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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已经入秋了,北京携着沙子味的气候让我一个南方人不是很适应。
我一开始想着,新月饭店听上去可以吃饭可以住人,要不就把酒店订那儿。
网上查了查价位,觉得沈琼大概是被黄金窟里的恶龙抓走了,还是就此从了比较幸福。
我留学的时候其实挺富有,回国穷了也很少被人看扁。因为我对于买不起的东西都是一个态度,而买不起中,单人公寓和克里姆林宫并没有什么实质差别。
所以我骑自行车到新月饭店门口的时候完全没有畏畏缩缩——至少看起来没有。
昂首挺胸走到门口,两个中式服装的中老年伙计把我拦下来,问:“小姐,有请帖吗?”
啊?这什么狗屁地方还要请帖???
“您不是来参加今天的拍卖会的吗?”伙计看着我的表情,不卑不亢。
拍卖会?我心念如电,这种地方的拍卖会规格一定很高,我想混进去基本上不可能。但是这是个饭店,理论上应该不存在要花钱不给进的情况吧。
“拍卖会还没结束吗?”我歪了歪头,“我哥哥在里面,他说结束了带我吃饭,可以进去等嘛?”
“当然可以,”说着那伙计却没有退开的意思,“请问您家兄长是……?”
“我哥哥姓沈,”我开始胡诌,“是跟着张先生做事的。”
为啥不是王先生,因为我没进门就看到一张招贴报。
“王胖子与狗不得入内!”
红色加粗,怨气溢于言表。
姓李又让我想起钏儿,下意识觉得这种破事还是不要和她有半分关系才好。
顺位第三大姓,“张”。我就不信这儿没有姓张的。
那伙计怔了怔,然后表情忽然变化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会要我说全名吧?就不能随便安排个位置坐会儿吗?海底捞的培训没去过?辣鸡!
没想到那伙计弯了弯腰道:“不好意思,请允许我们确认一下。”说完就转身往里走了。
“……”我懵逼了。
两个伙计,还有一个留在原地。四目相对,这场面尴尬的我脚趾抓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万一被发现我在扯淡那也太丢人了。但是既然有人引我来,不会没想到我被关在门外吧?
左思右想最后只能把心一横。
算了,就算人家把我打出去也就是打出去而已,又他妈不要我赔钱。
我在门口用脚尖画圈圈,画着画着就看到里面出来了好些人。
刚刚壮起来的气一下泄了,心说怎么回事真要打出去?还没来得及撒腿跑路就看到打头的是个年轻女人。
那女人是真的非常漂亮,而且是有些凌厉的美,虽然身材娇小,但整个气场非常强。
就在我沉迷美貌的瞬间,美人一挥手,身后三个拿着棍子的大汉就逼了上来。
我:“……???”
美人说:“拿下。”
这美女对我有什么意见,难道我去年来北京玩的时候抢过她-马-子-?不可能啊?
刚刚在门口我给吓得抱头逃窜,没半分钟就被逮住了。
几个提棍子的分列我左右,我瑟瑟发抖跟着挪步子。
一进入走廊,我遥遥就看到了所谓的拍卖场,又一次被震惊了一下。
倒不是华丽奢靡惊到我,而是这栋楼真的是一座老旧的建筑,即便刷过新漆也有浓厚的历史气息。
……所以在大门口绑人,绝对是遗老遗少没错吧。
那女人带我往左边的楼梯走去,很快到了一个空房间。
哦,这是要谈判。我心想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摁在了凳子上。
“我姓尹,是这家饭店的老板,”美人施施然坐下,刚一坐定边上就有个姑娘给她上了茶,“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
我迅速回忆了一下,觉得应该就是她要我来北京,于是就点头,“你问吧。”
果然,尹老板问的就是沙漠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我听完问题,努力挺了挺腰让自己看起来有底气一点,“你的问题我都有答案。不过我想先见见给我打电话的人。”
尹老板倒也不是不讲道理,摆了摆手,两个伙计立即推门出去,很快就带来了沈琼。
沈琼看起来丝毫没有遭到虐待,甚至比上次见气色要好。
但她一看到我就泪眼朦胧起来。我立即抬手制止,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
“慰问品,路过书店觉得你会需要,”我把那本五三递给她,贴心的补了一刀,“别以为被绑架就不要做题了。”
看着沈琼小朋友喜极而泣,我心满意足,开始回答尹老板的问题。
我基本上没有隐瞒,整个过程也没有被人打断。
说完后美女老板喝了口茶,用一种上位者的眼神看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来的时候为什么报那个名号?”
我愣了一下,“什么名号?”
随即想起了自己扯的淡,心说啊哦自己好像真的误打误撞碰瓷了什么大人物。
“一时情急,我胡扯的,”我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尹老板,没事的话我可不可以带小朋友走了?”
尹老板看着我,半晌忽然微微一笑,说:“你先遇到我,运气不错。在这儿待一会儿吧,拍卖会结束或许还需要你再解释一遍。”
我:“啊……?”
沈琼又被几个伙计押了出去,我刚刚站起来就被按住。这下我有点急了,“不是,什么意思啊?这是非法□□懂不懂!”
奇怪,太奇怪了,按她说的为什么不把我和沈琼关在一起?
尹老板也站起来,听了我的话目光凉凉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哦?那好吧,绑上。”
我:???
三个拿着棍子的上来把我绑在了椅子上,无论我如何挣扎都完全没有用处。
我气急败坏,开始问候这个黑店老板的祖宗,然而对方压根不理睬,很快全部都出去了。
不是她?我心里怀疑起来,不是她引我来的,那会是谁?
我安静下来,盯着房门的锁。这种老式中开门上面还留着锁栓,但也已经装了钥匙锁。我发现他们只是带上了门,似乎很确定我没法出去。
那女的说“拍卖会结束还要解释一次”,说明这里对这件事有兴趣的不止一个势力。
难道是这些势力里的人?给沈琼一个打电话的机会应该许多人都可以做到。
听着人走远,我看了一眼绳子,又想起沙漠里那个糟糕的夜晚。
我心想,这恐怕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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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挣脱了捆绑摸出去,沿路看着所有房间的窗子,都没有看到沈琼。
很快我就找到了拍卖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拍卖场里似乎异常热闹,隔着好远我都听到脚步声。
我今天穿了一件吊带上衣外加一件短款坎肩,下身是阔腿裤。
想了想,我把坎肩翻了过来,又把头发尽数塞进鸭舌帽。这至少能有一点点的伪装效果。
走入拍卖场,似乎正在中场休息,很多人在说话或者打电话。
拍卖场中央,一个穿着红旗袍的女子站在展台边上,红色丝绒中间放着这一场的拍卖品——一把黑色的古刀。
虽然完全不懂行,但我本能的感觉这绝对是个价值不菲的物件。
“到多少了?”我听见有人在交谈。
“一个亿了。不奇怪,这是那个哑巴张用过的刀,龙脊背,上上品!”
“哑巴张?这么说来吴小佛爷这次怎么不在?不是他兄弟的东西么。”
“所以你看看敢出价的都是什么人……哈哈,不过要说当年小佛爷点灯那可是……”
吴小佛爷?是吴邪吗?
正要再凑近点,忽然觉得后颈一凉,抬头就看到有一队拿着棍子的人从二楼下来。尹老板正居高临下看着我。
被发现了我倒是没有慌张,反而开始有点恼火,心说有意思么?有钱就了不起吗?还打算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绑架我?
一楼的散座略微有一点混乱,我快步穿过一楼两张桌子。有人“咦”了一声,“那些棍奴怎么过来了?”
棍奴?我磨牙,大清都亡了还奴呢?!
就在追兵要跑起来围堵我的时候,大厅里的喇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电流声。我脑子几乎嗡了一下,台上那个红旗袍整个人都晃了晃。
我紧跑两步,身后有人叫,“抓住那个女的!带鸭舌帽那个!”
还有人大喊:“小心!她会缩骨!刚刚就是缩骨跑了的!”
锁骨?什么锁骨?
我一脚踩上凳子,下一脚直接上桌,一个大跨步到了拍卖台上。那旗袍女面色不知为何有些痛苦,伸手推我,被我反拉住猛一扯她的头发。
场面一下子彻底乱了。
我虎扑抱住古刀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这不是一般的拍品,这个东西还能用,本身也是极难破坏的古董种类,不像字画一撕就破。我没法把这个当做筹码。
第二个问题是,这也太他妈的重了。
我看了看周围已经围上来的棍奴,默默用四肢抱住了黑金古刀。
下一秒,我被三四根棍子直接干趴下了。
是真的疼,疼得我一嗓子嚎出来,眼泪直飙,连撒泼打滚的余力都没有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有惊讶的有愤怒的有好奇的,还有看傻逼的。
“你把沈琼藏哪去了?!”我一边躲在刀后面避棍子,一边狼狈的乱踢乱打,用尽最后的力气顽强大叫,“她就在你们新月饭店!”
“古潼京的事情我全部告诉你了!你要兑现诺言!”
如果关注古潼京的其他势力要在拍卖会结束后出现,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就在拍卖会上。
而现在我要让他们以为,尹老板独吞了所有的信息。
我被敲的头上似乎都起了包,但是当所有棍奴被尹老板叫停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半个小时后,我被请到另外一个房间,面对了十几个老板,重复了我在古潼京的故事。
这些人的专注度都非常高,我不知道是否是这个职业的习惯,但是也不由的告诉了他们所有细节。
“我们得把那个叫做沈琼的带走,”最后有人说,“她会有用。”
我急了,“她才17岁!她能有什么用?你们……”
是啊,17岁,可这些亡命徒又不是她的父母,谁会在意她还是个孩子?
“要不要带上她?”又有人指着我开始讨论。
我不想去,我意识到,我不想再回到那里了。可是我也不可能让沈琼就这样被他们带走。
“她是个残废,下去了也会拖累。而且她说的和那个沈琼说的几乎一样,没必要。”
“不过万一那小妞死了……”
“要不先带过去,不让她下地就是了……”
我他妈八百米都要跑五分钟,立定跳远屁都憋出来也就一米七几,就一个李钏儿都能在枕头大战中胜过我。
刚刚那一架打的,到现在我还能在余光里看见星星月亮。
再去的话,我肯定会死在那的,我心想。
这时,我听到一个声音道:“南风。”
我抬头,入眼一双大长腿。
“张会长,”尹南风听起来有点惊讶,还有点不悦,“这里的事情,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张……被碰瓷的?
我立即抬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背负双手站在门外。
他站在那,房间里所有人的气场好像一下都消失了。
男人跨步进来,低头看了我一眼,眉眼间有一种完全和年龄不符合的沧桑。让我又想起了吴邪,于是莫名生出亲切感。
“我想和你谈谈,”张会长说,“关于这位姑娘。”
尹南风冷笑,“怎么,张会长认识她吗?会缩骨,难不成是你张家的人?”
张会长摇头,“当众抢拍品,对新月饭店的百年声誉有所影响,理所应当赔偿。”
去沙漠的问题怎么一下子变成赔偿了?我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比刚才给暴打还翻了一番。
“不如把她留下来为新月饭店做些事情,”他淡淡的说,“等你回来,再决定去留。”
这目的性也太明显了。我本以为尹南风肯定不会同意,但是没想到她只是看了看张会长,撇头点了点,“好吧,那就交给会长你了。”
他们两个人的地位似乎很高,房间里别的人再也没有提出异议。张会长示意我跟着他出去。
“我叫张日山,”男人走在前面淡淡的说,“是九门协会的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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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是掉入了什么霸总小说。
否则怎么会出现这种-卖-身-还债的狗屁情节。
新月饭店占地巨大,张日山带着我到了住处,居然是饭店后院四合院式的厢房。
他说尹南风不在的日子我必须在这里待着还债,他会教我怎么处理事务。
见识了这帮人的财力和黑白两道混杂的行事作风,我觉得我真的想跑也跑不掉。而且沈琼也被带走了,我至少得等到她的消息。
“谢,谢谢张会长,”我硬着头皮道谢,“但是……”
“我不管你是不是有别的事情,”张会长淡淡的说,“我刚才的话都是认真的。”
我艰难道:“那,房租……”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不收。”
我松了口气。
不过这个张会长救我和吴邪有关系吗?不,那个混蛋不可能……
难道是看中了我的美色?更不可能,尹南风那个级别的美女,还是富婆,没道理。
难道另有所图?还是纯粹怜悯?我苦思不得其所。
“对了,那间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住。不过你不用在意他。”张日山目不斜视。
我:“啊?”
张日山道:“那人是吴邪的一个伙计,最近打算退下来,在养伤……”
我一听毛都要炸了,吴邪的伙计?
张日山看了看我咬牙切齿的表情,慢慢的把话说完,“……希望你不要迁怒。”
不要迁怒?我挤出微笑磨后槽牙,“当然,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门打开,入眼就看到敞开式客厅里躺椅上躺着一个男人。
我看着那张脸,第一瞬间感觉确实有点眼熟,仔细回忆似乎是那回在楼外楼见过。但我对他印象不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那人见张日山带我进来,懒洋洋地起身,“张会长。”
他看了我一眼,愣了一下。我也愣了一下,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在新月饭店打群架整个人衣衫不整,甚至吊带都被扯的有点不像样了。
我裹了裹小坎肩,那男人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黄严。”
我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他一脸病容的关系,第一直觉这人面相不善。但本着礼貌的原则,我还是打算握个手。
手才伸出去一半,我就看到那男人的鼻子里流出了两行鼻血。
我:???
在并不漫长的生命里,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我顺着他的目光聚焦到自己的A-cap,迷茫过后居然有点感动。
接着,我怀着感动的心情,以庄严的态度,抡起一巴掌,砸在了那人脸上。
吴邪是个大猪蹄子,他伙计果然也不是好货色!
巨响过后,我喘着气,心怀疑惑的看着手里被带下来的东西。
是一顶假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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