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好像看见你被狗啃了。”
乞儿揉了揉眼睛,奶声道。
冯满满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刚刚系上围裙的谢容训:……他这儿子,是该好好揍一顿了!
他扭身往床的位置看,似乎透过水泥墙,他能把自己警告的眼神传过去。
可乞儿丝毫不收敛,反而道:“娘,我帮你敲断他的狗腿,好不好?”
冯满满脸更红了,她揉揉儿子的脑袋,羞涩道:“你爹……不是,那条狗可能是饿了,所以才咬妈妈的,乞儿想想,你饿的时候,不是也喜欢啃东西吗?”
听见媳妇儿的话,谢容训笑了,还是媳妇儿好,知道给自己挽回面子。
不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他儿子像狗,不就是他像狗吗?
嗯?
“可是不揍它,他不长记性啊!下回还咬娘亲怎么办?”
谢容训:……
屋里的音量逐渐降低,他便手起刀落,将买来的李鲤鱼片出花刀,因为现在的油要票,所以他没办法炸,只好清炖了。
将鲤鱼盛出锅,他极其心计的在上面撒上香菜,因为他媳妇儿不喜欢吃香菜。
嘿嘿嘿。
谢容训在心底奸诈的笑。
饭菜上桌,谢容训热情的招呼那娘俩儿,“饭好了,上桌吃饭。”
冯满满脸蛋还红着,但已经褪去羞涩,等谢容训看到的时候,就是一张黑脸皮上点缀的高原红。
不美,但却戳进他的心里。
媳妇儿真好看,想……
隐晦的咂咂嘴巴,谢容训放下碗筷“媳妇儿,吃饭吧。”
乞儿最先坐好,拿着筷子朝鱼脑袋戳过去,“娘,这东西好看,你吃!”
“傻儿子,鱼头肉最少了!你给你娘吃这个!”
乞儿手一转,鱼头的那块鱼骨便被扔进谢容训碗里。
“吃鱼头,补脑子!”
谢容训:……
这么会怼亲爹的儿子,真跟他有血缘关系吗?
心里咬牙切齿,他脸上却是慈眉善目的笑,“媳妇儿,这鱼肉最营养了,鱼汤也好喝,我给你盛一碗?”
说着,谢容训就把厨房凉着的鱼汤端出来,上面飘满了香菜葱花。
看的冯满满……胃里直泛恶心。
这东西的味道,怎么这么像牛屎。
险些呕出来,但又不能拒绝谢容训的好意,冯满满硬着头皮端起来,刚要喂进嘴巴里。
身侧的男人就一把夺过,“对不起啊媳妇儿,我忘了你不吃香菜了。”说着便把香菜都盛到自己儿子的碗里。
可喜可贺的是,谢冯乞不喜欢吃香菜,极其不喜欢。
只见乞儿眉头紧皱,细长的眉毛几乎缩成一个圆团。
“乞儿乖,娘亲不吃的香菜,乞儿要帮忙消灭哦!”谢容训笑眯眯的。
因为之前没碰过香菜,这种金贵的东西,也只在城里有。
乞儿也是才知道自己跟娘亲一样,都讨厌这东西。
谢容训看够了好戏,这才努努嘴巴道:“我看乞儿好像也不喜欢,爸爸就大度点儿,帮你吃了,可是以后,乞儿可不能挑食哦?”
谢容训故作大度,将香菜都拨到自己碗里。
谢冯乞:……
说的义正辞严,好像这香菜不是你扔给我的似的!
冯满满看了,却只觉得满心欣慰。
容训对儿子好,还这么关心儿子,这样就算以后她走了,也放心。
“媳妇儿,来,这鱼肉刺多,你吃这个,我都挑好了。”将白花花的挑好刺的鱼肉放进对方碗里,谢容训咧开嘴巴笑道。
冯满满不好拒绝,尤其是当着儿子的面,她得让乞儿知道,他爹……不是……他爸是个好男人。
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鱼肉划过味蕾穿过喉咙,最后暖烘烘的留在胃里,再加上鲜美的鱼汤,喝的她整个人都热腾腾的。
冯满满的鼻尖冒出细汗,谢容训眼尖,他起身去拿帕子,放到冯满满的右手边低声道:“擦擦,都出汗了。”
冯满满呆住。
他……给自己拿手绢擦汗?
见小媳妇儿呆住,谢容训立马伸手,拿着手帕在对方鼻头摁了摁。
力道不重,却让冯满满想起新婚夜,对方也是这样温柔的亲在她鼻尖,并许下“对你好一辈子”的诺言。
接下来的饭,冯满满食不知味。
谢容训看出来了,但又不知如何开解,晚饭结束,他也只能叹口气,任由冯满满手忙脚乱的收拾桌子,但洗碗这件事,他还是坚定的抢过来。
“女孩子家家的,不能伤到手!”然后便将冯满满推出厨房。
女孩子?
她都生了乞儿了,农村妇女一个,早就不是小姑娘了!
冯满满心酸极了。
都要跟自己离婚了,谢容训对自己还是这么好,她哪还有脸待在这里,继续打扰他的生活呢?
赶紧走吧!给自己留点儿面子!
一个声音这样喊。
你不能走,你还有机会,把老公抢回来,你还有儿子,别忘了,你离得开你儿子吗?
另一道声音如是喊道。
不不不。
冯满满捧着脑袋,意识里一片浑浊。
她看了眼厨房,谢容训正挽着袖子洗碗,儿子也坐在凳子上,摆弄亲爹买给他的拼图。
最后,就最后让她在贪心些,最迟这个礼拜,她一定会搬出去的!
冯满满暗暗决定。
翌日,谢容训走后,冯满满便带着儿子上街,城里的楼很高,行人也急匆匆的。
他们的衣服看着也很光鲜,错身而过的女子,不管是散着头发的小姑娘还是盘着头的已婚女人,皮肤不说白皙也不似她这般黑。
她自卑的低头,却正好对上儿子充满新奇的大眼睛。
“乞儿,喜欢这里吗?”
“娘亲在,我才喜欢!”乞儿跟她说话的时候,语速总是很慢,总有一种撒娇的奶气感。
眼眶忍不住发酸,冯满满摸摸儿子的头,“娘当然一直都在,娘要一直陪着我们乞儿,看着乞儿上学长大结婚生子,娘还要给乞儿带孩子呢!”
谢冯乞被说的害羞了,他牵住娘亲的手,一起往前走。
俩人走出不远,就听见寥亮的喊声,“纺织厂女工谢红梅同志是全省的劳模……厂长跟长委书记号召我门要像谢同志学习……”
大喇叭里的女声喊得情真意切慷慨激昂,听得冯满满都热血沸腾。
在纺织厂当女工,看起来好像不错。
冯满满心动不已。
但看了眼身侧的儿子,她还是带着乞儿回家了。
她让乞儿自己呆在家里,自己则出门去红星纺织厂。
人事主任让她回来等消息,她兴高采烈的往外走,自以为马到成功。
走到筒子楼底下,冯满满就被忽然蹦出来的女人拦住。
“你就是谢容训在乡下娶的丑八怪?”邱曼曼挑剔的打量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神态极其不客气,尤其是对方还年轻漂亮,身上的衣服看着也很有档次,一看就是城里姑娘。
冯满满揪着自己背着的军绿色背包的肩带,自惭形秽。
容训信里说的有了喜欢的人,就是这个姑娘吧!这姑娘挺好的,跟他很配!
冯满满想着。
你不能哭,哭什么啊,人家找到更好的,你该高兴才是,听话,笑!
她继续劝自己。
努力扬起笑,却比哭还难看。
“你故意的吧,你是不是不想跟谢容训离婚?”邱曼曼插着腰,凶狠道。
“不……不是的。”
“我看也是,你这种女人,又老又丑的,谢容训怎么可能看上你!别以为你给他生了儿子你就是谢家的人了,你知道我爸是谁吗?她是容训学校的院长。”
说到最后,邱曼曼得意的神情不再掩盖。
就差直言让冯满满滚了。
“你放心,我会走的,我一定会走的,你跟容训,也要好好的,不要因为我……”
“因为你?笑话,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跟容训好着呢,要不是你拖着不离婚,我们早就结婚了!还容得下你鸠占鹊巢,这房子,可是容训特意买来留给我们做婚房的!”
本来上回被谢容训跟谢庚师徒俩扫了面子,邱曼曼想报复的。
但是她爹邱天成说,谢庚那个老头子很难搞,而那个她以前一直看不起的谢容训,竟然完美继承师傅的衣钵,在全军区的武器大比中,他设计的木仓支荣获特等奖。
军区对他很肯定,就连上面的首长也对谢容训这个青年才俊赞不绝口。
以后,这谢容训是注定要给国家做事的人,他,邱家还得罪不起。
“曼曼,你跟谢容训一定要搞好关系,此子的前途不可估量!”邱天成郑重其事道。
“爸,你放心,谢容训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他一定会娶我的。”
邱曼曼想着,估计上回在谢庚面前,谢容训不好意思站在自己这边。
越是想,邱曼曼越觉得是这样,毕竟那个谢庚就是个老古板,不喜欢她也很正常。
只要谢容训认定她,谢庚那糟老头子也只能认了。
但是目前最棘手的不是谢庚,而是被谢容训带进城里的土媳妇冯满满。
不过是个村妇,哪配跟她抢男人!
邱曼曼冷嗤一声,颐指气使道:“我不跟你废话,你最好赶紧跟谢容训离婚,否则,你儿子可就……”
冯满满眼睛睁大。
“你动我儿子,我跟你拼命!”儿子是她的软肋,谁动谁死,就算是谢容训,也不行!
“呦呵,还来脾气了,你信不信我……”邱曼曼张开手,一巴掌险险落下。
“邱曼曼!”一声厉吼从小巷子里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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