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打脸

    咬牙挨了几针,魏云熙见好就收,极为配合地慢悠悠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影还没看清,就听到云珠哽着声音低低喊她。之前没跟她打招呼就突然装晕,想来是把她吓坏了,真是对她不住。

    “怎么样,还晕吗?”江蕴青始终没离开软榻多远,见她醒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魏云熙见他眼里的关切和焦急都绝非作假,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多谢王爷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声调轻缓,浅笑谦和,但这声道谢听在江蕴青耳朵里却只觉的心尖刺痛,为着那句话里清楚明了的疏离和见外。但一切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没事就好。你再歇一会儿,我去送送贺御医。”

    魏云熙想说不用了,但江蕴青动作太快,已经招呼着贺御医往外走了。

    “姑娘,你就再缓一会儿吧,惠妃娘娘适才来过了,不会怪罪的。”云珠倒了杯热茶,扶着魏云熙靠坐起来慢慢喂她喝下。

    晕倒虽然是装的,但魏云熙着实挨不了冻,自小就手脚发凉,魏父曾带着她看了不少名医,都是同样的说法,早产造成的,只能从饮食和生活习惯中慢慢调养。今天这遭还是她第一次挨冷受冻这么久,就算不装晕,过不了多久也会真的倒下。

    见云珠依然苦着一张脸,郁郁不欢,魏云熙宽慰道:“别担心,我醒了就没事了。来,你帮我整理一下头发和衣裳,咱们去给惠妃娘娘请安,早点见完了咱们也能早点回家。”

    说罢,掀开身上盖着的锦被就自己下了软榻,云珠见状,本要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默默帮她重新梳好头发。

    江蕴青没有耽误太长时间,返回来时间魏云熙已经整理一新准备出去,微微蹙眉,道:“怎么起来了,你需要再休息一下。”

    来自江蕴青的关心和体贴,虽然让人捉摸不透,但魏云熙终是做不到完全无视,或许是父亲把她教育得太好了,别人给的一点甜,都会特别珍视。

    “不妨事,我已经好多了。给惠妃娘娘请过安,再回家歇息就是。”魏云熙仍纳闷惠妃今天召见自己的原因。

    思及魏云熙可能是在母妃这里不习惯,江蕴青便也没坚持,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魏云熙见他一脸坚决的模样,活像是陪自己去赴汤蹈火,心里有点不忿,很不客气地指出:“就算不陪我,你也要去见你母妃的。”

    别说的好像跟自己是一个阵营似的!

    江蕴青无力反驳,讷讷嗯了一声,侧身给她让路。

    魏云熙见状微愣,但很快回过神,毫不推诿地抬腿就走,但在走出偏殿后还是稍微放慢了脚步等着江蕴青赶上来,两人并肩往正殿走去。

    若是让惠妃知道她的儿子跟在自己身后走路,恐怕会更不待见自己。

    这回通传得很快,魏云熙在心里掐算了一下,连五分钟都没到,她就被迎进了殿内。

    守在门口的丫头打起门帘,魏云熙跟着江蕴青走进西暖阁,暖融的空气扑面而来,还带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宫中礼仪魏云熙还是比较熟悉的,中规中矩地向惠妃行了礼,又给主动和自己问好的林婉玉和林妙容回了礼,至于林薛氏,她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

    林薛氏向成王请过安后,等着魏云熙先向她问好,没想到连个眼神都没等来,顿时既羞又愤,风韵犹存的一张雪白面皮顿时臊得通红,刚想开口,不经意扫到成王的神色,顿时心头一凛噤了声。

    惠妃眼里掠过一丝讶色,抬手示意魏云熙入座,顺口似的不轻不淡点了句林薛氏的身份。魏云熙这才好像看到了林薛氏似的,矜持地冲她点了点头,施施然入座。

    魏父虽然是流爵,但迄今为止收归侯爵的诏书还没有下,她魏云熙仍然是云阳侯府的正牌大小姐,成安伯府虽然是惠妃的娘家,但林薛氏不过是伯府的一房妾室,还轮不到她在自己面前耍派头端身段。

    “母妃今日怎的想起召云熙进宫?”江蕴青在魏云熙身边坐下,见魏云熙回了几句寒暄后两边就没什么话可说了,索性替她接过了话头。

    惠妃瞪了他一眼,佯嗔道:“没事就不能过来说说话了?正好我还想找你呢,祁嬷嬷是怎么回事?她到底犯了什么大错,你竟然把她赶出府!她可是你的奶娘!”

    魏云熙闻言诧异地偏头看向江蕴青,祁嬷嬷她是很熟悉的,上一世她嫁入成王府,第一个给她好脸色的就是祁嬷嬷,是个性格随和又极懂分寸的嬷嬷,她能在王府渐渐站稳脚跟,祁嬷嬷相助良多。

    犹记得江蕴青对他这个奶嬷嬷颇为敬重,怎么会把她赶出王府?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母妃会为了祁嬷嬷找自己,但再次听到祁嬷嬷被提及,江蕴青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凛声道:“她竟还有脸来找母妃求情吗?那她就没说为何会被逐出府?”

    惠妃应声看了眼完全不知状况的魏云熙,啜了口茶,说道:“说是不懂分寸,私下里跟人扯了些闲话,惹你不高兴了......”

    魏云熙自然没有错过惠妃那别有深意的一眼,不由得蹙眉,很明显,这里面还牵扯到了自己。

    “扯了些闲话?呵!”江蕴青面容冷峭,眼里噙着明显的讥讽,“母妃,您相信吗,我会因为几句闲话就逐人出府?”

    惠妃神色变了变,终悠悠叹了口气,道:“我本是不信的,但事关......”

    见母妃的目光又落到魏云熙身上,含义不言而喻,江蕴青的脸色更阴沉了两分,道:“这件事,和云熙没有任何关系。我逐她出府,是因为她纵容她的两个儿子在外面打着我的名号收受贿赂侵夺民田,已然成了横行乡里的祸害。别的不说,单是从我书房中窃取书稿伪造我的手信就足够让她死上十回!只将她逐出府,已经是顾念最后的哺养之恩了。”

    惠妃显然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实情,自己的儿子她还是比较了解的,绝不会为了给魏云熙出气而给祁嬷嬷安上这么严重的罪名。祁嬷嬷的两个儿子虽然不在成王府名下当差,但若被有心之人揪出来追溯到祁嬷嬷身上,成王势必逃脱不了治家不严的过错。

    “罢了,罢了,我竟不知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惠妃颓然摇了摇头,道:“要怎么处置,就都按着你的意思办吧。”

    见惠妃扶额,林妙容起身走过来,低声询问道:“姑母可是又头疼了?我给您按一按吧。”

    惠妃极轻地颔了颔首,坐正身体。

    林妙容这一手按摩功夫可是经过宫里的御医指点的,有些真本事,这不,没多久,惠妃的神色就舒缓了不少。

    “儿女债啊!”惠妃重重叹了口气,似惋惜,又似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愤怒和无奈。祁嬷嬷跟着她从成安伯府入宫,又从宫中到成王府,其间情谊,绝非普通主仆。

    林妙容似是受了惠妃的情绪所染,面庞上笼着一层淡淡的愁绪,轻声开口道:“嬷嬷的那两个儿子着实混账,再怎么严惩都不为过。只是可惜了嬷嬷,本是个随和亲善又不图名利的人,想来是为了儿子才犯下这般大错......”

    “到底是咱们伯府出去的老人儿,自身的品性绝对错不了,唉,怨就怨在生了一颗慈母心,坑了自己!”林薛氏也幽幽叹道。

    魏云熙眼睫微垂,听着她们娘俩一唱一和,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这世上总是有这样一些人,特别擅于慷他人之慨,只要没触犯到她们的利益,既能感同身受地体谅,又能胸襟宽广地饶恕。可一但牵扯上她们的利益,就会撕下伪善的面具,将人性之丑恶给你展现得淋漓尽致。

    后世称这些人为:圣母。

    “本王没记错的话,成安伯府去年刚入冬就打死了庄上的两个庄头,罪名是虚报庄上的收成充作私产。”江蕴青冷哼,“那两个庄头,也是伯府的家生子。”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魏云熙简直要给江蕴青鼓掌。

    不过,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会开杠了?

    “好啦,说到底也就是些个下人,处置了便算了,犯不着再费思量。”惠妃摆了摆手,又不动声色地看了魏云熙两眼,撵人道:“魏姑娘今日受罪了,本宫不好意思再多留,让蕴青送你回去早些歇息,日后有机会咱们再好好说说话。”

    这一句宛若天籁,魏云熙站起来福了福身,克制着脚速不急不缓退出这个是非之地。一走出钟粹宫,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我对出宫的路很熟悉,就不劳王爷送我了。”魏云熙转头,看着顺眼了一丢丢的江蕴青说道。

    江蕴青:怎么隐约有种用过就被扔掉的感觉......

    “我还是送你回府吧,正好还有些话想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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