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医院后好几天，姜谣都没有见过陆霄，甚至颇为刻意地，屏蔽了他的朋友圈。
就连那张说好要发给他的照片，纠结了许久，也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心想那么多人幢，他肯定能看见的。
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
如今切切实实地在这里看见陆霄，尽管是意料之外，但姜谣却莫名松了一口气，有种心头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的感觉。
她犹豫了一下，跟没看见陆霄一样，走到罗逍逍身前不远处，拎着奶茶安安静静地等着。
罗逍逍一眼看见她，大喜过望，又不敢出声，只好拼命使眼色，一张脸给扭曲得不成样子。
姜谣抿唇笑，晃晃手里的奶茶，用口型示意不用慌。
天已经黑透，晚上是在体育馆里面军训，而罗逍逍由于被罚扎马步，到了体育馆外面的平台上，借着体育馆透出来的灯光，人影幢幢，勉强可以看清楚人的神情。
陆霄好整以暇地看着表，面带微笑，柔和开口：“同学，是身体不舒服吗？”
罗逍逍受宠若惊，连忙摇头：“没有。”
“哦，这样啊。”陆霄若有所思地低低身子，跟扎马步的罗逍逍平视，桃花眼里泛起些许涟漪，意味深长道，“那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
“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陆霄缓缓直起身子，笑得温和，“不要憋着，及时跟学长说。”
自始至终，陆霄的声音都很柔和，眼眸里也始终盛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温柔异常，像是哪一位风流浪荡的世家公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姜谣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后脊背有些发凉。
明明陆霄学长那么温和，为什么给人一种……不容抗拒的感觉？还有些让人从心底里生出的害怕，完全没办法反抗他的权威。
罗逍逍直面着他，更是觉得毛骨悚然。尽管陆霄什么都没干，但他的笑意却像沾了毒的桃花瓣，看上去温良无害，实则让人忍不住后退。
饶是她平日自诩酷妹，心里也感觉有些毛毛的，在陆霄过于强大的气场威压下，罗逍逍老老实实道：“没有不舒服，之所以做出这副表情，是因为……”
罗逍逍闭上眼睛，做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心想都到这种关头了，只能牺牲姐妹了。
于是她咬咬牙，诚恳道：“是因为我朋友给我送奶茶来了。”
陆霄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并没有仔细听，而是顺理成章地把视线放到一旁瑟缩着的姜谣身上，上下打量了几遍，玩味道：“学妹，好久不见。”
夜色下，少年一身黑衣，明明带着笑，却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嚣张感觉，如同游荡天地间的神祇一般，所有想做成的事情都是信手拈来，无人会生出反抗的想法。
但偏偏无论他的眼神还是笑容都是温和的，甚至是温柔的，简简单单一个笑，配合上精致得过分的皮囊，就可以迷倒一大片小姑娘，让人品尝着他释放出来的一点点甘美，忘却了内里噬骨的毒素。
好在姜谣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中毒之后，就果断往后退了一步，所以她在陆霄看过来时，只是心跳陡然跳得快了一些，并没有生出太多异样的心思。
“学长好。”姜谣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如同看见其他所有的陌生学长一样礼貌，然后就抱着奶茶往旁边走了几步，并不打算多说话。
陆霄给气笑了，抬眼看着夜色中小兔子一样仓皇逃窜的少女，懒懒开口：“我有那么可怕，会吃了你？”
姜谣摇摇头，抱着奶茶继续往旁边挪，正眼也不看他。
她不敢多看，也不敢多说话，生怕自己再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要是……不，是肯定，陆霄不会有那种想法，自己不就显得分外傻逼吗？
再说，拥有一个可以解答问题可以帮忙的学长不香吗，要是有什么别的念头，回头鸡飞蛋打，多尴尬。
姜谣秉持着这样的理念，决定先从暂时远离陆霄开始，收一收自己过于渴望温柔的心思。
体育馆内透出来的灯光给少女镀了一层柔和的银边，夜幕浓重，姜谣一张小脸如同白瓷一般，配上分外灵动的眉眼，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又因为她这个抱着奶茶小心翼翼往外挪的举动，很是带些傻气，看上去像只很好骗的小猫咪。
陆霄勾起唇角，近乎好笑地看着小姑娘这几乎毫无意义的举动，悠然自得地站在原地，看着姜谣一点点往台阶底下挪，眼看就要走出视线范围内。
而他依然不慌不忙地看着表，饶有兴致地纠正着罗逍逍的动作。
半分钟后，姜小兔子垂着耳朵，灰溜溜地抱着奶茶走回来，话语里带着一丝委屈：“为什么我上来的时候还没关门，现在就关了啊？”
好端端的，没事为什么要那么早把门关了呢？
姜谣百思不得其解，看见陆霄唇角溢出的笑意，顿时又羞又气，气鼓鼓道：“你还笑！”
陆霄肯定一早就知道，但并没有提醒她，就等着看她笑话！
简直太过分了。姜谣在心里默默腹诽着。
“是啊，为什么不笑？”陆霄忍着笑意，不紧不慢地逗她，“那我要是提醒你，你不是还得怀疑我故意拦着你，不想你走吗？”
或许是因为夜风过于温柔的关系，少年的声音飘荡在姜谣耳边，比寻常时候更多了几分温柔，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低沉如同泉水汩汩流过心间，格外具有诱惑力。
一下子，耳朵尖都酥了几分。
姜谣张了张嘴，没想出什么话来，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那你想我走吗？”
声音轻轻软软的，看起来傻傻呆呆的，完全不似平时伶牙俐齿的风格，而是彻底顺了毛，乖巧得不行。
陆霄轻笑了一声，夜色中听得格外清晰。
他望过来，眼神幽深如桃花潭水，缓缓说道：“你希望呢？”
异常的温柔，似乎带着些许鼓励的意味，又像是漫不经心的调笑。
姜谣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已经彻底傻了。
她生的好看，但或许因为性情奇奇怪怪，加上很少注重打扮的关系，并没有什么人追她。
自然也有喜欢过的人，但大多无疾而终，并没有在她的生活中留下太大波澜。
而在这个最是寻常不过的夜晚，体育馆里回荡着“团结就是力量”的铮铮歌声，对面的少年眉眼带笑地看过来，问她：“你希望呢？”
就仿佛，她希望了，就可以实现一样。
姜谣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跳如鼓的感觉，就好像这颗心由不得自己了，只随着对面纳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而跳动。
心动莫过于此。
只是怎么回答，是一个难题。
姜谣咬着下唇，一时间手足无措了。
她从来没有被这么光明正大地调戏过，也不知道如何去回应，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
如果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呢，那不就显得分外凄惨。
她同样望过去，只隐约看见陆霄脸上鲜明的笑意，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红了脸的窘迫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隔着一段距离，她还是可以感觉到，这个狗男人的内心，一定很开心，很得意。
这样的认知让姜谣更加羞耻了，只能狠狠咬下唇，愤愤瞪过去，小声道：“狗男人。”
陆霄低笑出声，不紧不慢问她：“我做了什么，学妹这么骂我？”
“明明是抬举你。”姜谣用力瞪他，小声嘀咕。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二人各怀心思，剑拔弩张。
“学长……”被无视了许久的罗逍逍弱弱举手，“我真的不想打扰你们，但我腿真的快断了……”
她一度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眼睁睁目睹了这一切的她，真的恨不得自己是个雕像，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虽然身为热衷八卦的酷妹，能够有幸看见陆霄学长正儿八经调戏人的场面，她还是非常激动并且想追完的。
要不是她真的撑不住着扎马步了，她绝对不会出声打断的。
姜谣：“……”她不知道是感谢姐妹救场好呢，还是怪她打断气氛好。
陆霄不动声色地敛起方才的笑意，看一眼表，淡淡道：“时间到了，回去吧。”
一贯的散漫神色，也谈不上无法亲近，但与刚才过分的温柔相比起来，却是冷漠得多了。
偏偏他情绪转换滴水不漏，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完成，让姜谣一时间愣在那里，转不过弯来。
刚刚的心动就好像是一场梦，醒了也不记得这一切究竟有没有发生过。
见姜谣半天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陆霄漫不经心道：“别站着了，不是送奶茶吗，快给她吧。”
姜谣“哦”了一声，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看着罗逍逍喝奶茶以及抱怨腿疼，恍惚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双颊。
尽管夜风清凉，但好像自己的脸还挺烫。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与平常无二的陆霄一眼，有些不确定刚刚那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罗逍逍见她神思恍惚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姐妹，你是不是……对学长有想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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