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小说:二锅水 作者:烟猫与酒
    上初中的时候, 忘了是生物还是地理老师说过一句入侵的奥义就是试探底线。

    不管是多么封闭的生态,多么排外的环境,只要有一只外来物种厚着脸皮留下了, 那就已经约等于成功了。

    覃最说“再架会儿”的时候都没想那么多。

    他也不是为了多看两眼江初敞着嘴的大裤腿, 确实就是想多让江初跟他呆会儿。

    舒服。

    但在说完之后,江初真的就这么让他继续架着,他脑子里就转起了这段话。

    人跟人之间其实也差不多。

    一次试探成功了,就会不由自主地拓宽下一次的底线。

    不知道江初对于他人亲近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他性格这么好,这么好相处的一个人, 应该也没什么明确的底线。

    也不知道他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还是多少也会有些性别以外、以人为单位的区别对待。

    覃最的思维对着电视漫无目的地飘着, 江初对他提出这么个要求,也确实没什么所谓。

    反正他也不干嘛,覃最的石膏腿也没真重到撑不住, 架会儿架会儿吧。

    无所谓的心态之外,他其实还有点儿意外的挺想笑。

    覃最这句“再架会儿”,让他想起了刚接周腾回家时的那一段。

    小土猫, 长得也丑, 一开始也是不让碰不让摸, 往哪个犄角旮旯里一缩能一天不出来。

    后来不知道过了几辈子,才慢慢放下戒心跟他熟悉起来, 愿意让抓抓揉揉。

    江初其实也不怎么愿意碰它, 一身毛,摸一把洗一身衣服。

    但是他很享受周腾从本来不接受,到向他示好的过程。

    会让他有种心底发软的成就感。

    就跟覃最主动要再架会儿似的。

    虽然可能只是因为人在受伤生病以后, 心理都会有那么点儿脆弱。

    但对比覃最刚到他这儿时, 刮一下后背俩人都能打一架

    这么一想, 他一天往家领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算是最式撒娇么”江初像撸周腾的脑袋一样,在覃最的膝盖上搓了搓,“你羞不羞。”

    覃最对“撒娇”这个词儿毫不犹豫地否决“不是。”

    说完“不是”还要补充强调“就是舒服。”

    “哦。”江初笑着捏着个小鸡叨米的手势,在覃最小腿上啄了啄。

    覃最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啄了两下,嘴角卷起来很轻的一抹笑,对江初说“你晚上睡我床吧。”

    “为什么”江初问。

    “你床被我睡过了。”覃最说。

    “鸠占鹊巢你睡过我还不能睡了啊”江初没明白他的逻辑。

    覃最叹了口气“我没洗澡,一腿石膏去你床上滚了一下午,你不膈应”

    “你要是早点儿睡醒,什么都别让我知道不就行了。”江初没什么所谓。

    挺神奇的,他确实总觉得医院不干净,但是只针对自己,覃最去睡一次还不至于让他连床都不要了。

    “还是你就觉得我的床睡得舒服”想了想,他又问覃最。

    给覃最床上铺的垫子和床单被罩不够软和

    覃最哪好意思跟他说是想去闻味道,跟个变态似的。

    最后这个无意义的讨论无意义地结束,两人各睡各的床,谁也没耽误谁。

    在家养脚养到第五天的时候,高夏给覃最打了个电话,要来家里看看他,顺便把这几天的作业给他带来。

    “你自己”覃最在厨房里慢悠悠地炖着汤,转转脖子闻闻自己肩头。

    “你觉得呢”高夏挺想笑的,“陆瑶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还有杜苗苗。”

    “我不是让你阻止她么。”覃最有些无奈。

    “你说话捂着点儿良心大哥,”高夏表示抗议,“那姐是我能阻止的么你倒是阻止她快一学期了,关键人也不死心啊,就喜欢你了有什么招儿。”

    没等覃最说话,他又说“再者了,他俩是打着探望的名义去看你,我总不能说你俩别的了,覃最见了你俩头疼,我自个儿去就行,多伤人啊。”

    “用不着,过两天我就回去上课了。”覃最说。

    “其实主要就是不想上课,”高夏坦诚地说,“看你是次要的,我们就想有个地方合理地待着。”

    “明天吧,我收拾收拾。”高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覃最也就没坚持拒绝,他用肩膀夹着手机,掀开锅盖撇了撇沫儿,“别说来今天晚上就过来了。”

    “洗个澡是不是”高夏乐了,“这几天臭家里了吧”

    “挂了。”覃最懒得多跟他说话。

    澡是真得洗,不洗澡好歹也得洗个头,擦擦身上。

    前天覃最就想往腿上裹一层保鲜膜去冲个澡,江初没愿意,怕他脚底打滑,一头栽在浴室里都算轻的,万一伤脚杵了地,再把关节给怼歪了。

    关掉火去浴室研究了两眼,他拿个小皮墩子进去放好,又去厨房拿了捆保鲜膜。

    江初拎着一兜熟食回到家,刚开门就闻到满屋子飘香的骨头汤味儿。

    跟着就听见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

    操

    周腾在卫生间门口趴着,见江初过来还肚皮一翻,肥腰没彻底拧过来,就被江初直接用脚踝往旁边扫开了。

    “覃最干嘛呢”他拉开卫生间的门就喊。

    覃最背对着他坐在皮墩子上,伤腿用另一个小墩子架着,正敞腿晾鸟地想搓搓腹股沟,被江初这突然爆出来的动静唬得一愣,拧着眉毛回头瞪他“关门。”

    “啊。”江初愣愣,他以为覃最在冒冒失失地站着冲澡,结果入眼是一片紧绷绷的脊背,在浴霸的暖黄灯光下泛着光泽,水珠顺着脊柱线一路滑到噤实的股屁勾。

    还挺性感。

    “你石膏上都挂水了,保鲜膜裹紧没啊”虽然这时候他确实该转身出去,犹豫了一下,江初还是放心不下,要进来检查检查。

    “你”覃最来不及把他往外撵,只能赶紧把毛巾盖在腿上。

    江初拽了条干毛巾先把保鲜膜上的水蘸干净,又仔细摸了摸,问覃最“洗多久了”

    “没多久。”覃最浅浅地吸了口气,抬手腕拨开江初的手。

    “那你”江初下意识往他毛巾上扫一眼,顿了顿,很快又挪开,“用我帮你么”

    “不用。”覃最立马说,“你出去吧。”

    “哦。”江初把沐浴露的瓶子给他拿到手边,转身走到浴室门口了,又回头说了句“还遮什么,都露出来了。”

    覃最背影一僵,低头往下看了眼。

    江初被他这反应逗得不行,哈哈笑着出去了。

    覃最擦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江初已经把汤都盛出来,菜也倒好在盘子里。

    “舒服了”江初给他递了双筷子。

    “嗯。”覃最答应一声,在餐桌前坐下后说“明天高夏他们要过来给我送作业。”

    “就为这个专门洗个澡”江初看了眼手机,“几点来,明天我还得上班。”

    “你上你的,”覃最不打算让他们待太久,“你回来他们应该就走了。”

    “那明天给你们点外卖送来吧。”江初环视一圈家里,等会儿还得收拾收拾卫生,覃最腿脚不方便,家里也跟着乱了。

    “前几天老杜给我打电话了,问问你脚怎么样,我说没大事儿,他给发了两个红包,让给你买点儿吃的。”提起杜苗苗,江初才想起来这茬。

    覃最又“嗯”一声。

    “梁小佳是不是最近都没联系你了”江初突然问道。

    “没怎么打电话了。”覃最看他一眼,“怎么了”

    “没,就说到你朋友突然想起他来了。”江初不太饿,唐彩在公司点了下午茶,他夹了块笋慢慢嚼着,“所以你是拒绝他了”

    梁小佳上次突然的从来到走,覃最一直也没跟他说过他俩的关系,当然了,江初也没刻意去问。

    而且也不难猜。

    梁小佳知道覃最的取向,来之前一天一个电话,微信也聊个没完,来一趟之后就不怎么联系了,要么是主动放弃,要么就是被拒。

    覃最没反驳也没承认,喝着汤跟江初对视着。

    “哎,我就好奇问问,你不愿意说就不说。”江初被他盯得有点儿不自在,感觉自己跟在窥探隐私一样。

    覃最不是不愿意说,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你跟我相处的时候,把我当什么。”他问江初。

    “我对你”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江初有点儿懵,脑子里莫名地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当弟弟啊,还能当什么。”

    “我对梁小佳也是。”覃最耷下眼帘又喝了口汤。

    “啊。”江初点点头。

    “所以他有什么想法,是他的事,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对他没有感觉。”覃最说,“既然没有感觉,自然也不会有回应。”

    江初那天看片子看出反应与好奇后,这段时间没事儿的时候除了在百渡上搜“脱臼”找刺激,有意无意地也搜了些有关同性恋的信息看。

    实话说,很乱。

    跟电影不一样,那些个论坛和贴吧上,乌乌糟糟全都是些约来约去的事儿,没见着有什么美好的感情。

    他不知道覃最跟人约过没有,仅有的几次跟覃最聊这些话题,全都被他给岔开了。

    对于这么一个随时都能硬的青春期来说,不得不让江初多想。

    不过现在听覃最这么说,知道他的态度挺明白,不像是会为了刺激或者什么去跟人胡搞,江初放心多了。

    “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自己,跟我说说。”江初执着地想知道这个问题。

    覃最喝掉最后一口汤,往嘴里扔了颗冬枣,靠在椅子上盯着江初,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

    “看什么呢,能不能说到底。”江初也拿了一颗。

    “让你试试又不试。”覃最吃完冬枣,弹了根烟出来叼着过干瘾,起身晃回了房间,“你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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