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吗?”他反问我,“你可以去,我为什么不能去?你是故意的吧,就是想看着我出丑,这样一来,你心里就痛快了?对不对?”
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他明明说过自己不会陪我回门的,怎么又一个人偷偷跑去了?
这样一来,爹爹和阿娘不就知道我撒谎了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圆的。
不过他这话,实在让我生气。我要知道他后脚也跟着出宫去了,我还敢大摇大摆地去找齐修贤,那不是千里送人头吗?
可他火气这么大,会不会是爹爹说了什么话,让他不愉快了?所以才恼羞成怒了。说不定他这样一个人空手去,碰了一鼻子灰也不一定。
我多少得为爹爹和阿娘着想,能忍则忍,于是我并未将他说的话放心在上,只是忍住心中呃逆,拉了拉他的袖子,心平气和问他,“是不是爹爹说了什么话啊?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爹爹看到我没去,肯定不高兴,他很疼我的,可能以为我在这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吧!”
成章和皱着的眉头就一直没松开来过,他一把撒开我的手,神情肃穆道,“你跟岳父大人说,我身体抱恙。”
“是啊,这不是我们先前就说好了吗?
他这话,让我一下子就猜中了爹爹见到他之后,会是种什么神情。
“你还说,你要留在宫中照顾我,贴身服侍!”他问,脸也跟着红了,但显然像是吃了什么虫子一样。
“我是说了这话,那还不为了旁人的闲言碎语,这样一来,他们定会以为我们夫妻情深,哪怕不回门,也不会因此丢了皇家颜面。”我言辞有理,落地有声。
如果不是他背着我偷偷出宫,好端端的事,怎么会搞砸?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还觉得自己有道理是不是?”他怒气冲冲地质问我。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撒谎就撒谎了,想办法圆回去就行了,在这里瞎扯什么犊子?
看着成章和满头火星在飞,我强忍住肚子里的怒火,好声好气道,“趁现在还来得及,要不你再和我去一趟吧,就说清早的时候,我贪睡,误了时辰。”
“你是猪脑子吗?你觉得岳父会信吗?”成章和微微闭眼,像是厌极了我说的这些话,“我知道,你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不过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我厌恶你这个事实。我喜欢的人是陈良娣,永远都不会是你,永远都不会。”
他这话,说得越发无情了,就好像我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他喜欢我。我以为他只是脑子不好使,没想到还缺心眼。
就这位置,谁稀罕,谁拿去,我可不稀罕。
我想在除了嫁给他做太子妃这一事上,我是错了,可我先前跟他并未有过任何的交集,更谈不上喜欢。
可太子妃这事,是一个人能够左右的吗?
我双手拳头紧攥,轻轻咬牙,声音有些发抖,“成章和,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吧?”
“你说什么?”他转过来头,一脸惊诧地看着我,气得怒目圆睁。
“不想回门的是你,偷偷背着我回门的,也是你。你这到底是想给我一个惊喜?还是对谢家放心不下,想杀个措手不及呢?我可不是陈良娣,别指望我会处处宠着你由着你。”我暗暗自夸,让他讨厌我也好,省得他天天怀疑,在嫁给他这件事上,从来到尾都是谢家的阴谋。
可这分明就是皇帝老儿的意思,抗旨不遵,按律当诛,成章和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他收起怒火,冷冷地看着我,“你既没有做亏心事,又何必忌惮他人跟踪你?还是说,你出宫根本就是想去私会什么情郎?”
我心头一惊,看来倒有点低估成章和的狡猾了,可在撒谎这件事上,我至今仍是无敌手,根本没什么可惧怕。成章和再有能耐,也看不出我有一丝半点的慌乱。
“是啊,正如你所说,我是去会了情郎了,我身上还有他的味道呢,你要不要闻闻啊?也好下令去抓人!”说完,我往他身旁靠近了一步。
果然,他连着退了几步,冷哼一声,“像你这样的女子,相貌平平,脾气却大,怕是全天下也寻不到一个愿意娶你为妻的男子,何来什么情郎,就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如果有,我成章和三个字,倒着写!不光如此,我还会替你同父皇请求和离。”
他能说这样的话,那就一定不知道我喜欢齐修贤这件事,毕竟连齐修贤自己都不知道,他一个外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太子殿下一言九鼎,说到做到,若有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这么慷慨,我必须得受着,万一日后能派上用场呢?
“你倒是嘴硬,那就看看谁会笑到最后!你以为东宫是你们将军府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说着凑近我的耳旁,轻声道,“等着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好好保重身体!”
说完这话,他就走了。我看着那个月白色缓缓离去的身影,莫名觉得脊背一凉,忙拍了拍心口,去桌上端茶杯,喝口茶压压惊。
红桑见成章和走了,也赶忙从外头跑了进来,她看着我满头大汗的样子,担心坏了,万般自责,“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连累了小姐。太子殿下脚步轻,来的时候,奴婢也没有发觉。”
我揉了揉太阳穴,回想起成章和说的话,又把帕子给了红桑,“这怎么能怪你呢?还好没发现,不过下次,得小心一点了。”
说着,我便这将帕子的由来讲给了红桑听,这丫头吓得面色铁青,赶忙问我,“小姐,要不要去派人给齐大人报个信?”
我一把揪住她那乌黑的发梢,“回来!”
“齐修贤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他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有十成的把握,他不会铤而走险,置我于安危而不顾的,但是我现在有点担心成章和……”
“小姐担心什么?”红桑猜到,“难道是因为太子殿下去了将军府,将军说了什么得罪他的话,他会记恨在心,日后报复。”
“不,爹爹虽然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他并不是一个不懂得顾全大局的人,该说什么话,他心里清楚的很。我担心的是,成章和会拿此事大做文章……”我没有再说下去了,毕竟成章和说的那番话,也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应该是听到什么风声,才会说我去私会情郎。如果这事是真的,那我就是犯下了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了。
他再没脑子,也不会因为爹爹几句过火的话,而失去理智。
于是我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成章和他想我死,然后再给我安个什么不忠贞的罪名给我,正好借此端了谢家。
成章和要杀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红桑,你回头找个人偷偷去尚药局,把成章和以往的医案通通给找出来。”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须得赶在成章和的前头,给他一个下马威。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红桑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答道,“这不今日回门一事,想必许多人都知道成章和抱恙在身,我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总得多关怀关怀才是。”
“还有就是,你这么去,少不了被人起疑,那边顺带给他开张滋补的药方吧,我就当委屈一下,回头亲自熬给他喝。”
红桑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这丫头很是聪明,手脚又灵敏,第二日便将成章和的医案通通寻了来,连同药方一起送到了我面前。我仔仔细细地翻阅了一遍,才发现成章和从小到大,身子十分硬朗,就连最常见的风寒也只是偶尔染上一次。
而最严重的就是围猎场上被刺客中伤,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瞧他面色红润,并无大碍,怎么医案说,已经伤及五脏六腑,没个三五载的很难痊愈?
这些太医也真是能扯,我一个不精通医术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成章和身子好的很,要不然新婚那晚,他能这样折腾?
可我转念一想,大概是他有别的顾虑在里面,他登上这储君之位的时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那个小叔子瑞王,天天盯着他项上人头,妄图除之后快,取而代之。
他这应该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了。想到这里,我竟然有些心软,毕竟我和他也没什么过节,他虽然嘴上说着厌弃我,可也从没有因为我惹他生气,而降罪于我。
要知道,辱骂皇室可是死罪。
不过,一码归一码,君子有仇不报,也算不得是君子了。我思来想去,那就在成章和里汤药里,投点泻下药吧……
以前发生的事,我也就既往不咎了。
于是我拉着红桑跑去尚药局,这汤药需得我自己熬方显得诚心诚意。可我俩刚到尚药局的门口,我就听到里头隐隐约约传来成章和的声音。
说话语气,和平日遇见我时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平静寡淡,没有一丝毛燥,他似乎在问询什么。
我蹑手蹑脚靠近,听见殿内成章和同一个太医说道,“我的汤药都备好了吗?”
太医恭敬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已经备好了,只是稍有些烫,不如等凉快些,微臣便给殿下送去,殿下也就不用在此久候了。往后这样的事,你差人通传一声就是,又何必亲自来。”
成章和小声叹了口气,“不必,婉儿看到会担心的,我每日抽身过来一趟,也耽误不了时辰。我也不知道怎地,本来身子已无大碍,可昨日起,心口又隐隐发痛。”
太医尴尬地笑了笑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先前微臣把脉时,发觉殿下似乎有些气息不畅,郁结心中,微臣斗胆问一句,殿下近来可有什么烦忧事?”
我听到这里,实在有些忍不住,捂住嘴巴,嘲笑了好一会儿。这太医说话,真是悦耳动听,成章和哪里是因为什么烦忧事而郁结心中?他那分明就是被我给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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