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越非靠近他,蹲了下来,犹豫地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摇了一下,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扎手的东西,立刻又收回了手。
他身上,好冷。
即使隔着衣物,江惜月身上那股寒气也透了出来,从他掌心钻进了脉络里。
怎么会这么冷?
小乌也跑了过来,在他身边眼泪汪汪地看着江惜月,呜呜叫着,像是怕把其他人惊醒,那冰寒的气息让它不敢接近,只能干着急。
它蹦蹦跳跳绕了两圈,然后跑到内殿门前。
越非多半理解了它的意思,可是……
他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江惜月,连嘴唇都发着白,是不是要赶紧叫太医才对?
先把他放在床上吧,一直靠在这里也不是事儿啊。
越非拉起他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后将他扶了起来,跟这小乌往里面去,只是刚进去,他人就愣住了。
里面竟然有一座水池,占了整个内殿的一半,幽黑的视线里,看不到底下到底有多深,只看到有冷雾升腾,池边似乎镀着金边,镂着纹路,因水面波光粼粼而闪耀着,折射在其他地方。
而最里面是一张床,床帐也是黑纱所制,他就靠着那仅剩的一丝光亮,将江惜月拖上了床,小乌一直跟在后面看着他行动。
“我尽力了,这身子骨……他可比我高多了,累死我了,你现在欠了我个人情晓得不……”越非对小乌道,“我现在给他喊太医来,你们也真是的,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他准备从床边离开,小乌却跑到了他的跟前,像是挡着他的去路,不想让他找人。
“什么意思?不找太医他可能会死的。”
小乌着急地转圈圈,忽然想到什么,跳上了床,用一只脚摸了摸江惜月的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表现出非常暴躁生气的样子。
“你是说,如果找太医,他会很生气?”
小乌轻声汪了一下,肯定了他的话。
这样看来,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可是他身上这样冷,光靠自己恢复能成吗?是不是要找些东西给他暖暖?”说着,越非就开始四处找起了东西。
然而找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东西可以取暖,他只好把自己自制的睡衣脱下,给他盖上,然后又拖来被子再盖上一层。
不行,还是不够,这被子太薄了。
越非摸了摸它的狗头:“我回我那拿点东西,很快回来。”
小乌虽然着急,但大概它也是别无他法了,连汪了几声表示同意。
他悄悄摸摸地回了去,小乌便趴在江惜月边上,一直看着他,小尾巴摇了几下,就软了下来挂在屁股后。
不知多久,床上之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之中更为黑暗,却有着异样的光芒。
他慢慢坐了起来,一头墨发缠绕在身侧,垂着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滑了一半下去,露出了从未见过的衣物,上面轻渺渺地飘来淡淡的香味。
一种很微妙,引人入胜的味道。
“谁的?”
……
越非回自己寝殿整了几床被子,拿了一壶刚泡好的热茶,又穿了一套自制的夏日凉爽丝绸t-恤睡衣,准备去报恩,他想着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他鬼鬼祟祟地绕到那边,抱着自己精挑细选过的东西来到月影殿,到了内殿他先把青花瓷茶壶放下,再把被子放在床尾,准备一条给他蒙上,做个木乃伊妃,结果盖了几条却感觉不太对劲,江惜月怎么变瘪了?掀开来一看,人没了。
“……”
他看了看,狗也没了。
这可真是大变活人,可以配合他中秋家宴变魔术,一定能得到陛下赏识,成为宫中第一绝技表演家,从此不依靠美色也能在后宫如鱼得水。
越非还在研究着怎么会凭空消失主仆二人,身后突然有人说起话来。
“你有何目的?”
他吓得转过身,结果扭住了一只脚,就看到江惜月站在自己身后冷眼看着他,然后倒在了床上。
这一倒不要紧,脑袋似乎磕到了床边某个部位,床板竟然“吱呀”一声,分成了两半,下面像是无底深渊张开了口,瞬间就要将他吞没。
在掉下去之前,他赶紧抓住了江惜月的衣领,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啊这……”越非摸了摸后脑勺,感觉胸腔里的血都快要涌出来了,这他娘的怎么会有机关?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江惜月怎么被自己压在了身下?!而且,感觉自己腰闪了,没法动了!
他感到江惜月身上的冰寒气息减少了许多,至少贴近自己耳尾处的鼻息是热的,但他好像还是有些虚弱,身体也提不起劲来,否则应该早就把他拍到百八十米远处了。
“让开……!”
越非抬起头来,差点碰到他的脸,就看见他的怒火快从那双极漂亮的眼睛中烧出来把他给焚化了。
“我,我腰闪了……”什么江南美人,江南病秧子差不多,怎么会有这么柔弱的身体,难道平时都不锻炼身体的吗?明天开始就做广播体操。
他不想死在这里成为孤魂野鬼,一辈子都没人发现,于是挪了挪身体,想从江惜月身上下去。
只是,挪着挪着,感觉哪里好像怪怪的。
某个地方,在火热地摩擦着。
还明显,慢慢改变了硬度……
“你……”
糟了,江惜月好像真的想杀人了!
“我,我也没办法啊,刚刚搬了那么多东西,忽然就掉下来,换哪个人都受不了。”
越非用手撑在他的两侧,用手臂的力量将两人分开了一些距离,他有些欣喜,觉得自己还是很不错的,身下之人的脸色也慢慢缓了一些,结果,这只是昙花一现,他的手臂猛然一软,再次重重地砸在了江惜月身上。
“……”
“……”
这……
要不装死算了。
过了好一阵子,他们终于成功分开了。
越非被扒拉开,躺在了石地上,他向上看去,竟然离的这么远,这要怎么回去?他勉强支撑身子坐了起来,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个地道,并且非常规整,长廊两侧隔几步就有一盏青灯悬挂在石壁上,尽头却仍然黑魆魆的,看不到有什么。
“这是哪里?”
江惜月看起来并不想搭理他,对他的疑问不做回答,只是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有些站不稳,墨色的长衣飘抖了几下,扶着石壁才定了定身形。
越非也不想舔着脸上去,只好自己分析。
古代也有逃生通道,为的是在一些紧急情况发生之时可以逃跑保命,但是并非每一处都会有,想来皇帝还是对他较为上心,让他住在这样一座有后路可退的宫殿里。
既然是逃命用的,就没有回去的道理,这返回上面的路怕是根本不存在,在他这里也根本等不到什么人来发现他们,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往外走。
“你做什么?”
江惜月看他往深处走去,喊住了他。
“找出口啊,难不成在这过年……?”
“……”江惜月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像是对他有着极大的不信任,他道,“这里没有出路,只是个地宫而已。”
“没有出路?那我们怎么回去?”
“等我恢复,可以回去。”
越非半信半疑:“多久?”
江惜月有些不耐烦:“休息一夜。”
“休息……在这儿?”
江惜月没有理会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赶紧跟了过去,走了一刻钟左右,像是鬼打墙的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扇石门,上面有一图案,是一朵绽开的石莲,中间的花芯正是机关,按下之后,石门便向上移去,发出震动的声响。
这,真是别有洞天。
没想到下面竟然有一座与上面格局一模一样的大殿,只是里面更加空荡荡的,全部都是深色的石块砌成的,只有一盘未下完的棋局和两张蒲团,还有一张生硬的石床。
越非还在心里感慨这巧夺天工的造物者,石门便渐渐落了下来,将他们封在了这里。
江惜月忽然又转过身来看向他。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看着他走得越来越近,越非已经在想怎么求饶了。
“那件衣服,是你的?”
越非愣了会儿,发现他的视线在自己的衣服上,明白了他所指的应该是当才给他盖着的那件一模一样的。
“是啊……”
“为何会来此地?”他冷冷问道。
这拷问般的语气和怀疑的态度真的让人太不自在了,谁还没点脾气了,越非道:“你家小狗崽找我来的,它不让我找太医就算了,难道我还见死不救?既然你帮了我,我也就帮你一次,咱们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
江惜月沉默了会儿,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走到其中一边的蒲团上盘坐而下,闭上眼睛。
在棋局边上那抹唯一的灯火跳跃了一下,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勾勒出精致的轮廓来。
“若是睡不习惯那张石床,也别再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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