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夜夜做梦,梦见母亲说想念阿玖!”
李御史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不解又疑惑。
“怎么会?!”张氏不可置信地拽紧帕子:“婆婆她都没有见过阿玖!”
李御史靠在椅背上微微皱眉:“也许就是因为没有见过才想见见呢?不若你找个合适的日子带阿玖去家庙拜拜母亲!”
张氏手里的帕子都差点撕烂了。合适的日子?阿玖马上就要成婚了,婚前哪有合适的日子?!
她心中愤恨,面上却一点都未带出来。
她知道自己夫君是个大孝子,既然这么说了,便没有更改的余地。
如若不然那老货还活着的时候也不能磋磨她那么些年了。
好在上天垂怜,那老货福薄,好日子没过几天就把自己给作死了!只可恨她死了还要来祸祸她的闺女!
虽说是去家庙祭拜已逝长辈,礼节上无可指摘,但到底是不吉利。
张氏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下来,心中却觉得愧对女儿,便又把嫁妆加厚了一分。
第二日一早送李御史去上朝之后,张氏便去阿玖的院子。
阿玖有些诧异地将她迎进闺房:“阿娘?你怎么来了?”
这段时间张氏要准备婚礼事宜,每日上午都是她最忙的时候。甚至还免了阿玖的晨昏定省,让她安心备嫁。
张氏把婢女们打发出去,握着阿玖柔嫩的手掌叹道:“还不是因为你爹!他……诶!他梦见你祖母,说是你祖母想见见你,非要你去家庙祭拜。”
阿玖心里毛了一下,随后又释然了:“阿娘,既然如此女儿前去祭拜一番就是了,祖母早逝,女儿未曾在她身边尽过孝,如今就要出嫁,本应去告知祖母一声。”
张氏欣慰地拍拍她的手:“我儿就是孝顺……后日正好十五,届时我陪你一起去。”
阿玖笑着点头:“好,谢谢阿娘。”
去家庙祭拜不好穿得太过艳丽,最近新做的衣裳又大多鲜艳,阿玖便让玉溪帮她找出一套颜色素淡的旧衣。
说是旧衣,其实并没有穿过几次。
张氏疼爱她,每年给她做的新衣有些都来不及上身,大多出门穿的衣裳都只穿过两回。
这套裙子颜色浅淡不打眼,料子清薄透气也不怕出门闷热,正正合适。
梳了个简单的发式,阿玖只挑选了几支简单的玉簪点缀就带着玉溪一起出门了。
为了避开闷热难挨的正午,张氏特地吩咐仆从早早套了马车。
李家的家庙不大,供奉的是历代主母的牌位,位于京郊二十里外,路况虽好马车慢些走也要走上一个时辰才能到。
张氏打算带着阿玖在家庙用了午膳再回来,省得在路上受了暑气。
盛京乃天子脚下治安向来极好,故而李府此次出行轻车简从,只套了两辆马车,前一辆坐了阿玖母女、何妈妈与玉溪。
后一辆马车装了一车香烛贡品。
既然必定要去家庙祭拜了,张氏就要事事考虑齐全,至少得了这个孝顺的名声,决不能让她的阿玖白白遭了这个晦气。
天气太热,出了盛京城的大门十里外,哪怕是官道都是尘土飞扬的。马车更不敢走快,否则非得一头一脸算是尘土不可。
这厢李府的马车一出城门,那头许久不见阿玖正思之如狂却又因为婚前不得相见的规矩只能克制的厉峻峰便知道了。
圣上信重他,如今让他管着盛京大营,手掌盛京大半兵力,还控制着盛京四道大门中的西南两道。
阿玖今天走的信阳门就是他下辖的南门。
听说阿玖随母亲乘车出了盛京城,厉峻峰恍然间想起前几日李御史府上似乎有个婆子上门与祖母说起此时,阿玖似乎是要去家庙祭拜。
一个月过去,厉峻峰脸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疤痕也淡了不少,可是依旧有些令人不敢直视。
至少如今府中的丫鬟婢女都不敢抬头看他,生怕一不小心没有忍住尖叫被管事拉出府去发卖了。
就为了这事,厉峻峰在镇北公府中再也没有当众摘过面具。最后又惹得王老夫人大哭了一场。
越是如此,厉峻峰便越是心念阿玖。
她既不会用恐惧或者怜悯的眼神看他,亦不会像下属们那样恭恭敬敬地对待他。
况且,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柳南看着厉峻峰嘴角的笑容心中忍不住更喜了三分。自从圣上赐婚以来,将军的心情便一日好过一日。
只可惜离婚期还有将近一个月,若是能让将军多见见李姑娘,说不定能更开颜。
柳南见厉峻峰又开始看着窗外发愣,心下急转开口道:“将军,据说近日城外有些不□□定,不若今天我和将军一起去巡视一番?”
厉峻峰回过神顿时眉头一皱:“城外不□□定?是有匪寇吗?怎么之前没看听你提起?”
柳南一本正经地回话:“据说是有人打斗,只是没发现尸首也没人报案便没有上报给将军。”
厉峻峰又问:“地点在哪里?”
柳南垂首:“南门外。”
“南门外……”厉峻峰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不说话,柳南头垂得更低了。
厉峻峰突然起身边往外走边道:“点一队精兵随我去巡视!”
柳南立刻抬头挺胸大喊一声:“是!将军!”
厉峻峰回房间穿上的自己的薄铠,想了想还是戴上了面具。城外不如军营,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柳南去营中点了一队亲卫让他们随他和将军出去巡视南门外郊。
一个和他颇为亲近的亲卫兵疑惑道:“柳将军,不是说南门外的些痕迹就是几个村民打架而已么?怎么还要去巡视?”
这天气太热,出去巡视可不是什么好活计!
柳南白了他一眼:“让你去就去,不想去就换个人去,瞎问什么?”
亲卫兵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别别别,我去我去,难得出去放个风,您别听我瞎说!嘿嘿嘿~”
一队人到了军营门口,就见厉将军穿着一身轻铠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朝众人轻喝一声:“出发!”
众人大喊一声:“是。”随后便跟着跨步上马。
上马前亲卫兵凑到柳南身边八卦道:“柳将军!将军怎么穿了轻铠啊?这天气多热啊!不会是有厉害的对手吧?”
柳南一巴掌拍开他:“一边去,别啰哩啰嗦的!”
穿轻铠怎么了?多俊啊!李小姐见了一定会被将军迷住!
此时李府的马车已经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家庙。
主持家庙的是一个师太和几个小尼姑。师太亲自接待了母女俩,等她们祭拜完毕还给她们安排了素斋和厢房。
阿玖和张氏都有午憩的习惯,歇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车夫们也靠在马车边小憩,只有何妈妈和玉溪昏昏欲睡地守在厢房外。
一个不起眼的小尼姑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鬼鬼祟祟地跑进家庙后的密林里。
一个背着把大刀的蒙面大汉正在林子里等着。
小尼姑看到人高马大的壮汉忍不住抖了抖,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大汉看到她往她身后瞅了瞅喝问:“没被人发现吧?”
“没……没有……”小尼姑呐呐道,不敢看他:“夫人和小姐正在午睡,说是一个半时辰后回盛京。”
一个半时辰?大汉看了看天色皱眉:“她们带了多少家奴?”
小尼姑更害怕了:“九、九个,一个婢女一个婆子,两个车夫还有五个护院。”
“嗤!没了?”壮汉听到护院这两个字轻蔑地哼了一声,好像对他们十分看不上眼。
“没、没了!”
“好,我知道了,这个给你。回去好好做你的事,不该说的千万别说,否则……你一家子都别想好过!”
壮汉扔给她一个鼓鼓囊囊的棉布袋子,挥挥手让她回去。
小尼姑双手紧紧握着布袋子,直到手掌被袋子里的银子硌痛了才恍然大悟般转身往回跑。
回到家庙时她跑得满头是汗,手臂抱在胸前将一包银子遮得严严实实。
她慌慌张张地推开房门想要赶紧把银子藏起来,却吵醒了住在一个屋子的小尼姑妙安。
妙安正午睡呢,突然被吵醒她揉揉眼睛不悦道:“妙真你做什么去了?!不好好午睡小心下午打瞌睡!到时……”
小尼姑妙真被她吓得心惊肉跳,手臂一松怀里那一大包银子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妙安被这动静彻底惊醒,她疑惑地看着地上的布袋:“你袋子里装了什么啊?这么沉。”
妙真匆忙将袋子捡起来放进箱子里,支支吾吾道:“我娘托人给我送了点东西……”
“哦……?”妙安将信将疑地应了一声。妙真那后娘能给她送什么好东西?以往也不过送些针线活来让她做。
不过她实在太困了,下午又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便没深究歪过头又睡了过去。
妙真见她没再追问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脱了外衣也躺了下来。
只是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过了一会儿偷偷看了眼熟睡的妙安,又爬起来将那一袋子银子抱进了怀里。
她偷偷看了一眼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捂着嘴傻笑起来。
有了这包银子,等风头过了她就悄悄还俗然后找个汉子嫁了,到时候她后娘再也别想拿捏她!
壮汉以为她会拿着银子去给她爹治病,却不知道她心里早就恨死他们夫妻了,才不乐意管他们的死活。
她假装受他威胁,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想着今后的好日子她含着笑睡了,对自己将这几年供她吃住让她免于被后娘卖去那肮脏地方的主家夫人小姐出卖的事毫无愧疚之心。
真真是升米恩斗米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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