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现场陷入了沉默之中，大神父也无言以对。
那小女孩怎么可能是神，这个推测别说没可能，甚至推测本身都有些荒谬。
“难不成，真的是邪魔？”大神父喃喃念着。
“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邪魔一贯具有极强悍的欺骗性。但你给的理由也不无道理，她的母亲听到过神音，这也许是神的眷顾，但你有没有想到，这也可能……是来女神的警告？”瑞安淡淡开口。
大神父震惊道：“您是说，女神是在警告我们，夏希是邪魔？”
“我们只能聆听女神的教诲，再次祷告祈求进一步的解释，是不能直接听到声音的。任何可能，我们都要合理怀疑。前面的，也不过是一个推测。”
“那现在怎么办？万一真是……”大神父现在越听越觉得像是那么回事，由衷的有些害怕起来。
这是一个众人都信仰神的时代，遍地神庙，可人的劣根性啊，会出现全民信仰前提，也是因为这片大陆，到处都有污染和邪魔。
靠人类的力量是无法净化的，为了生存下来，才不得不借助信仰，祈求忽悠。
一般的邪魔大神父自然是不会放在眼底，可现在，即使进入了神殿，都没有得到反馈，直到测试才显露异端的邪魔，而且是闹如此大阵仗的邪魔。
岂能一概论之？
很有可能是大神父自己都无法控制，最重要的是，他们新生的测试，竟然混入了邪魔，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饶恕的大罪过。
大神父比任何人都要更紧张，“主教，如今这……您可的帮我拿个主意啊。”
“是不是还不一定呢。”瑞安倒是老神在在，依旧是倨傲抬了抬下巴，“很简单，等会用圣水测测，就知道了。”
*
五分钟后。
在观察室里，夏希乖乖的坐着，小手规矩的放在了腿腿上面，一本正经的样子。
可眼睛圆溜溜的还在转着。
她的面前，是面色各异的神职人员，神色复杂的盯着夏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夏希率先举着手发誓，奶声奶气的喊着：“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是那些神像自己裂开的，那些神像不中用啦！”
女娃娃扎着两个冲天揪揪，一本正经发誓的样子，可爱极了，这谁忍心怀疑她。
其实也不用夏希发誓，大家刚才都看的清清楚楚，夏希的确是什么都没干。
全程就抬头看了神像一眼，神像自己就裂开了！
可在场所有人，又极难说这一切与夏希没有关系。
大神父神色复杂，他给夏希递过来一杯水，“我知道，这件事与你的确没有关系，这次叫你过来是为了宣布你的成绩。”
“因为这次神像出现了故障，已经毁损，你的成绩没办法鉴别。我们只能通过另外的办法，确定你的成绩。只要喝下这杯圣水，一切就清楚了。”
夏希歪着脑袋，定定的看着大神父，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而就在同时间，夏希听到了脑海里的声音，淡淡开口。
“他在撒谎。”
这是神的声音。
一下子就切中了夏希心里的想法，她歪着头，疑惑的开口：“你在撒谎。”
真的是疑惑，在夏希的认知里，神父是不会撒谎的。
信奉神明的人，不应该是诚实又可靠的么。
可如今，神说神父在撒谎。
“为什么要撒谎？”
夏希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倒映出神父有些愣住的模样。
他当真没料到夏希会看出来，端着水杯的僵硬在原地，谎言的气球被轻而易举的戳破。
在这样童真的质问下，更显刚才的话多心虚。
仿佛是面对神的质问，大神父此刻真觉得满心污浊和罪恶，憋红了脸，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倒也不算撒谎，圣水要喝，喝完之后会告诉你的成绩，这都是真实的，我们并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瑞安摊开双手，神色依旧傲然，“还是说，你不想喝？”
夏希接过大神父的水杯，鼓着双颊，“不是不想喝，但是我已经知道结果了。”
她捧着水杯咕噜咕噜一饮而尽，随后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把杯子放下，仰头道。
“你们已经决定不让我合格了对不对？”
大神父愣了愣。
瑞安点头，“是。”
“因为我弄坏了神像吗？”
瑞安又点头， “是。”
他的脸一如往常，金色的瞳仁和金色的短发，如同秋日丰收的麦穗。
只不过现在眼神正紧紧的盯着夏希，随时观察着她的变化。
意外却又不意外，
圣水下肚，什么都没有发生。
夏希垂着头，难以掩饰失望：“是因为我刚才在乱动，所以没有得到女神的宠爱吗？”
瑞安主教没说话了。
面对这样孩子的失望，没有人忍心打击她，即使是天才瑞安。
没有像卷卷毛伊万那样嚎啕大哭，夏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不在意。
迈着小短腿，没有和任何人说话，自己开门出去了。
后面几个神父担心夏希，忍不住跟了上去，房间里很快只剩下大神父和瑞安。
大神父想到刚才夏希可爱的样子。
是真觉得可惜。
那孩子，有通透的神性，太聪明。
“主教，刚才什么都发生。”大神父忍不住道。
“连圣水都没有让她发生什么意外，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了。也许，我们会错过一个，极有神缘的天才啊。”
瑞安毫无动摇，一路以来的一帆风顺，天生的神眷者的殊荣，让瑞安十分坚定自己的任何一个决定。
“遇见这样的意外，她就是来路不明的风险人物。可能是神眷也可能是邪魔，这样的人，你敢把她放入神学院读书？大神父，到时候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是谁承担后果。”
“是你？”
大神父双唇闭紧，不敢说话。
“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瑞安倨傲的抬起下巴，嗤笑道：“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乡下，难不成你真觉得，会有超越玛索红衣的，神之恩顾者？”
听着这话，大神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也许会错过一个天才，但如果真放进来一个邪魔，那就是他们神职生涯的污点。他一个小小的神父当然无法担责。
而瑞安主教听说即将晋升，自然也不会允许自己这次的任务，出现任何纰漏。
“那便按主教的办吧。”
*
梅芙在门外等待夏希多时了，伊万早就藏在母亲的怀里哭成了泪人。被抱着一通安慰！
而梅芙也很是焦虑，等到了最后，只剩下夏希了，这个过程很快的，为什么都过去快一个小时候了，夏希还没出来。
正焦虑着，一个神父已经引路带着夏希出来了，冲着梅芙轻轻摇了摇头。
梅芙心里头一咯噔，这是没过！
“抱歉。”神父冲着梅芙摇头，“您的孩子并没有通过我们的第二关测试，无法进入神学院学习，去侍奉丰收女神了。”
梅芙眼眶红了，“神父是不是哪里弄错 ，我今天明明为夏希祈福的时候都听到了神音，得到了女神的祝福。怎么会……”
“妈妈对不起。”
夏希过去拉着梅芙的手，小心翼翼的看她的眼睛，垂头丧气的开口：“是我不好。”
叫梅芙什么苛责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么可爱的女孩，怎么可能会得不到神的宠爱？
她不再问，抱着夏希默默无言，告别了神父。
今天测试过后时间已经太晚了，他们没办法走夜路回天使镇，只能在镇上先借住一晚。就借宿在伊万的家里。
梅芙和伊万的母亲玛丽去厨房烧饭，要给两个孩子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伊万情绪平静下来，好几次偷偷看夏希欲言又止，最后看到夏希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小房间，才又失望的低下头去。
夏希干什么去了？
她去和神告解了。
这次入学失败，夏希虽然蔫蔫的一直没哭，但其实给她带来了重大的阴影伤害。
“神啊，夏希想跟你祷告，我有一个大大的疑问。”夏希坐在小书桌旁边，学着母亲梅芙的祷告方式。
她的手心有微微光芒闪烁。
很快就听到了神清楚的回应。
“是因为今日的事？”
“是呀。”
夏希已经习惯了在线二十四随时应答的接线员神明了，她皱着小眉毛很快开始叙述自己的苦恼。
“妈妈说，我一定可以得到神的恩赐，可以很顺利的入学侍奉女神。可是这一次，我却没有合格。神啊，我是不是超级差劲？”
神陷入了微微沉默，祂感觉到了自己的唯一的，小小信徒的苦闷和不快。
信徒现在需要安慰。
可对于神而言，
祂会战争、杀戮、恩赐、宽恕等一切悲悯的东西，
独独，
不会安慰。
“没有。”
神半天，好像才憋出来一句。
“你不差劲。”
夏希并不知道，得到神明的这样一句有多难，甚至比某些赞美和赐福还要难得万倍。
她还歪着头得寸进尺的问：“真的吗，那我哪里好？”
这次神回答的飞快。
神说。
“你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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