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世界二

    一行人沉默地从东院门口走过。

    守在东院门口的是个看着才七八岁的小厮,他看到薄秋,面上露出了一个惊慌的神色,仿佛想要说什么,但又见着薄秋身后的丫鬟比了个手势,于是战战兢兢地站直了,目送了薄秋走远。

    “太太放心,那小厮不会多嘴的。”跟在薄秋身后的丫鬟散雪说道,“那小子是我们院里李婆子的外孙,是懂事伶俐,才得了个看门的差事。”

    薄秋淡淡“嗯”了一声,对梅府又多了一份警惕——府里面丫鬟婆子小厮的关系一看就很复杂,若论忠奸,恐怕不是论亲戚关系就能分辨的了。

    散雪等丫鬟见薄秋面上淡淡的,便也不再多说话,只安静地跟在薄秋身后走着。

    等到快到角门的时候,薄秋忽然想起了梅汀要娶的那个韩氏,脑海里面搜刮了一番之前看过的资料,上面只提过一句说是小门小户的次女,其余都没有多说,于是问道:“二老爷要娶的那位韩氏,韩家是什么情形?”

    散雪忙道:“韩家祖上出过一个五品小官,不过因为人口少,倒是家庭殷实。”

    薄秋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想叹气——这就是子孙不争气的后果了,万事只能从祖上说起,全因后辈无能。但又想想自己这个位面的娘家,她好像也没什么立场来嘲笑别人家子孙后辈不争气,她们薄家也是祖上做过郡太守,然后后面子孙就一路败家,败到现在只剩下个空壳子。

    散雪在薄秋身侧偷眼看着她的神色,揣测着她的心思,口中又道:“太太放心,二太太就算进门了也越不过太太,毕竟身份放在这里呢!”

    薄秋也不知要说什么,只好又淡淡“嗯”了一声,沉默地出了角门,又顺着回廊走了一段,便到了绛萼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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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到绛萼院中,便有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出来迎着,一路笑着陪薄秋说着话,然后送到了正厅中。

    老太太面容和善,笑容可掬,见薄秋进来,便忙叫她坐下,又让丫鬟给她打扇子,口中笑道:“这么热的天难为你走这一趟,有什么事情打发人说一声便行了。”

    薄秋笑着行了礼,然后在一旁坐了,笑着道:“是二弟聘礼的事情,要亲自问过老太太才放心呢!”

    “聘礼不是早就有定例?”老太太面上露出些疑惑,又转头去看自己身边的丫鬟,“这事情还没定下吗?不是说后日就要去韩家下聘?”

    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金玉看了薄秋一眼,面上露出了几分犹豫,一时间倒是没说话。

    薄秋只当做没见着金玉的眼神,温和笑道:“今儿听大爷说,二弟觉得聘礼简薄了,要添东西,大爷说如今家中情形只是如此,是依着媳妇当初的聘礼一模一样的定例,于是兄弟二人在书房吵了一架。”顿了顿,她又笑着看向了老太太,道,“依着媳妇来看,多加一些,也是对韩家看重。但媳妇不敢擅自做主,便想请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色,倒是没有立刻回答,只又问金玉:“老太爷呢?老太爷知道这事情吗?”

    金玉又看了薄秋一眼。

    这次薄秋倒是一下子明白金玉的意思了——恐怕之前在东院里面与梅汀正在争吵的,就是梅老太爷了。

    两次没能得到金玉的回答,老太太脸上露出了些不悦:“总看秋娘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秋娘的面说?总弄出这样蝎蝎螫螫的样子,上不得台面!”

    金玉听着这话,便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老太爷知道大老爷和二老爷吵架了,这会儿正在东院和二老爷说这事情呢!”

    听了这话,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又思索了片刻,最后看向了薄秋:“聘礼这事情你就按照前例来办,若最后要添什么,也不从公中走。若汀儿再找他哥哥吵架,你就去叫汀儿来这里找我。”

    薄秋忙应了下来。

    .

    老太太这态度看起来是公正不偏颇的,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金玉那两次眼神,薄秋仍然还是有些在意。

    等到晚间时候,梅清从外面回来,洗了澡换了衣裳,两人在竹床上坐着乘凉,薄秋便引着梅清来说梅家的情形了。

    “我自进门就听说你小时候过继给了大伯,但也都影影绰绰,没人说清楚过。”薄秋摇着扇子好奇问道,“你自己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梅清懒得自己扇扇子,躺在竹床上又觉得有些热,就往薄秋那边靠了靠,好蹭一蹭凉风,语气倒是很无所谓:“这有什么不知道,我大伯当年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当了禁军统领,得了圣上青眼,圣上说要亲自给我大伯赐婚,所以我爹当年虽然比大伯年纪小,还是先成亲了。”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然后我出生之后没多久,大伯因为禁军中一些事情去世了,然后族里面商量着,就把我改到大伯名下,叫大伯有个后人。那会还没二弟呢,我爹也同意了。”他抬眼去看薄秋,“怎么忽然好奇这个?这事情也没啥好说的,就随便改了下,叫我大伯有个后人,但实际上又没什么变化。我爹还是我爹,我娘还是我娘,大伯也还是大伯。”

    薄秋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梅清:“大伯当年做了禁军统领,爹后来也进了禁军?”

    “是啊,那是圣上特别开的口。”梅清很坦然,“不过我爹很明显不如我大伯,后面也就从禁军出来了,后来补了个员外郎。”

    “我今儿去绛萼院的时候路过东院,听见爹和二弟吵架来着,所以好奇问了问你。”薄秋端详着梅清的神色,斟酌着有些话能不能说,“你说,要是正经算,咱们家长子是谁?”

    “除了我还能是别人吗???”梅清露出了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秋娘,你今天被太阳晒傻了?”

    薄秋摇着扇子笑了笑:“那按你刚说的,你是大伯家的长子呀!”

    梅清顺着薄秋的话想了想,露出了一个有些懵的神色:“那你总不能说二弟是长子吧???”

    “那要不是谁?”薄秋笑着反问了一句,“禁军统领梅大人的长子是你,员外郎梅大人的长子是你吗?”

    梅清傻乎乎地与薄秋对视了片刻,最后投了降:“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只知道我爹就是我爹,你这问得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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