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告诉他——‘其实啊,不动不是人哦’。”
“结果说完这句话我就醒了,冲到学校的时候都快九点了,考完试之后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骂了好久。”
缩在办公椅上,鹤见川慢吞吞地对着笔记本电脑打着字,一边和自己的好友、初中时的同桌江户川乱步抱怨着自己今早的惨案。
“两个小时的考试足足迟到了四十分钟,最后的一大道实验题一个字都没写,绝对要考砸了。”
江户川乱步,异能力「超推理」,时年十八岁,是横滨异能组织「武装侦探社」的核心社员(虽然整个侦探社目前只有一个社长、两个调查员、三个事务员,以及鹤见川和不动行光这两个偶尔来打杂的临时工),自诩为全日本甚至是全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在军警与上流社会里颇负盛名。
“活该——”幸灾乐祸地摇了摇手里的弹珠汽水,坐在一旁豪华度至少高了三个档次的皮质办公转椅上,江户川乱步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说到底还是因为你的大脑不够聪明嘛,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就算是少了一个小时,也绝对能够满分完成那种无聊的试卷!”
“……哼!”不敢和恶势力作斗争,鹤见川只能用一个语气词小小地表示了抗议,然后继续帮乱步写他今天解决的两起案件的报告书。
能够嚣张地自称为天上低下绝无仅有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乱步自然也是有着他的资本的,平均每天解决三起案件,据说从他十四岁成为名侦探至今,四年里他就已经解决了近四千起案件。
鹤见川是在乱步十五岁的时候认识他的,那个时候福泽先生——也就是乱步的监护人,因为在忙于筹备建立侦探社的事务,加之还抱有些许“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去学校呆一呆比较好”的想法,托了关系将乱步塞进了横滨最好的这所中学。
在这所中学里,鹤见川和乱步短暂地当了一个学期的同桌,后来乱步就又退学走了,那个时候,侦探社已经招到了第二个员工,也就是如今的社医,与谢野晶子。侦探社的运营逐渐开始迈上正轨,乱步不想呆在学校、老师们也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倍感头疼,于是两方一拍即合,乱步就此从那些“无聊的”、“白痴的”、‘’没意思的”课业中逃脱了。
而在他退学、从学校里消失之后,鹤见川只短暂地和他失去了两天的联系,乱步的一个电话就找上门来了。
“鹤见——!!快来帮我写那些无聊的报告书!!!”
就像是他还在学校里时,要鹤见川帮他写作业的语气一模一样,于是鹤见川就此踏上了放学后去侦探社帮他写报告书的不归之路。后来又因为侦探社的调查员人手不够,连不动都一并被拖下水,沦为了“工具刃”。
在不动行光第一次来侦探社接鹤见川的时候,乱步就看了出来。
“你这家伙……不是人类吧?”
面对穿着运动服、和普通少年无异的不动行光,乱步笑眯眯地、毫不把这当做一回事地点出了不动的特别之处。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盯上了,不动行光背后一阵发毛,“这种讨厌的眼神。”
付丧神总是对冥冥之中某些特别的东西有着特殊的感应,在看见江户川乱步的第一眼,不动行光的大脑就发出了预警,这家伙是比溯行军、比检非违使还要麻烦的存在,光是这样站在他的面前,就有一种从内到外完全被看透了的感觉。
在乱步说出了那句“噢!就是刀子精啊!”之后,这种糟糕的感觉直接升到了顶点。
因此不动行光一直和江户川乱步有些不对盘,就像是一个问题儿童见到了另一个问题儿童一样的不对盘,只有在面对鹤见川时,他们才会短暂地达成一下共识。但大多数情况下,鹤见川和不动行光来到侦探社,都是一进门就分道扬镳。
一个去找乱步玩,一个去找福泽先生(也就是社长)——刀剑总是和用刀剑的人气场更和一些,而福泽先生就是这个国家数一数二的剑客。
“但是那个梦真的好像真的。”鹤见川挠了挠头,心有余悸地说道,“感觉如果死掉就会真的死掉了——而且不动说他和我做了一样的梦……虽然不动也说付丧神和主人做同样的梦这种情形偶尔也有。”
“既然这样的话,下次要是再做这种梦,不如死掉一次看看呗?”
乱步不嫌事大地说道。
“不要!要是真的死掉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让与谢野小姐帮你一键重启的。”
“那是恢复出厂设置吧!!”
“啊呀~川需要我治疗吗?”抱着一摞文件,与谢野从内间走了出来,言笑晏晏。
与谢野晶子,异能力「请君勿死」,时年十七岁,侦探社的社医兼调查员,她的异能力能够让濒死之人一键新生,但也只能让「濒死之人」恢复如初,所以治疗轻伤的前提也是得先把你打个半死。
“我不是我没有乱步瞎说。”鹤见川默默往办公椅里又缩了缩。
“是吗,那就好。”将文件放在了桌上,与谢野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忽然又想起了些什么,“但是……说起来,最近你最好还是不要靠近港口那边比较好,不然或许就真的会有需要我治疗的时候了。”
“唔?”鹤见川眨了眨眼,“本来就不会去那边的吧,毕竟那里是——「港口黑手党」的地盘吧。超————危险,我绝对不会迈进那里一步的。”
她的最后一句话说的言之凿凿,刻意的在“绝对”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好像只要有人让她去港口黑手党的地盘上一步,她就要立刻逃跑报警找不动三连了。
港口黑手党,横滨几大非法组织之一,正有着朝“统一横滨黑色地带”的方向而去趋势,现任首领是个老头子,似乎是因为年纪大了死期将近,暴力指数飙升,最近的动作愈发大了起来,指使着手下的人到处碰瓷敌对组织,甚至有几次还闹到了市中心的闹市区。
“那个老爷爷已经死掉了哦。”看出了鹤见川所想,乱步不紧不慢地吃了片薯片,舔净了手指上的碎屑,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异能特务课昨天传来的消息,前天夜里,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病死了,死前将首领的位置传给了他的私人医生,见证人是一个恰巧也在场的、不隶属于任何势力的少年。”
“但是对外说是这么说,实际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嘛,是那个无良医生杀了前任首领、伪造遗言上位了。”
乱步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一句话出戳出了真相。
“那个地下医生还是社长的老熟人呢。”
“唔?”鹤见川不解歪头。
“像你这种笨蛋知道太多,会死得很早的。”乱步懒得和她深说这些陈年旧事,随口用鹤见川最怕的事情唬过了她,“就像电影里一样——”
“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请你去死吧!”
“——Bang!”
模仿着电影反派的语气,乱步压低了嗓音,左手比了枪的手势,惟妙惟肖地朝着鹤见川的眉心“开了一枪”。
“就像是这样!”
他好玩地大笑起来,鹤见川被吓得缩了下肩膀,继而不服气地对他吐舌做了个鬼脸。
与谢野被他们俩逗得笑了起来,探头看了一眼鹤见川正在码的报告书,是一起不大的盗窃案,她记得乱步今早只凭着几份资料就推理出了作案的凶手、手法和赃物的所在之处。
“……被盗的蓝宝石‘天空之心’以及‘海洋之泪’在××车站的×号物品存放箱内被找回。案件负责警官:我妻善逸……这个警官的名字好像没有见过呢,是新调来的么?”
“咦?”鹤见川听见与谢野口中念出的这个耳熟的名字,将视线移回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哇啊啊是我写错了!都怪乱步非要在我写报告书的听我说我昨晚的梦,我给写串了——!”
她手忙脚乱地改掉了警官的名字,又开始从头检查起报告书里有没有什么写错的地方。与谢野捂着嘴笑了一声,起身回了自己的位子。一旁的乱步嘟嘟哝哝着“才不是我的错”、“分明是你自己非要说的吧”,抓了一把薯片塞进了嘴里,像仓鼠似的鼓着腮帮子,转着办公椅蹭到边上放着漫画书的柜子旁了。
『梦……吗?』
他随手抽出了一本漫画书,看了一眼不远处丢在沙发上的一件紫色外套,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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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紧紧地握着本体刀,不动行光喘着气,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银发的男人。临近黄昏,带着淡淡金黄的日光落在他们的身上,被拉得细长的影子限制了他的战斗,短刀们最长于的偷袭在此时大受掣肘。
只有在这里,在这个天台上,面对眼前的这个人类,他才会回忆起自己身为刀剑的天命。那就是战斗,像是信长公一样,驰骋沙场、血汗飞舞的战斗。
在那个奇异的“梦”里,他砍下了名为“鬼”的生物的脑袋。即使那都是些很弱的鬼,但对他来说,这已经久违的实战。就像是在微弱的火苗上浇了一勺油,那些藏在他的血液里的、总是只蠢蠢欲动的战意,因为这个梦,在今天尽数翻涌了起来,在他的血管里大声叫嚣。
福泽谕吉神色肃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虽然只是十多岁少年的外貌,但他已经深知,战斗是镌刻在这个少年灵魂里的天性,他生来便是为了战斗而生。任何敢小觑这个少年的对手,都必然会狠狠地跌一个大跟头。
剑客们毕生所追求的,便是极致的剑意。与手中的刀剑融为一体,让刀剑像是自身的一部分一样自如地挥动,无数人耗费了一辈子也无法走到这一步,但对于这个少年来说,挥出他手中的那柄短刀,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而又自如。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本身就是他手里的刀。
只要假以时日,他就能成为福泽谕吉所见过的、最强的剑客。
“来吧!”
他沉声喊道。
刀光在夕阳里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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