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混迹江湖多年,经验老道,耳后风声乍起他便已察觉不妥,双足钉在地面,上身陡然向后平平地屈折了下去,以一个极为古怪的姿势避开了对方势在必得的这一击。
他柔韧性极好,腰身尚未直起,右手巨阙剑早已反撩斜刺而上,他这招乃是集毕生所学之力而出,其势疾如闪电,一刺之下自然得手。
只是剑尖所入之处只微微一滞,随即便再无阻碍,倒像是刺了个空的模样。
白玉堂应变极快,不等招式用老,足尖在地面一点,轻轻巧巧地在空中倒翻了个跟头,竟是向后方跃了过去。左手已自怀中摸出了火折子,左右一晃,霎时点燃,借着那点微弱光亮,已然将身后情形瞧得清清楚楚。
竟是十来个傀儡人,手中持着利刃,正朝他原本所站之处围去,若非他方才反应得快,此刻已然陷入重围,要脱身只怕也不容易。
那些傀儡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制,行动之间不似寻常所见,灵活了许多,幕后之人竟还大费周章地在其上绘出了人形五官,且个个不同,只是面目僵硬,便是白五爷再胆大包天,也不免觉得鬼气森森,汗毛直竖。
说时迟那时快,白玉堂心念电转,也不过是转瞬之间,人已落地,那群傀儡人也已转身,再度朝他围了过来。
显见得是个不死不休之局。
白玉堂性子原本激烈,又极喜冒险,若是往常必定要纵身下场好生摸清底细,但他此刻担忧展昭的心思倒占了有七成,无意同这等死物缠斗,遂自袖中摸出了一枚小小的竹筒,正是来冲霄楼前叶燃再三叮嘱让自己等人带上的新制“轰天雷”,其中加入了火油等物,引燃之后威力较此前更胜数倍。
他拔开竹筒一侧的木塞,手腕微微发力,将其朝那傀儡聚集之处投去,只见一道火光闪过,那群傀儡人霎时燃成了一片。
白玉堂自身精通机关,深知其中关窍,能做出这等灵动傀儡之人,往往都有后手,或是碎片激射,或是毒烟四起,总之不会让对手好过。
然而他凝神戒备许久,眼前除了熊熊烈火之外再无他物,非但如此,他似乎还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一声轻笑,待再凝神听时,却又杳无踪迹。
待眼前火焰渐渐燃尽,只余一堆灰烬时,不知从何处传来极为轻微的“喀喀”连声,白玉堂耳目聪敏,一听之下便知道乃是机括转动之声,心中大惊,尚未来得及反应,脚下地面忽地也开始振动,竟是有着隐隐坍塌之势。
亏得白五爷出门家伙事儿一向备得齐全,当即扬手自袖中飞射而出一根金丝长索,一头系着精钢飞爪,在东南面的侧梁上绕了数圈,他刚才借劲跃起,便只见地面陡然自中心裂开,分向八面缓缓退了开来。
却现出原本被楼板遮蔽着的下层光景。
白玉堂一手挽索,一手持剑,吊在高处,视野极好,一眼便将其下情景看得清清楚楚,情急之下立时松了手往下跃去,唯恐赶不及还使了个“千斤坠”的下盘功夫。
即便如此,他犹恐赶不及救人,人尚未至,先将手中的巨阙剑当做暗器一般投了出去,到底是阻了那人一阻。
只这一瞬之间,白玉堂已然落在了两人中间,他头也不回地反手将湛卢剑捞在手中,横在身前,怒道“姓丁的你要做什么”
眼角余光瞥见身后之人蓝衣上已染了半身血迹,当下心中怒火更盛。
白玉堂聪明绝顶,心细如发,早已察觉在猫鼠二人之中,叶灼素来对展昭敌意更盛。
其中缘故,不问自知。
只是他没想到这人竟会卑劣至此,竟是趁着入冲霄楼破阵,叶燃不曾在场之际,要对展昭下手。
白五爷生平最恨这等鬼蜮伎俩,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叶灼对手了,手中湛卢剑一抖,便要出招,却被人自后方拦了下来。
他怔得一怔,便听展昭低声道“丁兄弟他应是仍在幻境之中。”说着拉着白玉堂朝后退了两步。
果然他们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叶灼却只如同没有看到一样,自顾对着空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同什么人说话一般,眼中满是血丝,神情极为骇人。
白玉堂此时已绕到叶灼身后,将巨阙剑取了回来,又将湛卢剑重新交到展昭手中,再看了一眼叶灼,看他不像是马上要发疯砍人的模样,这才回头打量了展昭几眼,方皱眉问道“猫儿你怎地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不等他回答,又道“原来我等自踏入冲霄楼起,便入了幻阵,也不知道此间主人是如何做的,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等分在四处,还派些傀儡来弄鬼,全让五爷一把火烧了对了,猫儿你遇到了什么对手”
展昭苦笑一声,垂眸道“是展某学艺不精,让五弟见笑了。”却不提自己所中幻阵为何。
白玉堂神情古怪地看他一眼,欲待说些什么,却又吞了回去,转而看向叶灼,啧啧连声,道“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幻阵中见到什么了,竟这般古怪”
展昭看向那方,亦面露忧色。
他先前刚破了幻境,迎头便遇上了叶灼,尚来不及交谈一二,便被当头劈了一掌。若不是他素来警醒,叶灼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未出全力,此刻的伤势便不是吐一口血就能解决的了。
只是比起伤势来,他现下更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以叶灼的身手心机尚且中了幻阵,那么同他一道进入冲霄楼的叶燃呢
她此刻身在何处,又当是何等处境
饶是展昭行事一向稳重,此刻亦不免有些心焦。
此时此刻的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冲霄楼最高处,在常人目力所不能触及到的地方,有一整层从建造之初就密不示人的房间。
中心处有一面极大的银镜伫立其中,上面映出的赫然正是展昭等三人所在之处的情形。
在那银镜之前,此刻正有两人一坐一立。
站着那人是个温文俊雅的青衣男子,看起来仍是青年的模样,一双眼眸却深沉如浩瀚星海。
盘膝坐在他身侧的女子容颜绝世,风姿卓然,只面色略微苍白,正是叶燃。
那青年男子忽地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幻阵中见到什么了,这般古怪”说着转头看向叶燃,温声道“燃燃,他素来最听你的话,也只听你的话,不若你来猜一猜”
见叶燃仍是不说不动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又道“我只当你定然最先破阵,没想到却居然是姓白的那小子,倒是出人意料了。”
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原本给你预备的惊喜,也只能便宜这三个小子了。”
他缓步走到那银镜之前,抬手朝着侧边的一个凸起,正要按下,身后陡然剑气纵横,直朝背心要害而来。
他却如同早已预料到了一般,微微侧身,闪开了这一剑。
然而身后出剑之人并非只有这一招,一招未老,一招又起,转瞬之间竟是连绵不绝地连出了七式,剑光闪处密密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当头罩下。
这青衣男子却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闪了过去,身法逍遥,姿态潇洒,使得正是“自在门”中一门名为“逍遥游”的轻身功夫。
待剑光敛去,只见他立在原处,衣袖翻飞,含笑道“燃燃,你剑术又精进了,若是师兄见到,必定欣慰极了。”
在他身后,叶燃持剑而立,面如寒霜,自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名字“赵爵。”
上一瞬间她还身处幻阵之中,刚将假的“岳行川”一剑穿心,下一瞬间便已身处在这古怪的密室之中,面对着别有所图的赵爵
即使她早已猜到迄今为止的种种事件,幕后主使人就是这位曾经被她视作亲人的师叔,但当真面对的时候,仍然不免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叶燃在无数个小世界的穿梭之中早已度过了太多的时光,以致于在见到赵爵的时候,她甚至花了一点时间来分辨记忆中的他的模样,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抑制的愤怒,这也是她恢复神智之后对他出手的本能反应。
以她对赵爵的了解,无论他要做的是什么,首先阻止总是没错的,只是在分别的岁月里,在那些凝滞的时光中,赵爵似乎也有了她所不知道的际遇。
至少,曾经的他无法毫发无伤地躲过她这一剑。
叶燃挽剑在手,道“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汝阳王我的叔父。”
赵爵笑了起来,带着一种长辈看晚辈般的宽容态度,道“燃燃不觉得高兴么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师叔,这样师兄会比较高兴。”
叶燃淡淡道“我倒觉得师父不会高兴有这么个居心叵测的师弟。”
赵爵忽地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嘘”了一声,面上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道“燃燃,先看一场好戏罢。”
说着便“啪”地一声,按下了银镜边的按钮。
只见银镜中的画面陡然一变,展昭等三人所站之处的地面纷纷崩裂开来,只余十数条铁索,结成网状,将将可供人站立。而四周的黑暗之中,传来了猛兽的低低咆哮。
“燃燃不妨来猜一猜,他们三个人谁能坚持到最后呢”满怀着恶意的低语声喃喃响起,“猜对了有奖励就像你小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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