

    说着,她递上一只样式精美的药囊。

    一从她袖口而出,便伴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世子一直以来便睡不安稳,奴询问了许多名医才制成此药囊,想来日日佩戴,应是有效。”

    话落,陆九霄垂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男人久久不语,茴香一颗心像是被攥紧似的。

    “世子”

    “你以前不是挺聪明的吗”陆九霄扯了扯嘴角。

    茴香立即就僵住了,捧着药囊的指尖都在暗暗颤抖。

    她从前最擅揣摩他的心意,拿捏分寸,绝不逾矩。可近来她却品不出陆九霄的心思了,这长达半年之久,她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茴香心知肚明,从前的退是为了离他更近,然如今再退,便真的要退出陆九霄的视线了。

    这个男人的心,不在风月场了。

    思此,她便红了眼,“世子,奴只是担心您”

    陆九霄最厌恶人哭,是以她这泪珠子是掉也不敢掉,生生含在了眼里。

    可偏偏,陆九霄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他勾了勾唇,眼底却无半点笑意,“担心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担心我”

    茴香定定望向男人眼底,却见里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谊,她的发丝仿佛都根根冻住。

    “世子”

    陆九霄走近两步,声色皆是沉了下来,“谁准你进侯府的,嗯”

    若是寻常戏子,自是无事。可陆九霄这里却有一则不成文的规矩,外头碰过的人,绝不许踏进他的后院。莫说是侯府,哪怕是连他在京都各处的私宅,也从未有秦楼楚馆的姑娘进过。

    换句话说,他陆世子给自己圈了块地得以风流,而出了那个地界,你连根手指头都别想挨着他,

    凉薄也好,无情也罢,陆九霄不就是这种人吗

    可这些,茴香难道不知吗她比谁都清楚。

    她咬了咬唇,“是奴的错,可奴实在是忍不住想见世子。”

    “你以为你与那些妓子戏子有何不同”

    茴香顿住,当真没有比这句话更伤人的了。

    她攥紧手心,“这三年来,奴推拒了所有人,连只手都不曾让人碰过,奴以为”

    “是我让你做的”

    陆九霄这一点倒是大方得很,从不要求姑娘一心一意伺候他。

    思此,男人嗤笑一声,解下腰间的玉佩丢过去,转身走向庭院。

    茴香愣愣地握着这块上好的羊脂玉玉佩,心上蔓延一股酸意。

    银货两清,是他没错了。

    她侧身望向陆九霄方才余光不断瞥向的姑娘,是她吗

    沈时葶赢了彩头,便不好早早离开,谢过袁氏后,只好多留一阵。

    骊国时兴叶子牌,

    几乎是家家姑娘都会玩,沈时葶却是没有碰过这玩意。

    陆菀教了她半响,经过连输五局后,她总算摸出些门道。

    尽兴之时,陆菀拿了壶果酒给她尝鲜。

    酒香甘甜,却不辛辣,沈时葶忍不住多饮了几杯,脑袋便隐隐沉了起来。

    见状,陆菀掩唇低声道“我院子里有只白白胖胖的兔子,还是你从前住在府上时养的,可要随我去看”

    闻言,沈时葶顿了一下,颔首应下。

    她自是记得,当日因欲要离京,她便将刚得手不久的兔子赠给了陆菀。

    如今再见,虽不过时隔半月,却生出了一种三秋不见的感觉。

    这兔子叫陆菀养得胖了一圈不止,当初小小一只,眼下却要两手才能托住,就连那笼子,都换了大一号的。

    陆菀斟了杯果酒道“这兔笼子还是我哥命工匠定制的。”

    沈时葶错愕一瞬,才认真瞧了眼那只笼子。

    这铁杆上,似是还刷了层金箔,门上那颗在月光下隐隐透亮的,是颗打磨光滑的珠子。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愧是陆九霄

    抚摸着这雪白柔软的兔子,沈时葶的思绪一时被带到了乞巧当夜。

    男人倨傲又别扭地道“想留你就留着吧,自己照看着。”

    思此,沈时葶鼻尖一酸。

    许是酒意上头,她两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耳尖也染上薄红。

    倏地,她垂着脑袋,掉了两行泪。

    若是清醒之际,再是难过,小姑娘也是能生生忍住的。

    陆菀吓了一跳,“你怎的了可是醉酒头疼”

    沈时葶抬手擦了擦泪,“你不是说这酒不醉人的吗”

    陆菀一滞,讪讪轻咳。

    她揪着两道细细的眉头,疑惑道“好端端,你怎就哭了”

    女儿家的眼泪,不能哄,也不能提,否则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下来。

    她轻轻哽咽一声,低声道“陆菀,你们陆家人的性子都这样好,他怎么是那样的呢”

    陆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陆九霄。

    她小心翼翼递上绢帕,试探地问“他怎么欺负你了”

    沈时葶咬住唇,半响无言,却不知怎的溢出一声难耐的哭腔,如埋在土里的种子,一遭发芽破土,不是你竭力便能将那芽尖再摁回土里的。

    “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他,我躲了,我躲不开”

    都说酒后吐真言,这字字肺腑还掺着哭腔,简直是打心眼里说出的话。

    陆菀望着她身后的陆九霄,试图努力挽回一下,吞吞吐吐道“他性子是差了些,可我瞧,他对你是真好你、你看这兔子,他那么讨厌这种小东西的人,不是也让你带回府上了吗”

    沈时葶红着眼连连摇头,压根没听进陆菀的话,只哽咽着道“我躲不开,陆菀这酒怎么醉人呢。”

    陆菀没了折,泄气地闭了嘴。

    只听沈时葶趴在石桌上念念有词,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

    仿佛是积压已久的情绪,被一壶果酒破了防。

    正此时,一只大手从身后绕过,捏住小姑娘的下颔,微一用力,将她脑袋抬了起来,恰能对上他的目光。

    男人那双墨色染成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这么不想瞧见我”

    沈时葶一怔,眼泪生生顿住

    小径上,沈时葶歪歪扭扭地往前走。

    陆九霄抿唇跟在身后,实在忍不住,上前拽住她的小臂道“走反了。”

    小姑娘一顿,又掉了个头。

    她强撑起身子,实则眼前的路在她眼里已花成了两道幻影。倏地,她一个踉跄,险些往一侧栽去。

    陆九霄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头一回对她没了法子,叹气道“我背你好不好”

    沈时葶摇头。

    男人盯了她半响,眉梢微压,耐心正一点一点耗尽。

    他忽的站直身子,点头道“成,那你自己走,看到这周遭的石井了吗”

    沈时葶一顿,偏头看了眼。

    就听男人道“里头都是死尸,一不小心栽进去,人就没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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