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视角——————
我愣了一下,心说我靠,我的人生怎么一直在卖别人和被卖啊?这回又是谁?
“那,”我立即更换条件,“那我不要求你放过我,你告诉我是谁什么目的,我还是和你做交换。能确认和你交易的人的信息是否属实,你也不吃亏,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假吴邪就笑了,“你还真是挺贼的,吴邪应该被你坑过很多次吧。他竟然喜欢这一款,我模仿不来。”
“可以,”他摊了摊手,“你把身上的暗器扔过来,我就告诉你。”
妈的,我瞪着那张脸,我要是有小哥的身手,一定要把这货暴揍一顿,给他吃芥末和鲱鱼罐头,日哭他,把舍不得对吴邪做的都做一遍。
我把铁弹子和九爪钩扔了过去,假吴邪捡起来,然后满足的叹了口气,“是那个和你长的一样的姑娘——你们应该认识吧?”
解清清?总算让我抓到这么多天心神不宁的尾巴了,我这次一定要搞清楚,“她想干什么?”
“这个她没说,不过我有个猜测,你要不要听?”假吴邪笑眯眯看着我。
“有屁快放。”
“一个人快死的时候会追寻什么?”假吴邪问。
“没死过,不知道。”我是真的不想和他唠嗑,赶紧告诉我,我好想办法脱身。
假吴邪叹了口气,“终了心愿。她这辈子一定有一个巨大的心结,否则撑不到现在。”
“就连我都能看出来,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我怔了怔,解清清的心结我知道,就是她做了一辈子的替身,而她本身却是一个非常想要在世界上留下独属自己痕迹的人。
她太累了……从六岁腿被治好,她就一直在学习靠近终极和真相,后来因为我,她又开始叛逃和布局。我总觉得自己牺牲了很多,但说的难听点,脏活儿都是解清清做了。
好吧,我是有点对不起她。
如果可以我当然想要大家都好好的相安无事,我也从来没想着对她下手过。
“可这他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依然警惕的盯着假吴邪,不想让他看出我内心的松动。
假吴邪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揶揄,“相爱相杀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苏醒过来,头晕眼花之际还没来得及问候那个忽然暴起打晕我的假吴邪全家,就看到自己的膝盖上贴了一张黄色便签,字体非常熟悉。
“接下来的路,你得替我走了。作为报酬,你的一切都归我。”
解清清?她这什么意思?
第一句话听上去像是她真的要死了,而且她觉得我还能活。可是第二句话呢?
我的头又开始疼,皱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才意识到自己在一个非常小的棚屋里。这种地方很少能看到棚屋,大多都是架起来的高脚楼,这肯定是临时搭建的。
我瘫在墙角,很快就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但和我不同,她是被绑着的。
云彩。
我赶紧爬起来,去推云彩,同时喊她的名字。她看样子也是被打晕绑过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劫匪给我松了绑。
等等,如果是解清清……我的头又疼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云彩一直和那个鬼影人有串通,可以说套了我们不少情报。解清清这是让我做审判。
审判你妈啊!我难道要下手把她抽成胖子那样的猪头吗?再说了,这件事我早就知道,她虽然套胖子不少话,但也没想着害我们。
我又叫了两声云彩,实在叫不醒,只好先用随身的刀去割断绳子。割着割着,我忽然闻到一股不太寻常的味道。
仔细嗅了嗅,我望外面一看,脑子里轰的一声,心说完了。
只见窗外虽然是白天,却依然能看见几乎是冲天的火光。转头一看还不止一个地方烧起来了。现在已经十一月份,没那么容易引起这么大规模的山火,我一下子想通了,是在通道里闻到的火油!
是哪一方人干的?我一时想不出来,赶紧割断云彩身上的绳子把她背起来。我仔细一看山势,这里应该离张家古楼入口不远,赶紧拔腿跑路。
云彩比我还高一些,背着她有些困难,一不留神灌木重重的刮到她,我就听见她似乎是醒了。
“……这,这是哪,这怎么回事?你是谁?”
啊?我是谁?我下意识摸了一下脸,忽然意识到我的脸上好像贴着一层什么东西。见鬼了,面具?这是什么意思?
我喘着气,“不,不知道!你别管这么多我也是良家妇女。你认识路吗?有山火烧起来了,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云彩一听也吓了一跳,站定四下看去,“糟了,这火怎么这么分散着……”
忽然,我们就听到一声轰响,不知道哪里爆炸了一般。我们面面相觑了两秒,开始拔腿就跑。
我靠,我靠!我已经没有词语来表示我现在的心情了,那是-迫-击-炮-啊!而且我都能感受到这其中满满的恶意,放火烧山的和放炮的是一伙的,他们是想把这附近山里的全弄死。
而且我严重怀疑,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弄死我。
杀人用得着这么大动静吗?我想了半天,意识到对方很可能是迫不得已,因为他们找不到我,所以才对整个区域全方位抹杀。
解清清呢?解清清出来没有?我满脑子乱成一团。不对,她为什么会认为她能用死亡拿走我的一切,我又没死……
不对!我忽然明白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只要她和同一批下地的人走散,然后在地面上死去,完全可以视为“汪小尘”死了两次,也就是说,我死了。
这是一个金蝉脱壳,但脱身的人是我。
我会为了解清清放弃生命吗?我问自己,竟然得不出答案。她是怎么想的,她怎么确认如果我活下来,没有办法再回来……
解清清想要的就是完整的,不做任何人替代品的人生。
其实这他妈的一直是个很-傻-逼-的想法,绝大多数时候没人能替代另外一个人,她这他妈的就是矫情。
狗日的,没想到在她快疯了的时候竟然想通了。
与其说我的存在抹去了独属于她的痕迹,不如说我填补了她想留下的其它痕迹。
她现在死了,意味着汪小尘和陈莫都死了,我的朋友们会下葬她,为她痛哭,为她悼念。我莫名其妙走上“亡命天涯”的“正轨”。
可是我能怪她吗?解清清能拿走属于我的除了生命的一切,可她把一线生机留给了我。只要我彻底放弃她从我这里拿走的,不在回到监控网的视线里,我可以重新开始人生。
干干净净,和这些破事没有半点关系。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云彩又跑回来拉我,可是我开始有点恐慌。一直以来我都是靠朋友撑到现在的,某种程度上我甚至依赖解清清到了有点对不起她的地步,可是现在有迹象表明,如果我逃出去,就会失去这一切。
万万没想到,这场混乱的“宅斗”竟然会以如此狗血的结局收场。氪命抢人啊。
我按了按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心说这都是推测,何况云彩还在这,先跑再说,死了连想办法的机会都没有了。结果我一抬头,竟然看到不远处的林子里立着一个塌肩膀的人影。
我一把抓住云彩,指着那个人,“那,那是你认识的那个吗?”
云彩也是大惊,就要伸手招呼他,被我一下按住,“等会儿等会儿,上次不是他用迫击炮打营地吗?那现在放炮的是谁?”
一种极其糟糕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对云彩道:“不管,他比我们熟悉地形,先跑,去有水源的地方。”
云彩犹豫了一下,耳边又是一声轰鸣。炮弹落在离我们不到一百米的位置,那个塌肩膀的人影却动也不动。
“我去看一眼,”云彩抱着头对我说,“那是我叔叔,我一定得去看一眼!”
我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没法拒绝,“我和你一起去,速度快!”
云彩立即小鹿一样越过一丛灌木,用本地话大喊,然而就在她接近到可以看清那个人影的时候,她忽然尖叫了一声。我心里咯噔一下,云彩回头对我喊了一句什么,拔腿往回跑。
“他死了!”云彩吓得快哭了,“他死了后面是竹竿撑着的!怎么办啊,怎么会这样……”
一颗炮弹落在了她刚刚站的位置,一下子炸出一大团火云。我和云彩直接被气浪卷飞了出去,爬起来的时候晕头转向,只觉得周围的温度已经高的有点没法呼吸了。
冲击波太大,树干倒塌,我一时找不到云彩了,只好大吼,原地转了一圈,朝她刚刚指示的方向继续跑。
——————
解清清又一次醒了过来,她现在有了一些力气,勉强算了一下时间,松了口气。
她看向自己结在石头里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心说运气还不错,不是只剩个脑袋在外面。裂缝外面似乎悬挂着许多的丝线,解清清仔细看了看,发现全是六角铃铛。
她掏出枪和刀,又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两支注射器,打进自己皮肉和石头的连接处。
一阵酸麻感立即出现,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开始不正常的收缩。解清清撕下布团塞进嘴里,咬牙一刀砍断了自己的胳膊。
动静脉被肌肉急剧压迫,血只喷出来一秒钟就变成滴落的状态。解清清惊异自己居然没什么感觉,满眼变形的色块中颇为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接着又一刀劈在腿上。
然而腿骨比她自己想的结实,也可能是她没什么力气了。解清清只好用枪打断了骨头,然后单手单脚姿势奇怪的往外爬去。
虽然伤口没有继续流血,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里的血实在是太多了,她已经出现了严重失血症状。她爬到青铜铃铛阵的时候已经差点失去意识好几次。
解清清眨了眨眼,看到通道的那一边有光。是出口吧,她想,就差一步了。于是开枪打断丝线,听着铃铛叮当落地,一寸一寸向亮的地方爬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后来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贴着植被,再后来她觉得冷,很快又暖和起来。
骗人,她心想,没有走马灯,没有已故的人来接自己的影像,也没有小天使和黑白无常。
没事,她安慰自己,没事啦,这辈子挺值的。就是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看到自己被簇拥着下葬的时候,想必会气的牙痒痒吧?
她笑了笑,觉得挺开心的。
——————你的视角——————
我只听到一声巨响,爆炸的巨大声响直接在我脚边炸开,震的我短暂失去了意识。
这种意外发生的时候我连想“完蛋了”的时间都没有,身体被气浪冲飞出去很远,滚烫的气流压断我的肋骨,挤压到部分内脏。我的七窍全部出血。
半梦半醒,人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往上飘,一半往下落。耳朵里像是听到了悠远的海浪声,又像成千上万的人在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疼痛逐渐从身体内部钝钝地沁出来,接着是灼烧感,然后渐渐清晰,成了一种让人简直崩溃的剧痛。
我靠,我动了动眼皮,太他娘的疼了,都给我疼醒了,没听说挂掉这么痛苦啊。
眼前是绿紫相间的跳动着的马赛克图像,我过了一会儿实在是无法分辨我到底睁开眼睛没有,不禁开始担心自己的眼珠子是不是被挤爆了。
呼救,我迷迷糊糊的想,但是我已经听不见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声音。
不甘心,不甘心啊。
解清清,你他娘的就是个混蛋,叛徒,你他妈去死吧。不对,你不许死,举报氪命啦!
我觉得腿有些疼,疼得没法确定是否还存在。别灰心,我心想,还能感觉到疼,还有救,生孩子不过如此吧?没事,再坚持一会儿,动静这么大,会有人来救我的。
这一切太突然了,我还没有找到吴邪,没有救出哑巴张,我他娘的甚至连张家古楼都没进去。
我会就这样死去吗,这样毫无意义的无声无息的死去吗?
不甘心……明明以前那么多次,那么多次都没事,总有人救我……
时间像是被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慢慢与我割离了开来。
我开始回顾自己的人生——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离死亡已经很近了,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对不起啦阿邪,如果有下次我再也不骗你偷你鱼了,再也不和胖子一起挤兑你了,以后夏天一定把蚊香哑爸爸让给你,你这次就别怪我了……我也不想的……你怪解清清吧是她计划老出错……
原来真的有走马灯。
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什么,但我知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吴邪视角——————
我和胖子从张家古楼里救出了闷油瓶,出口的地方全是丝线悬挂的青铜铃铛,但是底部被人破坏了,我们就此逃了出来。
小花和潘子已经被救了下来,我躺在担架上的时候就看到远处整个山都在烧。但是当时太疲惫了,之后还进行了长时间的洗肺和中和碱性毒气的治疗,等又一次醒过来才有人来告诉我们说云彩被山火烧伤了,阿莫不见了。
山火异常的猛烈,云彩的背部严重烧伤,被紧急送往医院。
我知道在火没有灭的时候上山几乎可以说是找死,但我一刻也等不下去。胖子和小哥没有拦我,拖着濒临崩溃的身体和我一起先往已经做出隔离带的地方搜索。
当时我的状态很奇怪,介于冷静和疯狂之间。我可以理智的判断阿莫在什么地方的可能性最大,却听不进去一句无关的话,任何拦住我的东西都让我暴躁异常。
我甚至有一种这样下去就算是十万大山我也能搜查完的错觉。
直到我们找到了那具残缺的,焦黑的,尸体。
我在确认她身份的过程中昏了过去,醒过来已经回到了寨子里,闷油瓶坐在我边上。
“胖子呢?”我问,本能的回避了那具尸体的事情。
“还在山上找。”闷油瓶回答。
我“哦”了一声,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就问:“你说,丫头每次都喜欢不告而别。她是不是已经回杭州了?”
闷油瓶看着我,没有说话。
“她那么机灵,也可能躲进山体或者溪流里了,”我接着说,“还害的我们漫山遍野的找。”
闷油瓶依然沉默。
我又说了几句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然后开始笑,笑完了我对他说:“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吧。”闷油瓶对尸体有多了解我很清楚,我不想骗自己了。
可是闷油瓶还是没有反应,就像是入定了一样。
我忽然就怒了,“你们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是吧?你也是,我三叔也是,她也是!你们都拿我当什么东西?!我他妈的就不配知道连是不是活着我都他妈不配知道!”
我被自己呛着了,一边咳嗽一边横冲直撞往外走,闷油瓶连象征性拦我的动作都没有,任凭我冲出了门。刚出门我就看到胖子走进院子,神色有些空洞,眼里满是血丝。
我和他对视了几秒钟,胖子忽然走上前一把抱住了我。
“天真,”他用力拍着我的背,“你哭吧,没人笑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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