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查老太看完封神榜出来的时候,发现来自己家的那个高大的年轻仔搂着另一个年轻仔在那嘀嘀咕咕地说个没完。她虽然眼睛花耳朵背,可也觉察到了什么。于是,老太太对着站在院子中的查丙招招手,“饼子你过来。”
查丙家的院子,叶宵一个扬手就给恢复成原样了,这一番操作跟神有什么区别?!当即,查丙就惊得下巴直接掉了下来。不过,幸好他已经是鬼了,捡起来按上就成了。查丙得了自己老母亲的召唤,便把无名剑给收起来了,随即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阿妈。”
查老太悄悄地瞟了一眼叶宵和宗肆,见着两个年轻仔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就小声地凑到查丙的耳朵边问,“你那两个小朋友是不是在搞对象啊?”
查丙虽面无表情,但心里还是一震,“阿妈,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看,他们就跟老家卖饺子那家的儿子一样,两个男娃搞对象,家里不同意,离家出走呢。你说说,你这两个小朋友瞧着年纪不大,正读书吧?是不是家里反对他们搞对象,这不,就跑咱这来了?”查老太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稍稍有些得意道。
查丙顿了下,说:“阿妈,他们是我好兄弟。他们现在离家出走,我家就是他们家。”
“嗯嗯嗯,我晓得的,住咱们家就住咱们家,阿妈喜欢他们呢!瞧着就好看!”查老太把手搭到查丙身上,走下了台阶,又问,“那他们俩晚上一块睡不?”
这话问得查丙一愣。
可还没等他回答,查老太立马接着道:“不能睡一块,不能睡一块。那两个年轻仔还小,可不能搞这种事?饼子啊,你和那个高个儿一起睡,阿鸡仔和另一个睡一起,咋样?”
不咋样!查丙想如实回答,可话肯定不能这说,他扯开硬邦邦的笑来,“阿妈,这事儿你别管,我晓得的。”
查丙想把查老太给推回房里,查老太不干,推开查丙就往叶宵和宗肆走去。这下,查丙慌了,过去就拽住自家老母亲的胳膊,“阿妈,你要搞啥啊?”
“我过去说说话。”
查老太可不信自家大儿子那话,那就是个成不了大事儿的。说什么他晓得了,肯定是不成的。晚上这睡觉咋安排,还得自己上。查老太晃着自己的小胳膊想挣开查丙,查丙哪能不知道自己老母亲咋想的,也不耽搁,当即抱起老太太就把人往她卧室里一塞,忙不迭说道:“阿妈,到点了,你快睡吧。”
说完,还把老太太的房门给关得死死的,这才转过去找阿鸡仔。
阿鸡仔正在给自己烧荔枝核桃这些,他心痒嘴馋,想吃得紧。见着查丙过来,傻愣愣地问:“干啥啊?哥!”
“晚上睡觉的事儿。”查丙背着手,黑漆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房间之前死过人,你把你房间收拾一下,给主人和主母俩睡。”
“唉。”阿鸡仔一口答应下来,只是他立起身,歪头又问了句,“哥,你房间之前死过人,我咋不知道呢?”
查丙脖子一硬,眼神厉起来的瞬间,阿鸡仔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忘了,忘了,咱哥俩死老惨了!”
说着话,阿鸡仔想起了自己的死状,嘴巴一瘪,委屈巴巴地跟查丙说:“哥,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啊!我死得好惨,现在连阿妈种的荔枝都吃不上了,呜呜呜,好难过啊~想哭!”
鬼没法哭,阿鸡仔干嚎了两声,没摸着眼泪,又是一阵叹息。
查丙不耐见了,一脚就把他给踹开了,“滚滚滚!”
阿鸡仔这会儿没耽搁了,过去就利索地把自个儿的房间给收拾好了。他倒是得意了一下,觉得自己就是一干活的料,瞧瞧这房间,啧,都快赶上五星级酒店的标准了!干净、整洁、还程光瓦亮的。
阿鸡仔屁颠屁颠地去叫自己的主人,叶宵刚听他说安排自己和宗肆一个房间,顿觉这两恶鬼自己没白收啊。他内心喜,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心痒难耐的,脚还没到阿鸡仔的房门前,就想到这漫漫长夜怎么消受得了啊!
可这世事总是无常,叶宵对此深有感会。看着阿鸡仔房间里的双人上下铺,他嘴角的笑一下就凝固了。
阿鸡仔半点没察觉到,飘到上铺的跟前,还沾沾自喜道:“主人,你瞧瞧,我打扫得怎么样?你和主母一人一张床,保证挤不着!”
那一刻,叶宵的手指微颤,紫色雷电滋滋作响。
——谁拦都没用!他要灭了这蠢货!
“不错。”宗肆开口了,简单又淡漠。
叶宵秒收雷电,瞪向了阿鸡仔,张嘴作型:滚。
阿鸡仔鬼影一散,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啪!”
几秒之后,一阵阴风拂过,门,被关上了。
宗肆挣开叶宵的胳膊,下巴抬了抬下铺的床,说,“你睡下面。”
叶宵试图再争取一下,“阿肆,刚才发生的那么可怕的事情,我现在,啊,心跳好快,好怕啊!我想,不如我们一起睡?”
宗肆环臂相抱,面无表情地看着叶宵。
叶宵被盯得没忍住,咽了咽唾沫,涩涩道:“两个谈恋爱的人,晚上共处一间房结果分开睡的话,我会被人质疑不是个男人的。阿肆,只是一起睡啊,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你知道的,我很尊重你的。”
这话听得宗肆没忍住,递出了一个中指。
“这是同意的意思吗?”叶宵看着那中指,兴致勃勃地问。
“你认为呢?”宗肆冷酷地抛给他一句,然后翻身就爬上了上铺。
叶宵走过去,站在楼梯那,仰着头,问,“你总是拒绝我,难道心不会痛吗?”
对此,宗肆冷笑作为回答。
“好吧,阿肆,我答应分开睡。但是这都是我爱你的表现,你有更清楚对吧?”叶宵委屈又似故作坚强地说道:“如果你晚上有害怕到睡不着的话,我随时在下面守着的。”
宗肆脚一踢,翻身就睡到了床上,背对着叶宵。
“好的,我的爱人,希望你有个好梦。”
叶宵拉长了脖子,说下了最后一句话。
*
深夜。
睡梦中。
那是一条没有车水马龙的空旷街道,街道的两侧是一座比一座还要雄伟壮阔的寺庙。每一座寺庙门口都坐着一尊佛像,每一尊佛像俱是表情各异,喜、怒、哀、惧、恶、欲。
没有入口,也没有尽头的街道凭空出现了一个人,他穿着黑色黑裤,面容白净,像油画里走出来的神明。他走到了那尊欢喜佛前,佛咧开了嘴,瞬间,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再往前,两人来到了忿化佛,佛狂怒一吼,天崩地裂。但那两人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们越过忿化佛,这时,第三个人出现了,是一个面含怒气的和尚。
第三座佛为哀殿佛,他悲天悯人,身下地狱火炼之中。三人越过狱火,瞬间,狱火中出现了一个怪物,他的皮肉是黑色的,有着一对黑羊角,黑色的猫耳,黑色的利嘴,以及黑色的尾巴。他费力扇动着自己的翅膀,追上了那三人。
恐惧佛面容狰狞,偌大无比佛像下却坐着一个三头身的粉嫩小娃,那小娃雌雄难变,祂一跳一跳地来到了那怪物身后,怪兽浑身一颤,黑色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小娃嗬嗬地笑了起来,笑得又诡异又天真。
第五座恶业佛,形象高洁,如天山雪莲。他面容祥和,一出手,却是想要灭了在场的所有人。他的手如电影中如来佛祖遮天蔽日的巨手,欲要碾碎在场的所有人。光影交错中,却是领头的男孩轻而易举地挥开了他的巨手。恶业佛怒极反笑,然后,佛影一闪,消失在了人前。
但同时,第六个人出现了——是如聊斋记中的文雅书生。
临到最后一座欲仙佛的时候,天与地突然交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幅无边无际的画卷,那画卷上全是娼寮裸|女,一个比一个笑得魅惑,一个比一个勾人。她们就像雪崩时的每一片雪花,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皆无反应,霎时间,画卷尽数退去,只剩一男孩身姿摇曳地来到了队伍末端。
一首与一尾却是相同的一张脸,只是一个冷,一个……充满了欲。
七个人行走在空旷无人的长廊里,此时,一阵悠远庄严的低吟从世界的尽头传来:
「恭请无上至尊,穿过无尽凄苦,得享永世之光。」
伴着低吟,一束耀眼的金光从尽头照来,七人走进了光之中。
吟唱,还在吟唱。
「神之挚爱,神伟大的旨意已经降临到了你的身上,汝来~」
腾云之上,金光普及万物,瞬息间,河流之侧硕果累累。
突然,领头的男孩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已经走进金光里的六个人,顿了一下。他面无表情,不悲不喜,吟唱还在继续。
最终,他回了头,向着漆黑的身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只一眼,他便转回了头,然后踏入了金光之中——
瞬间,金光爆炸开来,天地之间只剩下那唯一的一道光了。
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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