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渔还不知道自己摊上事了。
吐槽完上清门老祖宗,她睨一眼目光略呆滞的小姐妹,又是一通噼里啪啦:“我知道,你想去周骊城参选,应招征婚只是顺便,主要目的,是为了好玩儿,还有机会寻宝,但是——”
“好玩,也要分情况啊。”
“老祖宗举办招亲试炼,是为了征选道侣,往秘境里投放宝物,约摸是搞大声势的噱头,我之前说的问题,你若当真考虑清楚,大可以痛痛快快去参选,不过,倘若只是为了好玩儿,为了寻觅宝物,那就大可不必了吧。”
“咱们又不缺修炼资源,何必贪图那点子东西。”
“反正,叫我顶着征婚的名义,去招亲试炼的秘境里寻宝,我会很别扭。”
“个人意见,仅供参考,如有异议——你说的其实也有道理。”还是那句话,她有上辈子的记忆,有些思想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的,很难转变过来,为了这些小事,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杠得脸红脖子粗,没有那个必要。
待傅晚渔说完,唐诗雨噗嗤一声,哈哈笑了:“阿渔,你好可爱!不行,我一定要说服我娘,让她允我去落霞府上学。”
这年头,能寻个彼此包容的朋友,实在太不容易了。
桐露茶的精华,已经融解的差不多,傅晚渔遂端起茶碗,眉峰轻扬道:“我以茶代酒,在此预祝你心想事成!”
唐诗雨也举起茶碗,笑回:“也祝你此去落霞府,一路顺风!”
两人喝完茶,又告了别,便离开春风十里楼,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夏午茶尚且留在茶楼,他把玩青玉茶碗的同时,庞大的神识也蔓延铺开,一路追踪而去。
追踪的目标,自然是……傅晚渔。
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
他的招亲条件,放得十分宽松,几乎称得上人人都能参与,但是,他甄选的实际标准,其实一点也不低,他心目中的绝世佳丽,必须灵根好、容貌美、气质佳、修为最好能在元婴境以下,满足以上基本条件的同时,还必须让他产生兴趣,如此这般,他才会更进一步的认识她、熟悉她、甚至爱上她。
或许是运气差吧,征婚千年,他一个满意的人选都没遇到。
在春风十里楼门口,看到小丫头的第一眼,她便算通过了初选——这是近千年来,他看到女子以后,形成的条件反射。
在隔桌窃听完她的言论,很好,她成功勾起了他的……兴趣。
刚刚是她自己说的——
遇到满意的就追,喜欢上了就娶。
呵呵,那他就不客气了。
神识一路如影跟随,夏午茶看到小丫头回了家,进入一处宽敞的院落,神识略一扫荡,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前院花开娇艳,后院果菜琳琅,左边一个大水池,里面的鱼虾蟹活蹦乱跳,右边是个养殖场,鸡鸭猪牛鹅样样齐全,啧,还别说,这种别开生面的庭院风格,还挺新鲜有趣。
院子中央,是一幢精巧的三层阁楼,每一层屋檐下,都挂有缀流苏的玉铃铛。
正值寒冬,铃铛在风雪之中,叮叮作响,其声轻柔悦耳,如梦似幻。
小丫头进了阁楼,夏午茶犹豫片刻,也跟着长驱直入,然后,他看到小丫头进入地下密室,接着,一片色彩绚丽的玫薇花海,毫无征兆的映入识海——
把玩青玉茶碗的手猛然一顿,些许碧绿色的茶水溅了出来。
良久,夏午茶星眸闪烁,缓缓勾起了唇角。
“小丫头,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本尊不知道的。”很好,他对她的兴趣,又浓厚了一大步。
两日后,朝阳府主的宅子,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贵客。
“本尊听说,你们府上,有一株九色玫薇?”这位突然到访的贵客,自然是夏午茶,他依旧用的假模样,前两天,他扮的是英俊青年,这一日,他换了身新的装束,广袖飘飘的白色道袍,长长的衣摆逶迤垂地,又用了一副中年男人的面皮,看起来格外慈眉善目,仙风道骨。
傅单和苏芙蓉却双双有点腿软。
“太上大长老……”夫妻两人很想问,你是从哪儿听说的消息呀,小闺女培育出九色玫薇的事情,从未外传一丝一毫,除了天知地知,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晓,顿了顿,两人既不敢反驳,也不敢撒谎,只能承认:“是。”
他们尚且年幼时,太上大长老已然屹立在修真界的巅峰,自小便有崇拜敬畏之心,如今,他们虽然也算颇有地位,但在这位老牌大佬跟前,依旧稚嫩娇弱的像个孩子。
太上大长老的实力深不可测,既然亲自登门,想必已有十足把握。
倘若先撒谎,再被揭穿,怕是……
罢罢罢,还是老实交代吧,跟老祖宗弄虚作假玩心眼儿,怕不是好日子过腻歪了,近五千年来,挨过老祖宗暴揍的高阶修士,难道还少了么?
与其挨一顿毒打,再从实招来,还不如一开始就恭敬坦白呢。
“前头引路,本尊想观赏一番。”真实身份既已暴露,夏午茶自然端出老祖宗该有的做派,霸道,任性,不容置疑。
九色玫薇长在小闺女的庭院,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只能乖乖在前带路。
高悬的牌匾上头,刻着‘锦鲤院’三个大字。
“这个院名儿,倒是有趣,谁想出来的?” 夏午茶在门外驻足,仿佛第一次看到挂匾,状似随口问了一句。
傅单压力山大的讪讪赔笑:“是小女取的,说什么锦鲤能给人带来好运,她的名讳中又有一个渔字,弟子见二者隐有呼应之意,便由着她叫了此名。”
夏午茶双手负立,意味不明的笑:“小小年纪,就能养出世所罕见的九色玫薇,你家小丫头的运气,的确……不错。”
傅单一听这话,小心脏立刻凉了一半。
——祖宗,你说这话,到底想内涵什么??
已是正午,傅晚渔搞完日常修行,正蹲在水池边准备午食,一条鲜嫩肥美的鲈鱼,刚被她剖腹刮鳞,还没来得及上烤架,爹娘忽然再度联袂来访,她才要张嘴说话,只见后头又闪出一条人影。
“爹?娘?”眸光一转,傅晚渔黑人问号脸。
啥情况啊这是?
她的院子算是一处禁地,除了爹、娘、她本人,别的人一律不许靠近,更别提进来一游了。
苏芙蓉迈步上前,脸皮僵硬的笑着解释:“阿渔,这位是……”她正要如实介绍来人身份,却收到一条神识传音,于是,卡了一个小顿壳后,才若无其事的说下去,“咱们上清门的一位前辈,听说你养了一株九色玫薇,极是稀罕,特意前来观赏。”
傅晚渔:“……”
啥玩意儿?
她养有九色玫薇的事情,啥时候传到外面去了?他到底听谁说的呀。
“阿渔,别愣着,快给前辈见礼呀。”傅单在一旁暗暗提醒。
傅晚渔回过神,朝看起来还挺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修,行了一个晚辈大礼。
夏午茶手指微微一抬,隔空扶起令他感兴趣的小姑娘。
与两日前的男装不同,她今日穿了件樱粉色的飘逸衫裙,秀丽长发一半散开在背,另一半在头顶堆出一排五个小花髻,每个精致的小花髻上头,还簪了一颗色泽光润的粉色珍珠,她的长相偏精致柔和,气质显清丽脱俗,在最鲜活妍丽的年纪,穿着最娇嫩柔软的粉色,当真让他……眼前一亮。
“你叫阿渔?”夏午茶的眸光些许柔软,明知故问了一句。
傅晚渔乖巧而立,正色回答:“是的,前辈。”这不问的废话嘛,她刚才行礼的时候,明明有做自我介绍。
“本尊想观赏你的九色玫薇。”夏午茶开门见山,直述来意。
傅晚渔抿了抿唇,心里有点不大情愿,但还是颇识时务的转身引路:“前辈,这边请。”
爹娘都恭敬招待的客人,她敢随便拒绝么?
这位来自上清门的前辈,如果只是单纯的观摩赏玩,那倒还罢了,就怕他物以稀为贵,臭不要脸的开口索要,那她咋整啊。
话又说回来,她有九色玫薇花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嗷嗷嗷,好生气!
打开结界,一行四人依次进入地下密室。
走在绚丽多姿的玫薇花海,夏午茶温声询问小姑娘:“阿渔,你很喜欢玫薇花?”
傅晚渔在心里吐槽回答——又问废话,若是不喜欢,她折腾个什么劲儿,然而,她展露在外的表情和语气,都格外温驯乖巧:“是的,前辈,玫薇花颜色繁多,形容美好,用途又广泛,晚辈十分喜欢。”
玫薇花在修真界很常见,并不算多珍贵的物种,但是,它有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美誉——
修真界情花。
传闻,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貌美绝世的女修,格外钟爱玫薇花,当时的玫薇花种,虽花色繁多,色泽艳丽,但都是单株单色,女修不免暗暗惋惜,不能看到所有颜色的玫薇花,在同一株树上盛放的美景,她有一位资深的爱慕追求者,得知心上人的憾事后,立刻抛开修炼,全心全意的养起了玫薇花。
经过上万年的反复钻研,他终于培育出了一株九色玫薇。
依靠这株九色玫薇,追求者顺利博得心上人一笑,成功抱得美人归。
事情传开后,玫薇花就逐渐变成了美好爱情的象征。
随着物转星斗移,沧海化桑田,在如今的修真界,修士但凡要表个白、示个爱,玫薇花已是必不可缺的辅助之物,尤其是花色越多,越象征真情实意,不过,九色玫薇却仿佛只是惊艳一现的昙花,任凭后人如何埋头钻研,终究再无人培育出这稀罕传奇的花种。
夏午茶半蹲身子,伸手轻抚九色玫薇的枝叶花瓣。
神色变幻莫测。
“阿渔,本尊很喜欢这株九色玫薇,你可以送给我么?”良久,夏午茶收回手,看向绷着俏面,十分严肃的傅晚渔。
傅晚渔:“……”
果然是个臭不要脸的抢花贼!
她只觉眼前慈善友爱的面孔,一瞬之间,变得格外面目可憎。
深吸一口气,在爹娘一脸担忧的目光中,傅晚渔壮着胆子回了句:“前辈,如果晚辈说——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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