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旧伤

    因为失重，路程程向后倒去，他惊呼出声，却被一双手从后头托住，没有直接摔到地上。

    “谢，谢谢。”隔了几秒他才回神，双手撑在地上坐直了身子。

    屋内也没有开灯，尹陌微低着头，走廊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看不清神色。

    路程程转了个面，正对他：“尹先生，我，我能进去吗？”

    尹陌没说话，轮椅向后退了退，让出一条路来，意思十分明显。

    路程程站起身，却像是想起什么，伸手去摸一直被捂在衣服里的那个小碗，有些沮丧道：“姜片已经凉了，网上说要热敷，我去重新弄一份，尹先生您等等我。”

    “进来。”尹陌没理会路程程的话，等路程程向内走了两步，他就反手甩上门。

    房门与门框碰撞，发出“嘭”的一声响，路程程心跟着一跳，明显能感受出尹陌此刻心情不佳。

    他原本想为尹陌缓解旧伤带来的不适，但此时准备好用来热敷的姜片已经不能用了，还惹了尹陌生气，他捏紧手里的碗，开始怀疑自己冲动之下的举动是否正确。

    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屋内一片黑暗，他们之间相隔不到一米，路程程却觉得自己和尹陌像是站在两个相隔甚远的海岸，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靠近对方。

    这让他既沮丧又无力，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过了许久，尹陌按下手边的开关，灯光乍亮，路程程被晃了一下眼，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躲避头顶直射而来的光，恍惚中感觉到尹陌从身旁经过，待他放下手看过去时，对方已经到了床头的位置。

    尹陌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油，看向一脸呆滞的青年，语气淡淡道：“不是来帮我的吗？”

    “来了！”路程程有些惊喜，赶紧把手中的碗放到一旁，快步走到尹陌面前。

    将药油接到手中，他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让尹陌疼痛的旧伤到底在哪，他有些尴尬地扣了扣瓶身上的标签，小声问：“尹先生，您的伤......”

    话未说完，只见面前的男人忽然伸手抽掉了腰间的系带，将睡袍脱去扔在一旁。

    眼前的场景对路程程来说实在太过刺激，他瞪大眼，已经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尹陌的动作却还在继续。

    尹陌掀开盖在腿部的薄毯，抬眸看了路程程一眼，右手在轮椅操作区轻按触了触，轮椅一侧的扶手便降下，他熟练地将身子移动到了床上，又翻了个身，换作背部朝上的姿势。

    路程程这时才注意到尹陌的背部、腿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其中看起来最严重的一处在腰部靠上的位置，明显凸起的疤痕足有十多公分。

    刚刚查资料时他了解到，疤痕里的神经纤维对外界的气候变化比较敏丨感，潮湿、阴冷的环境会刺激疤痕组织及附近肌肉、血管发生收缩，从而造成局部供血不足，引起疼痛。①

    因此缓解这种疼痛的办法就是通过按摩、热敷、涂抹药物等方式，促进血液循环。

    路程程有些不敢去想当初尹陌是经历了多大的痛苦才留下了这些疤痕，他只能尽量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那瓶药油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坐到床沿处，将手小心翼翼贴在尹陌腰部的疤痕上，轻声问：“尹先生，是这里吗？”

    “嗯。”

    药油已经被开封过，但显然用的次数并不多，几乎还是满瓶，路程程倒了一点在手心，立刻闻到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

    他此刻不得不庆幸自己被烫到的是手背和手腕，早上在医院包的又是小块纱布，完全不影响替尹陌按摩。

    因为之前没有做这种事的经验，他的动作格外小心，按照刚刚自己查的资料，将药油在手心搓热之后才将双手放到尹陌的疤痕处开始按摩。

    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也不知道按摩到底有没有效果，尹陌没有再开口，他便也一言不发，就这样按了许久，久到外头的雨都停了，天色开始泛白才开口问：“尹先生感觉好些了吗？”

    尹陌并未回答，他停下手，侧头去看才发现对方闭着眼，似乎是已经睡着。

    路程程轻轻呼出一口气，高悬着一晚上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他甩着发酸的双手，心里知道此时应该离开，回自己的屋里休息，却又舍不得这样近距离与尹陌接触的机会，最终只是起身到浴室洗掉了手上的药油，又回到床边。

    他关了灯，坐在地板上，就这样借着窗外一点点亮起的天色，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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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程程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睁眼时，阳光已经铺满了整个屋子。

    他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发现自己仍坐在地上，或许是早上实在太困，趴在床上看着尹陌就这样睡了过去。

    床上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他坐直身子，扭了扭酸疼的颈项，随着他的动作，背上的薄被滑落到脚边，他这才注意到昨晚尹陌床上的那床被子，被盖在了自己身上。

    想到替他盖被子的那个人，他心里霎时多了几分甜意。

    下了一夜的雨，没想到这天却是个大晴天，

    洗漱物品都在楼下的浴室，路程程将被子叠好，只稍微整理了一下睡衣和头发便出了卧室。他心里还记挂着尹陌的旧伤，先去了书房，可敲了一会儿门里头并没有动静。

    不在卧室也不在书房，难道尹陌出门了？

    路程程带着疑惑下楼，也顾不上回房，而是到处搜寻尹陌的身影，最后在餐厅找到了男人。

    “尹先生，早呀~”

    他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走上前，一开始注意力全在尹陌身上，过了一会儿才发现餐桌上已经摆放好许多外卖餐盒，餐盒的样子莫名熟悉。

    因为刚睡醒，他的大脑还未完全恢复运转，直到看到一旁放置的外卖纸袋才猛然想起，这不就是当初自己打工的那家餐厅的餐盒吗！

    哪怕已经过去了一周，此刻回想起自己偷吃外卖被抓包的场景，他仍是尴尬得恨不得当场去世，连带着都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这家餐厅的外卖。

    尹陌似乎对他动不动就发呆的习惯已经习以为常，淡淡道：“不早了。”

    “啊？”路程程抓了抓头发，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我马上去洗漱，尹先生您先吃，不用等我。”

    他说完在原地等了几秒，见尹陌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便转身去了浴室。

    路程程没吃早饭，这时是真有些饿了，但又拿不准尹陌是在等他还是暂时不想用餐，他洗漱完回到餐厅，发现尹陌还拿着kindle，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便在尹陌身旁坐下，问道：“尹先生，现在几点了？”

    尹陌看了眼手机：“下午一点。”

    路程程原本以为自己最多只眯了一两个小时，他有些被这个时间惊着，低头也去看了眼尹陌放在桌上的手机，确认屏幕上的确显示着大大的13，立刻意识到尹陌该是已经等了他许久。

    他一边伸手去掀开餐盒的盖子，歉意道：“我睡过头了。尹先生，您下次可以早些叫醒我。”

    尹陌以往的作息十分规律，午饭一般在十二点左右。

    待看清餐盒里的菜品，路程程又是一愣，尹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当初被他吃掉的那些菜重点了一遍，只是或许因为多了一个人，所以在那之外又多加了两道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