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视角——————
我的原本的目的非常简单,我做事情的方法也非常简单,只想两步。因为一旦想到两步以后的事,就总会被意外打断。
这一次的意外是当吴邪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时,我的大脑失控了。
我落进了水里,万千思绪一下子爆炸开来,所有的凌乱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要挣扎,沉下去,沉到底就把一切压着你的东西都甩掉了。
“你他妈的发什么呆啊!”
我被巨大的水流撞了出去,思绪被猛地拉了回来,泥水浇的我精神一振,这才发现阿宁正在试图把我从淤泥里□□。
那个怪物裹在黑雾里,四周又是水花,我们两个怎么也看不清楚。
我稳住心神,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完全没有什么可观察的——我们无路可走。
“你看到大鳌没有,”我轻声说,“有没有点像螃蟹?”
“你家螃蟹长这么大?”阿宁也低声道。
“不是,”我沉声道,“我在想这个是公的母的。”
“……你已经想到吃上去了?!可是那为什么不是龙虾?”
“……我就是觉得那些蛇有点性别歧视,可能是雌激素不太利于它们蛇卵孵化。你看着都二十一世纪了,西王母国需要我们精神建设。”
我们一边说着一边很慢很慢的往后退,希望不要惊动那个东西。
因为我们唯一的矿灯已经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所以现在周围一片黑暗,我只能勉强看到阿宁。退了两步之后那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没有水声,我紧张的要命,内心已经决堤一样全是吐槽。听胖子说这是好事,因为死的时候听着自己的单口相声不会那么害怕。
大概过了有足足五分钟,阿宁才重新开口,“我觉得……”
就在此时,简直是一声轰鸣,水流一下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同时那个巨大的黑影泰山压顶一般从漩涡中弹起,冲着我们直撞过来。
在水里行动非常缓慢,我被漩涡拉着摔进了水里,听到阿宁开了枪。
一片混乱中我被一个坚硬而且长着骨刺的什么东西重重顶了一下腹部,顿时有种肠子都要被带出来了的感觉,脑袋里痛的空白了好几秒。
紧接着是更加狂暴的水流和怪物的撞击,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到什么地方了,身上的金属片有的也扎进了肉里。
看来阿宁把它打疼了,我浑浑噩噩的想着,不知道能不能搞死它,不然的话就请它漂亮且迅速的搞死我。
可是我居然没有死。直到我睁开眼发现四周依然很黑,似乎已经到了晚上,自己的腰带挂在一棵看起来非常不靠谱的树枝上时,我已经彻底听不到周围一点声音了。
“阿宁?”我叫了一声,感觉自己的喉咙哑的厉害,“吴邪?”
我试着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还可以勉强爬动,皮肉疼痛造成的眼前发黑和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也不显得奇怪,于是沿着边爬了两步,“吴邪!阿宁!”
不会吧?不会的吧?我开始慌了,连着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沿着石块一点一点摸过去,一具一具捞起来好多尸体,又放下去。
或许他们还活着,或许只是不在这里。我不断暗示自己,但身体已经难以控制的发起抖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一下子攥住了我的心脏,胃里开始抽痛。冷静,冷静,我不断对自己说,但是没有用。
你必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然后想想应该怎么办。可是发生了什么?我操,我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瞬间全部失控了?
恍惚之间,我忽然看到了一点莹绿色的光,闪了两下,依稀能看到一头长发。
“阿宁!”我拼命划水冲过去,只来得及把她从淤泥里抱起来。
她的身材修长窈窕,如果是平时应该是温香软玉一样的触感,但我只是抱在怀里一下子就觉得心里凉了。
我一动也不敢动,皮肤相贴就感觉到她的肋骨、胸骨,我抱着的所有骨头几乎全部碎了。阿宁的眼睛半睁着,嘴里不断吐出血块,其中似乎还有内脏的碎片。
“阿宁,阿宁你能听见吗?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满头的冷汗,混合着眼泪开始流。我只有紧紧抓着她的手,让她能感觉到一点温度,也想给自己一点勇气,“我想想办法……你会没事的再坚持一下……”
快点,快点想办法啊,你不是总能死里逃生吗?你怎么会救不了一个姑娘?
我一边不断的叫着她的名字,一边试图抱着她往下游走。然而只是轻微的移动,阿宁就猛地痉挛了一下,呕出一大块不知道是什么的内脏部分。我的神经已经到极限了,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阿宁的眼睛几乎已经失焦,嘴唇不断的颤抖着溢出血块,似乎有一万个不甘心。我俯下身去听,但是已经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了。
她忽然挣扎起来,我抱着她只能在水流里勉强站稳,一动也不敢动。
阿宁用全身的力气把手抬起来,我看到她的手腕上是一串当十铜钱的手链。她看着我,漂亮的眼睛睁的巨大,满眼都是说不出来的话。
“带……咯……”
“带回去,”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一定把这个带回去……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能听见我说的话,忽然就笑了一下,在那张痛苦扭曲的脏兮兮的小脸上勉强扯出弧度,却莫名的有了光彩。接着,只是几秒的工夫,她的眼神就涣散了,整个人软了下来,然后头也垂了下来。
两分钟后,阿宁死在了我的怀里。
她的脸依然漂亮,但身躯已经被碾的变了形,我抱着她走了两步,就感觉到她的皮肤下骨头摩擦,有些甚至已经血淋淋刺了出来。
我想把她带回去,可我也不忍心再破坏她的身体。
最后我被人救了起来,带走了她的手链。而这个聪明美艳的女孩子,终于还是被永远地留在了泥沼里。
——————吴邪视角——————
“我自己来。”阿莫对那个要撩起她衣服的人说道。
那伙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在背面你怎么够得到,赶紧脱了。”
“够得到,”阿莫顿了顿,神情冷静的有些疲惫,“我自己来。”
她的语气很轻,嗓音的关系还带着惯有的娇意,但是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冷。我心里隐隐一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离她很远。我站起来对那个伙计说:“我来吧。”
“小三爷,这女的就是娇气事多,不用管她赶紧把背后的蛇烫下来。”听那伙计的语气,我立即就知道阿莫没和他们说过和我的关系。
“我来,行不行?”我问阿莫。她转向井壁,开始脱上衣,算是默许了。
阿莫上衣里面的内衣带子已经断了,我看着她的几乎整个背部裸露在我眼前,不禁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这应该是很好看的背,应该是那种娇嫩的女孩子有的光洁的背部。但现在上面有很多碰撞淤青和擦伤,斑驳不清。我用火折子照了照,发现居然没有那种铅笔粗细的白色的鸡冠幼蛇。
这种东西会先麻痹人的神经,然后钻进人皮里,吸食血肉长大,最后把人吃空了也就变成血红色了。
“这东西小的时候毒性不足,”她听我说完就又披上了衣服,“有了痋蛊之后一般不太有这种东西敢钻到我皮下去。”
她转过来我才发现她全身都是各种伤口,腹部尤其严重。我顿时觉得眼眶一热,心中难以形容的钝痛起来。
“你坐下,”我急忙道,“我给你包扎。”
阿莫闭了闭眼,整个人晃了一下,似乎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回头去拿药,就看到有几个伙计往这边看,一股莫名其妙的恼火忽然被点燃了,我少有的目光犀利了一下,把那几个人瞪了回去。
老子的丫头老子都舍不得动,你们他娘的是怎么对她的,再拿那种眼神看她一下试试。
我把丫头的衣服拉到胸口,忍不住倒吸凉气。她的腰腹像是被什么有倒勾的东西狠狠地刮了一下,皮肉都翻了起来。
“你忍着点疼,”我下意识放轻了语气,“等回家了我再想想办法,不会留疤的。”
阿莫背靠着井壁,脸上始终是从被人救起来时就带有的空洞和冷峻,和我记忆里的她完全不同。我强行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把包扎的动作做的更轻柔一点。半晌,我听见她低声说:“对不起,阿宁死了。”
我已经知道了,我心想着还是觉得呼吸一窒,看了看她一直握在手里的铜钱手链。
我真的很难以想象,阿宁那样的女人也会死,而且是这样突然的随随便便就死了。
让我更加难受的是阿莫的反应。我知道她是真的尽了全力,但是这种事情事后无论怎么想都会后悔。
她就是个小姑娘,她要懂命运干什么?
我说:“……不是你的错,我们把这个寄给她的公司,就算带她回家了……”
我愣了一下,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表情漠然的阿莫低下了头,身躯微微颤抖。
“……帮我把这个-拔-出来。”她把胳膊伸给我,伤口里明显嵌着异物碎片。
她整个人缩在我身体挡住的阴影里,那种空洞而凶狠的眼神在两秒之内融化了。这个生生把自己撑起来的女孩子在我面前一下子变得素白轻脆,连形状都要维持不住。
我胸口深处猛地抽了一下,慢慢靠过去,“丫头……”
她的脸埋在我的肩颈部位,我能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滴在皮肤上。
我心里忽然松了松,轻声道:“丫头,没事的,我还在,没事的……”这是我很久以来第一次确切的感受到有人信任我,把一切伪装之下的都袒露给了我,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变强大,不去辜负这个女孩子躲起来哭给你的每一滴泪。
她咬住了我的肩膀,明显压抑了声音,但咬的很轻。我狠下心,快速地把碎片从肉里剔除,感觉肩上只是微微痛了一下。
我最后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睡会儿吧,我陪你。”
三叔看着我,又点起了一只烟道:“大侄子,这是最后一回了,我保证,我太累了,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我们两个人相视苦笑,两相无话,我心里非常难受,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总感觉一个不可化解的死结在我心里堵着,而且不是麻绳,是钢筋的死结。
静了一会儿,一边三叔又对我道:“其实,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这件事情里面的水太深了,牵扯的秘密太多了,我自己都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所以,你三叔我其实还是挺能理解你的感受的。”
我心说你理解个屁,我们两个在这件事情里,所处的位置是完全不同的,你是在事情的中心,而我现在怎么说也只是在外面看着,连进去的门都找不到。
三叔忽然道:“大侄子,那个阿莫,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总不能像你和文锦那么办。
三叔说:“大侄子,你可想好了。这丫头本不是非来不可的,要是你就此退出,我也能把她摘出来。到时候你俩就能成。要是你还是不愿意,那我可不保证这小丫头的安全。你一个人就够我忙的了。”
我少有的感觉到一种“知道什么”的无力,对三叔苦笑了两声,“我看不必了,你搞不定她。”我现在只想把她圈起来,揉碎进我的身体里,替她分担一些别人认为我不应该知道的事。
“他奶奶的,小兔崽子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三叔斜睨了一眼靠在墙上的阿莫,“一个黄毛丫头,还是嫩了点。”
我不想和他讨论阿莫的事,就扯开了话题,让他把录像带给我看看。
——————你的视角——————
我醒过来的时候吴邪和吴三省下到了一处渠口里。那个渠口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克制的遐想的骚味,我顿时觉得这帮人营地里的脚臭味都清淡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黑瞎子从渠口里爬上来,让我们一个一个下去。
我把胖子绑在了拖把背上,黑瞎子看看我,就笑了一声背对着我蹲下。
我闻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感受了一下那些湿淋淋的部位沾着的泥浆,简直有种自杀冲动。
“黑爷,给嫌弃了啊?”拖把就笑,“莫小姐你就将就一下吧,现在我们这儿最白净的小三爷也腌入味儿了。”
我礼貌微笑呵呵两声,心说吴邪要是听到你这么夸他指不定还有点小高兴。
嫌弃归嫌弃,我还是趴在了黑瞎子的背上。他站起来颠了两下,我缩头倒抽凉气,“黑爷,您悠着点。”
黑瞎子“嘿嘿”笑起来,下到井道里之后我还是一身恶心的味道。拖把还是小三爷长小三爷短的,很客气的样子。
我也确认了小哥的记号,不禁又头疼起来。说要失忆,他老人家打算在哪儿失忆啊?有没有好心蛇看到哑爸爸脖子上的电话号码call一个让我们领走?
走了四五个小时,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胖子第一次醒了过来,精神还不错,看样子很快就能恢复行动力了。
吴三省期间给过我几次眼神暗示。现在所有人混在一起,我们必须另想办法,同时他还要防着以免有人反水。
我闭着眼假寐,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一次不能再有人死,我一定要把那个东西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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