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你昨夜说的那个提议,我同意!”

    ......

    而就在这同一时辰,河间府的街道巷闾正纷纷扬扬的下着细雪。

    远远望去,天地间,只见白茫茫的一片。

    昨日辰时左右,顾煜收了华京来的消息,说是镇北侯府的四公子陈明州来了河间府,若是遇见了,叫他好生招待。

    顾煜在官场上也算混了好些年,自是知晓有些话不能明说,待他收了消息后,这里头的意味不言而喻。

    分明就是想叫他注意陈明州的动向,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但因近日来,河间府大雪延绵,从华京来河间府的这一路不好走。

    当顾煜收了消息时候,事实上,已经耽搁了将近两三时日。

    何况,河间府也不是个小地方,想要寻到此人,估计都要花上好些的功夫。

    这不,从昨日收了消息后,顾煜就将手下可用的人,都给派遣了出去,寻了整整一日一夜,才叫他手下人终于寻得陈明州的踪迹。

    可谁知道,就在他耗心费力寻人之时,他那一直不怎么太喜欢的大女儿顾月儿,竟敢一夜未归。

    顾府的正堂,平日里侍候的婢女都被吩咐了退下,只留顾月儿的贴身侍女采兰在地上跪着,哭了一夜的少女,眼眶通红。

    “说!到底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给我一字不漏的说出来。”顾煜闭着双眼,寂静的屋子里,只听他声音冷冷的问道。

    听了顾煜的话,婢女采兰想了想,慢慢开口回道:“......昨日傍晚,小姐她和我一道去了街市,后来,小姐叫奴婢去办事,奴婢恰被人给绊住了脚步,待奴婢回去的时候,小姐她人,连同咱家的马车就都不见了......”

    说着说着,跪在地上的绿衣婢女,克制不住的颤了颤身子,慢慢的,她的声音也变得哽咽沙哑了起来。

    “昨日傍晚?办事?小姐她有何事要你去办,还是在那时辰......”听了话,顾煜口中重复了遍采兰所说的话,他语气颇为不解的问道。

    听了顾煜的问话,采兰想起之前顾月儿的吩咐,到了嘴边的话,她下意识的停顿了下。

    “奴婢也不知小姐......她要做什么,我们一道去了街市。后来,我们在街上遇到了碧霜,小姐她让奴婢将碧霜唤来......可碧霜一直在走动,奴婢只好一路跟着她。”

    跪在堂下的少女努力压住心中的紧张和惶恐,她一面努力的回想着,一面小心的斟酌着言辞,思虑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端坐在高位上的中年男子,他紧闭着双眸,面色依旧冰冷,没有开口。

    余光瞥到顾煜冷冷的脸色,采兰接着又道:“......当奴婢回来的时候,小姐她就不见了。”采兰将昨日的事情稍稍着墨润色了一番,然后全都说给了顾煜听。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有婢女在门外禀告,说是苏姨娘过来了。

    听了话,端坐在高位上的男子,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侧眸看了眼黄花梨木上的茶杯,没一会儿之后,便缓缓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是,大人。”门口侍候的婢女应声退下。

    顾煜手抬起端过案几上的茶杯,浅酌了几口,就见正堂外盈盈走来一人。

    喝了茶水,顾煜将手中茶杯轻轻地搁到案几上,随后,又对堂下下跪着的婢女挥了挥手,叫她也退下。

    瞧着顾煜挥手的动作,婢女采兰微微侧首,余光轻轻扫了眼从身后走上前的苏姨娘。

    想起这几日顾月儿交代她的,还有昨日傍晚的事儿,采兰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

    她起身向顾煜和乔姨娘各自行了礼后,缓缓退下。

    “蕊儿,你来做什么?”采兰垂首离开正堂前,她听到顾煜柔声问话苏姨娘,以前夫人在世时,她从未听过顾煜有这般对她说过,心里不禁为小姐和夫人感到委屈。

    但她只是一个婢女,除了好好伺候小姐的起居,其他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采兰站在长廊上,她目光透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凝视着长廊两侧盛开的绿萼梅,想着小姐昨日午后采摘下的几枝梅花,此时还斜插在鹅颈白瓷瓶之中。

    但她的小姐,到底是去哪里了呢?

    而就在采兰离开之后的正堂内。

    “大人,你是在为月儿的事情烦忧吗?”苏姨娘今日穿了一身雾蓝色盘锦口窄薄袄裙,虽已生养了两个孩子,但样貌却还颇为迷人。

    现下的她,虽比不得少女时期的身段,但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妩媚之感,才叫她还是颇受顾煜的宠爱。

    知道顾煜回到府上,苏蕊儿忙吩咐婢女碧霜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

    但因大姑娘顾月儿失踪一事,碧霜今日只给她简单挽了个发髻,徒留额边的两咎碎发随意的垂在一侧,她皓白纤手只轻轻搂着暖炉,衬得妇人越发婀娜多姿,楚楚动人。

    听了话,顾煜深吸了口气,好一会儿后,他慢慢出声道:“哎!这孩子近来真是越发不让人省心,以前那人还在世的时候,月儿还挺乖巧的,如今,真是让人越来越失望。”

    提及自己的大女儿,顾煜神色淡淡的脸上深深蹙起了眉头。

    “都怪妾身没有用......不像姐姐那般有本事,不能将月儿教好......”听了顾煜的话,苏姨娘不由垂下眼眸,语气有些自责的说道。

    瞧着苏蕊儿的模样,顾煜便知眼前的女人伤心了,直到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有问题,仿佛暗喻苏姨娘没有将月儿教好,都是她的问题一般。

    “怎么会......蕊儿,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刚才是我说话有误,你别放心里去。”发觉到苏蕊儿低落下来的情绪,顾煜连忙认错和安抚道。

    “嗯。”瞧着顾煜表现的很是在意,手里抱着暖炉的苏蕊儿轻轻点了点头。

    “不放心里去就好,你也知道我性子......有时候话说错了,你别在意,我肯定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近来事情太多,华京那边来了事儿要办,昨日忙了一天一夜,才终于有了些眉头......”

    顾煜说着,接着又继续道:“现下,月儿又在此时出事,我也是情绪太过焦躁了,所以才会对你这般,并不是故意要这么说你的......”

    “我知道,大人,你放心,妾身不在意这些的......怜儿她心里也恨死担心她姐姐,希望月儿能早些找到吧,就怕......”苏姨娘只说了一半,仿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般,猛然间闭上嘴。

    她缓缓抬眸瞥看了一眼顾煜淡淡的面色,苏姨娘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没再继续说下去。

    “就怕?就怕什么?”苏姨娘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耳尖的顾煜给听到了,瞧着眼前之人神色有异,就知苏蕊儿定是知道什么。

    于是,顾煜又接着柔声问道:“蕊儿,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苏姨娘听了,犹豫了半晌,才终于慢慢开口,“大人,我刚才也是胡乱猜想的,妾要是说了,您可千万别生妾的气。”顾煜听着苏蕊儿的声音渐渐变低。

    “嗯,你说,没事。”听了话,顾煜点了点头应道。”

    “大人,妾身听说沈府昨日启程华京,你说月儿她会不会......”苏姨娘说到这儿,便瞧坐在太师椅上的顾煜脸色铁青,他手紧紧捏着拳头,像是在隐忍什么一般。

    “这些,都是妾身随意猜想的,没有根据,大人你别在意妾刚说的这些。”

    苏蕊儿一面说着,一面帮顾月儿解释道,“月儿前些时间虽说不大听话,但从寒山寺后山梅林摔伤之后,最近变得越发的乖巧了,妾觉着月儿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所以才叫她耽搁了时间......”

    苏姨娘的话还未说完,她耳畔便听到了手掌重重拍在案几上的响声,“真是不知羞耻......我顾家的脸面都要被她给丢尽了......”

    听得出来,说这话的人此刻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

    几个时辰的时光,一晃而过。

    但松华山黎明时候停下的雪,到了午后,又飘飘扬扬的洒落了下来,耳畔边不时传来外面笑语喧嗔的声响。

    从昨夜闯进顾月儿的房间开始,直到此刻,陈明州便一直同顾月儿待在一处,不曾离开屋子半步。

    “顾小姐,我心里其实挺好奇的,咱们不过才见过一两面,你怎么就那般的信任于我呢......难道,你就不怕我对你心怀恶意,对你做些什么吗?”

    “到了此刻,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陈明州,我是该称你为陈公子呢,还是该称你为陈四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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