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们一行人下了行舟渡口之时,另一条官道之上,一身手颇为矫健的年轻男子,他手执缰绳,往华京的城楼方向策马疾驰。
......
几日前,大女儿顾月儿一夜未归的事情,让顾煜心中颇为恼怒,就在他吩咐下人将她唤来之时,却突然收到自己上级发送而来的急件。
看到信函上的内容后,他紧着收拾好衣衫,连早膳都未食用,就领着侍从乘上马车,急匆匆的出府去了。
接连下了好几日大雪的河间府,今日终于放晴。
正堂里的槅扇都开着,耀眼的阳光从外面透过窗棂,丝丝缕缕的洒了进来,落在槅扇窗前的黄花梨木的案几上,打下一片浅浅淡淡的光影。
前几日忙的马不停蹄的顾煜,此刻端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细细的回忆着这两日发生的一切。
虽说他收到消息时有些迟了,但总的来说,都是好事。
松华山匪寨建在河间府城外几十余里处,已有二三十年的光阴了,顾煜初来河间府上任之时,匪寨便已经矗立于松华山上。
当年尚还年轻的他,为了能让政绩变得好看些,曾组织过大批人手,想一举进攻,将松华山匪寨攻下。
但后来,与他关系较好的一同僚提醒了他,说松华山匪寨并非只是简单匪寨,要想官位坐的稳当,就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那时心里觉着憋屈,但最后还是听了那同僚的建议,没再动过铲除松华山匪寨的心思。
而十多年后的今日,那匪寨却一夜间被剿毁。
顾煜心里很是好奇,到底是谁将那匪寨一锅端,但那人却没留下一丁点儿自己的信息,只几个武将知道是个极为年轻俊美的青年,长身玉立,隽雅风流。
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到这儿,顾煜垂眸伸手端起案几上的茶杯,缓缓地酌饮了几口。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婢女进来,屈身禀告道:“大人,大小姐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听了话,顾煜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他面色几不可见的变了变。
想起两日前的那件事,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微微侧眸,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搁置于一旁。
没一会儿,便一身姿娉婷的少女,从杭绸帘布外盈盈走来。
她一袭月白长衫,削肩上披着件银红羽缎斗篷,外面虽出了太阳,但天气还是冷的厉害。
那斗篷上的雪白兜帽,轻轻遮掩于少女的脑袋上,只一张玉白小脸和水灵灵的眼眸露出于外,衬得少女愈发惹人怜爱。
正堂里,设在廊柱下的火炉,此刻炭火烧的正旺,整个屋子里,都是暖融融的。
少女进来后,微微觉着有些热了,她纤嫩的细手慢慢举起,将披在肩上的斗篷轻轻解开。
跟在她身后的婢女采兰见了,她伸手帮着顾月儿将斗篷脱下,随后便双手轻捧着那被脱下来的斗篷。
顾月儿垂着眼眸,她瞧着采兰接过那件银红羽缎斗篷,继而,她侧身朝坐在上首的顾煜,盈盈行了一礼,轻声道:“月儿见过父亲。”
“嗯。”脱下斗篷的姝色少女,只巴掌大的玉白小脸露了出来,精致如画的眉眼,琼鼻樱唇,尖尖细细的下巴,几日没见,他的这个大女儿似乎又削瘦了些。
顾煜自来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样貌长得不错,有三四分随了她母亲徐氏,还记得当年初见徐氏时,他便觉着她长得美极,只是她的美是那种内敛的,含蓄的。
而她生下的女儿顾月儿,却是美的十分张扬,让人一见她便觉甚是惊艳,但女儿的性子却与他和徐氏完全不同。
或许是生来在富贵之家,从未吃过一点儿苦,顾月儿整个人都是很执拗的性子,凡是她觉着对的,她想要的,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想法子得到。
很是固执和倔强。
若是生为男儿,便也算了,但却是个女儿家,这种性子十分讨不得他的欢喜。
顾煜觉着女孩子就应该待在闺房中,学学琴棋书画,学学女工刺绣。
但顾月儿却偏偏与众不同,她总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让人觉着很是烦恼。
相比于大女儿,他更喜欢的是小女儿顾怜,和她的名字一般,甚是惹人怜爱。
顾怜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是顾煜所喜欢和满意的样子,她的母亲苏蕊儿,当年是他负了她,叫她成了自己的妾氏......
而且小女儿顾怜没有像顾月儿那般富有的外祖家,因此,对于小女儿顾煜更为偏爱了些。
“不知父亲唤女儿前来,是有何事?”顾煜思绪沉浸在回忆之中时,顾月儿蓦然轻轻出声,顾煜很快从思绪中清醒过来。
听了话,顾煜微微失神的目光,此刻渐渐有了神采,他缓缓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女,没一会儿,他声音冷冷道:“那日你是怎么回事,为何一夜没有归府?”
“那日......”顾月儿听了问话,她嘴唇张了张,微微一顿,随后少女柔声回道:“父亲,那日的事情,陈公子没有告知于您吗?”
“难道......你那两日一直都与他在一块儿?”顾煜说着,眉头微蹙,尾音轻扬。
与镇北侯府搭上关系,顾煜心中自然欢喜。
但他也是很在意颜面的人,自家女儿与外男孤男寡女在一起待了两日,若叫外人知道,指不定暗中要怎么骂顾家,说他顾煜不会教导自家姑娘。
“那日女儿一时兴起,想出城看看郊野风光,却遇到了昏迷在雪地的陈公子,女儿本想带他回城医治的,但快回城时候,陈公子微微清醒了过来,说城里有人想害他......”
“这般,女儿便只好带着他去了城外,找了大夫给他医治,他身边没有人照顾,他又不相信任何人......因而,女儿便就耽搁了几日,此举动是女儿有些冲动了,还请父亲责罚。”说着,顾月儿“咯噔”一声跪在了地上。
少女率垂着眼眸,屋外一团团金色的阳光,静静洒落在她的侧脸上,少女容色明艳,艳若桃李。
瞧着跪在正堂下的顾月儿,顾煜有些明白,为何陈明州只与她相处了两日,便提出了想要娶他女儿为妻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这女儿竟美的让人这般惊艳,令人无法忽视。
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的注意这个女儿了,从徐氏葬礼,名声坏透,到被爆出纠缠沈氏公子数年之久......
一件件的事情,让他心里失望至极,也厌恶至极。
若不是顾府还需江南徐氏的帮助,顾煜早就想与这个女儿断绝一切关系了,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一地方小小同知,如今竟然还搭上了华京镇北侯府的这条关系。
虽那位陈四公子,在功业方面实在不怎样,但他背后却是簪缨世家,位高权重的镇北侯府,能稍稍搭上一点儿关系,便也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到时,他在河间府所有官员的眼中,地位什么的皆会大大提升。
想到这儿,顾煜瞧着跪在堂下的少女,他心里的恼怒顷刻间消散,“原来是这样,月儿这般做也是为了救人,你做的很对,只是下回再遇到这种事,可不能再这般冲动了......”
“是,女儿知道了。”听着顾煜软和下来的语气,顾月儿轻声回道。
而就在这同时,河间府的街道上,这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微微仰头看到的天空,如水洗般的清澈透蓝,好看的紧。
官道两侧,旧雪堆积一旁,太阳一照,继而开始慢慢融化,河间府临街之处,依旧繁华如斯,穿着各色衣着各种打扮的百姓们,于街头来来往往。
其间,有一衣衫很是讲究的年轻少女,从刻着顾府标记的车马上下来后,仿佛之前便已计划好了某件事般,她手中握着碎银,朝那聚于一处的乞丐街角处走去。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只见那小乞儿神色先是微微一愣,似是有些犹豫。
但看见那女子将手中碎银,那衣衫褴褛的小乞儿面上露出笑意,接着,他便很是欢喜高兴的点了点头。
“公子,你在瞧什么?”
跟在俊美青年身后的小厮,他瞧着公子突然驻足,视线直直地盯着街那头的乞丐乞讨之处,不知公子在看什么,他语气疑惑的问道。
“我啊……在瞧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
听了话,青年收回视线,随后就见他勾唇一笑,俊美青年语气颇为意味深长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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