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程龙来的一个电话，打破了原先所有的计划。
陈景炎表情愈加的凝重，喉头不断滚动，挂掉电话之后，对张林等人下了命令：“原计划取消，所有人马上到主教学楼实施救援。”
许诺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陈景炎漠然瞥了她一眼，没有表情的回答道：“有人要跳楼。”
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许诺眼疾手快，扯住了他的袖子。男人身子一顿，皱着眉回头看她，眼神里充斥着不解和疑惑。
许诺心里不断翻滚着紧张的情绪，但却是丝毫不敢外流，只是深深凝望着他的眼睛，软软说道：“队长，一定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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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楼前的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大家基本是神色各异窃窃私语，谁也不敢高声喧哗，生怕刺激到站在楼顶、宛若一个纸人的女孩儿。
她站在顶层平台的栏杆之外，眺望远方。脚掌半漏在空中，只需往前一步，就可以轻而易举的从楼上掉下来。十层楼的高度，足以让她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姑娘神色漠然，不悲不喜，就这样一直站着。楼顶上聚集了校领导、民警，还有消防员。他们轮番上阵劝说，可姑娘像是没听见一般，木然毫无反应，眼神空洞洞的，叫人害怕。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
许诺站在人群之中，望着那个摇摇欲坠的女孩儿，心里揪作一团。站在她前面的是两个同样年轻的女孩儿，从互相扶着、微有些颤抖的手臂，可以察觉出她们的不安。
“苗丹在做什么？”一个人焦急地说着，“她这是要干什么啊。”不知不觉中，还染上了一丝的哭音。
原来那个心如死灰的姑娘叫苗丹。
“肯定又是因为庞浩。”短发女孩忿忿的回复，边说着，边眯着眼扭头找着。
突然，她的目光锁定在一个方向，面颊微红稍显扭曲，显然是气极了：“庞浩你给我滚过来。”
这一嗓子，惊动了周围的人群，目光一瞬间汇聚到短发女孩儿的身上。众人见她死死盯着一个地方咬牙切齿，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被点名的男生本不欲理睬，但发现众人都在瞅着他，只好向短发女孩儿这边走来。他抬手摁了摁自己的头发，垂头小声说道：“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艹，庞浩，苗丹在上面你看见了吗，你TM在这干什么呢？”
庞浩急切地想捂住她的嘴，却被女孩儿一巴掌挥了下来：“你女朋友在上面，你却在人群里看戏，你是人吗？”
“我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呢，我就是说了一句分手而已。”
......
许诺默默听着，心里一片坦然。是一出出轨分手，女孩儿因情想要自杀的故事。她淡淡瞥了一眼前方的男生，冷笑不止。
什么东西，长得像个男的，却丝毫没有一点担当。
楼顶上的女孩似乎是站得有些腿麻了，一个没站稳，身体向前倾去。她身后的陈景炎，本能上前扑去，抓住了姑娘的衣服往回扥。而他自己却由于惯性的作用，跌出了栏杆之外。
“啊！”人群惊呼。
许诺的心猛然漏跳一拍，撕扯般的疼痛蔓延到四肢。心脏那里就像是被豁了一个大口子，冰冷的风，呼呼往里灌。她瞪着眼，看着陈景炎悬在空中。而他身上的那根黑绳，被绷得笔直。
此刻的许诺，耳朵里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眼睛根本不敢眨动，她怕，怕自己再一睁眼的时候，会看到他掉下的场景。
若果他死在她的面前，会怎么样。
她想象不出。
张林率先接住了苗丹，紧接着趴到栏杆上冲着跌出去的陈景炎伸手：“队长，拉住我。”
其余的消防员战士也立刻飞奔而上，拉绳子的拉绳子，拽人的拽人。终于，陈景炎回到了平台之上。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全是对陈景炎的赞美。
“好帅啊。”
“兵哥哥威武。”
这些夸奖的声音不绝于耳。
许诺缓缓闭上眼睛，一颗热泪，“啪嗒”滴落在水泥地上。她就这样低着头，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绪。
人人都只看到他帅气、英勇的一面，可谁又知道，他在这背后付出的艰辛，谁又看到过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那种触目惊心，她知道。
一张纸递到了许诺的眼前，传递来的，还有乔子渊温润的声音：“擦擦脸，放心吧，他是安全的。”
“谢谢。”许诺接过纸巾，轻覆在眼睛上，任由眼泪将它沾湿。
没过一会儿，学校的保安就开始驱散围观人群。同时，陈景炎一行人也从楼上下来了。
许诺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正和其他人说话的陈景炎。
真好，他离自己那么近。
等许诺平复好自己的心绪，叫人看不出端倪之后，才慢慢走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凝结，她想张口说些什么，可那些发自肺腑的话却又偏偏都堵在了喉口。
半晌，只得化作一声轻叹。
陈景炎见许诺的眼眶是红的，原本透亮的一双大眼里，此时也充满了红血丝，不由得眉头紧蹙：“你...”
“苗丹。”中气十足的喊叫声，打断了陈景炎的话。
“景炎。”他也被学校领导叫走了。
短发女孩和她的朋友上前来抱住还有些瑟瑟发抖的苗丹，几个人哭成一片。不多时，短发女孩儿骤然抽离，把庞浩拽了过来。
庞浩很是不耐烦，痞痞地走过来，脸上的表情也很是不屑，一见到苗丹，便劈头盖脸的吼道：“你什么意思，我们不都分手了嘛！你寻死觅活给谁看。这么俗套的把戏，鬼才相信你。”
一句话，把在场的人说愣了。
人人都以为他会安慰姑娘一番，就算不安慰，看在她刚刚死里逃生的份上，也不应该说这么重的话。
可庞浩不这样认为，他对苗丹的眼泪不为所动，依旧是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是，我是伤害了你，可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着。你居然还让你朋友。”他指着短发姑娘，忿忿不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我不要脸的吗我。真是的，我当初怎么会喜欢上你。”
许诺听完这些话，笑了。
那红唇烈焰，像极了一朵绽放的罂粟，美丽得要命。
她轻轻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在他回头，眼里充满惊艳之时，一拳重重砸在了男生的嘴边：“你有种再把刚刚的话说一遍。”
男生毫无防备，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嘴角渗出少量的血丝。
许诺不等他爬起来，长腿一迈，膝盖弯曲顶在了他的下颌骨处，手指着他的鼻尖，怒气冲冲：“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所有人为了你玩命。你配吗？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见到出了轨还这么嚣张的人。是，那个姑娘看上你，算她倒霉。那个消防员呢，但凡今天绳子松了，他从十楼掉下来，还有命活吗？难道也活该他倒霉？我不管你们怎么玩，但别搭上别人的命。”
最后几个字，她真的咬牙切齿，恨之深切。
男生那里受过这种委屈，嘴里不停骂骂咧咧的，抬起胳膊想要把身上的许诺给推下去。
可许诺压根不给他机会，扬手就甩了他一个巴掌，警告道：“别动。这巴掌是替那个消防员还你的。”
“卧槽。”庞浩挣扎得更凶猛了，身子在地上扭动着，活脱脱一只巨型蛆。
许诺眼睛红了又红，都快滴出血了。她反手又是一个狠戾的耳光：“这一巴掌，我替苗丹还给你，你这种人渣，不配。”
......
陈景炎被领导方感谢完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许诺嗜血一样抽着庞浩耳光。
那个样子，像是豁出去一切了。到底什么事，能让她大打出手。
陈景炎拧眉快步上前，双手架住许诺的腋下，一使劲，把姑娘从庞浩的身上给拽了起来。
“许诺，你闹什么？”语气中更多的是责备。
周围人也趁势把脸肿得像猪一样的庞浩给搀扶起来，一边憋着笑，一边帮他掸着衣服上的尘土。
庞浩擦擦嘴角的血渍，一把甩开了手边的人。他瞪着许诺，不服不忿，突然冲上来扬起了胳膊。
陈景炎反应最快，一把将许诺推到自己的身后，硬生生钳住了庞浩挥下来的手掌。他捏着男孩儿的腕骨，用力之大，想要把它碾碎一般。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打人。
“你想干什么？”陈景炎冷冷问道，逼迫感陡然上升，强压庞浩一头。
“我...”庞浩揉着自己的手腕，大气不敢出，最后堪堪吐出一句：“算我倒霉。”转身就走了。
苗丹她们三个姑娘也想走，却被许诺叫住了。几个小姑娘可是亲眼瞧见了她的战斗力，一时间都有些怵头。
许诺靠近她们，沉吟了几秒，声音有些哑然地对着苗丹开口：“请你爱惜自己的生命，为了渣男不值得。”
苗丹忙不迭地点头。
“不要在出这样的事情了，消防员也是人，没有义务为了你一命换一命。你不心疼他，有人会心疼的。”
是的，她心疼了，她非常心疼他。
......
一切尘埃落定时，许诺勉强挤出一丝淡然的微笑，一如往昔，和陈景炎逗趣：“陈队长，今天很英勇嘛！很帅的。”
可说着说着，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倾涌而出。
陈景炎叹口气，用粗粝的拇指拭去了她脸庞上划过的串串泪珠儿，百炼钢全数化作了绕指柔。
“许诺，你哭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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