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家的把铺子里面的生意原原本本说了个清清楚楚,薄秋这会对着账簿看,除却被裴苒私自拿走的那些之外,也没有别的纰漏了——不得不说张平家的的确忠心。
“你在外头且等一等,等我问过其他,还有些事情吩咐。”合上了簿子,薄秋这样对张平家的说道,接着又看向了翡翠,“叫孙来家的进来。”
翡翠应了下来,便与张平家的一起出去,叫了孙来家的进来。
和张平家的一样,孙来家的也是薄秋的陪房。
当初薄秋嫁给裴苒时候,乃是薄秋低嫁,薄家还是怕自家女儿去裴家受了委屈,像张平家孙来家这样的陪房是有四家,陪嫁丫鬟四个,另外还有压箱底的金银、田庄铺子若干,每一样都是怕薄秋过得不好。
那时候裴苒是个一贫如洗的秀才,家里几亩薄田,除却相貌出众,几乎一无是处——也就是薄秋一眼看中他的相貌,也才有这段姻缘。裴苒也是在薄秋嫁给他之后才开始衣食无忧,有了余力一心钻研学业,之后中举,再之后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
孙来家的进到了厅中,亦是规规矩矩先行礼问安,之后便安静站在一旁并不多话。与张平家的不一样,张平家的管着薄秋手中的几个绸缎首饰胭脂铺子,孙来家的管的是家里面的进出人情往来之类的事情还有几个田庄上的事情,事情繁杂,孙来本人便是裴苒身边的长随之一。
薄秋翻着上月家里面各项往来,除却正常官场上的交际,剩下便是送予了澄江楼——白若兰如今待着的地方。
合上簿子,薄秋想了想,方才记起来白若兰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里犯事受了牵连,几经辗转,如今才是沦落到了澄江楼中。
“白氏的户籍,是已经办妥了么?”薄秋忽然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白若兰其实算是官妓,有这么好赎身出来嫁给裴苒做妾吗?
孙来家的倒是没想到薄秋会这么一问,但她男人总是跟着裴苒出去,这事情她也并非一无所知。于是她想了想,道:“上月奴才家的常常跟着老爷出去,听说是花费颇多,据说老爷想把白氏从贱籍赎出来,改为良籍。”
“难怪上月的银钱用得比之前多了数倍。”薄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同时心里又有些疑惑,“不过这是能随便改的吗?”
孙来家的笑了笑,道:“若是银钱足够多,又有什么是不能改的呢?老爷如今是户部侍郎,只要上上下下打点到位了没有人乱说话,改了白氏的贱籍为良籍,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薄秋恍然,她差点儿忘了裴苒原就是户部的,虽然负责的并不是户籍这一块,但也同是户部底下会管理的事情了。
孙来家的瞅着薄秋的神色,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于是大着胆子道:“太太也不必为着这事情着急,太太是明媒正娶进裴家的,娘家也还在呢,老爷再怎么想抬举这个白氏,这白氏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太太为了这事情与老爷吵闹……倒是叫外人看笑话。”
“嗯?”薄秋一时间倒是没想到孙来家的会说了这么一番话,不由得看向了她,“外人又怎么说?”
“旁的话也不好学给太太听,怕叫太太污了耳朵。”孙来家的道,“奴才也是倚老卖老了,请太太恕罪。”顿了顿,她方继续道,“太太嫁给老爷也有六年了,但膝下无子这一点却是明摆着的,老爷在外头应酬,常常便被人拿这一点来说笑,老爷再不在意,心里也是有个疙瘩。”
薄秋一愣,这是什么说法?裴苒用老婆的钱去泡妞还是老婆的错?
这实在有点好笑吧?
心中觉得好笑,面上也的确带出了笑意,薄秋摇了摇头,不能苛责古人思维老旧。
见薄秋摇头,孙来家的也觉得不太对,于是闭了嘴,老老实实在旁边站了。
薄秋倒是没有责怪孙来家的的意思,只道:“这话不必再说,我自有打算。”
孙来家的忙点头应下。
“你也出去吧。”薄秋又拿了第三本簿子,乃是管着裴家上下奴婢的管家裴青家的,这人便不是薄秋的陪房了,是裴苒家世代的老仆,跟着裴苒不离不弃哪怕当初只有几亩薄田也没有走的那种忠心耿耿。
孙来家的出去了,裴青家的便进来了,仍然是行了礼,但礼数并没有孙来家的和张平家的那么周全,站下之后不等薄秋开口,她便先开口说了起来:“上月家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太太便放心吧!”
薄秋着意看了一眼裴青家的,这么一眼便看出了与孙来家的和张平家的不一样了,只看她身上的衣料上等头上还插了只金凤,再加上刚才那句话,便能猜测出这人平日里是如何做派了。
裴青家的又道:“老爷昨儿让奴才准备了几个丫鬟送到东院,奴才想着,东院只有几个丫鬟也是不够的,还要派几个小子婆子过去,太太觉得派哪几个好?”
薄秋挑眉,从裴青家的的态度上,大约能看出裴苒的态度了,尽管之前她不许白若兰进门,但他是没打算听她的话,难怪才有一大清早冲到佛堂来逼她表态否则就让她下堂的事情。
裴青家的被薄秋看得有些心虚,面上便带上了几分虚假的赔笑:“太太……您若觉得奴才安排不妥当,便直说吧!”
“只是看着你穿金戴银,觉得俗气。”薄秋想了想,只这样笑了笑,“白氏要进门,东院少不得人,东院那边的事情便都交给你了。”
裴青家的一愣,有些不明白薄秋的意思了。
但薄秋也懒得多说,只看向了一旁的翡翠:“叫何东家的进来,他们管的事情原本就太少,整日里偷懒耍滑,既然白氏进门,东院也住了人,便不能叫她再偷懒了。”
翡翠应了一声,也不管裴青家的如何目瞪口呆,便把外头等着的何东家的叫进来了。
何东家的也是薄秋陪房,从前是只管着薄秋的正院里里外外的事情,外面的事情管得少也不怎么出门,方才还在外头和孙来家的张平家的听着厅中的话窃窃私语,一听到说是让她来分裴青家的的事情,她简直喜不自禁,走路都带上了几分轻快喜悦。
“太太。”何东家的进来便行礼,然后规矩地在旁边站了。
薄秋指了指裴青家的,道:“你把手上事情分一分,东院的事情不叫何东家的粘,你自己全部都管了,剩下的交给她便是了。”
“可太太……”裴青家的自然是不愿意,这么一分,他们裴青还能算是裴家的大管家吗?她挤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谄媚的笑,道:“太太,奴才一心是为着整个裴府,绝无私心的。”
“我也没说你有什么私心。”薄秋淡淡道,“我知道你一心为了裴府,一心为了老爷,既然老爷心尖上的白氏要进门了,自然是交给你才让我放心了。”顿了顿,她又道,“东院那边要打理的事情想来是很多,我便把东院都交给你,你也别出什么岔子。”
“是。”裴青家的不情愿地应了下来,也知道这事情今日是没什么转圜余地了,只想着回家去与裴青商量。
薄秋见裴青家的识相,也便不再多说,只又看向了翡翠:“叫外头张平家的和孙来家的也进来,有件事情叫你们都知道。”
外头张平家的和孙来家的闻声,便也赶紧都进来站好了。
“张平家的和孙来家的管的都是我的嫁妆铺子和田庄,银钱也都是我私房中的。”薄秋见她们站定了,便缓缓把琢磨好了的想法给说了,“从前家里只有我与老爷两人,夫妻一体,也不用算什么私房公中,但如今白氏既然要进门,这些便是要分一分了,没有道理说让小妾用正妻嫁妆来装扮的,是不是?”
这话一说,其余三人倒是面色如常,只有裴青家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憋了好久才点了头说是。
“等会我叫人送二百两银子到账房去,算是我补贴给公中的银两。”薄秋道,“老爷的俸禄每年的冰炭孝敬三节两寿想来是要算到公中的,究竟算还是不算,等问过老爷的意思吧!”顿了顿,她又道,“之后家里面有什么支出,便一笔一笔地从公中走,按照规矩来吧!”
薄秋的意思自然不会被自己的陪房反驳,唯有裴青家的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初步理清了手上的事情,便已经到了下午,早就过了午饭的时候。
薄秋也没什么食欲,先打发人问了问裴苒在做什么,听闻他又出门似乎往澄江楼去了,心中便对白若兰更加好奇。
到底是怎么个美人,叫裴苒这么魂牵梦萦,大白天的还要去卿卿我我?
心中好奇,便想要去看看。
薄秋也没什么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我禁锢心态,心里想了,便想要去做,索性便叫孙来家的准备了车马,然后换了一身衣服,也往澄江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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