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苒原想趁着魏昱走后自己再去主殿寻找一番,可远处几名侍卫一直守着,她只好作罢,磨蹭着走了出去。
通往靖安宫的宫道十分宽广,行过的宫婢们也都不同以往活跃,低着头老实经过。
因为待会也不用去奉茶,所以赵苒不着急回去,一路想着事情,慢悠悠地走回了靖安宫。
原以为一路能太平无事,可不巧,拐弯之时赵苒撞到了齐暮暮一行人。
看到赵苒湿漉的裙摆,刚好要去浣衣局的齐暮暮一顿,扬声便讽刺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靖安宫的二等侍女啊!”
赵苒从思绪中回过神,抬头望向声源。
只见齐暮暮一改往日朴素着装,换上了一身二阶宫女的青色衣裳,姿态傲慢,面带讽刺地看着自己。
“我当去靖安宫能有多大的本事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齐暮暮挺了挺胸,似乎故意一样,走上前,故意瞥到她衣裳上,得意的绕了一圈,继续道:“啧啧啧,照你这德性,应该很快就要被陛下赶出来了吧?”
她前日便被淑妃娘娘调去了鸣翠宫伺候,升二等宫女,虽和赵苒隔了几日升职,可在浣衣局也是独一份的,如今看到赵苒落魄,她自然要将之前在赵苒这丢的面子找回来。
赵苒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摆,顿了顿,视线绕过她,在齐暮暮身后几名三等侍女的身上落了一瞬,勾唇笑了笑,不以为意道:“我还以为你们情同姐妹会一起都升上去呢,没想到你是想要让她们给你当奴才啊。”
齐暮暮后面那几人,正是当初在浣衣局里一块和她玩的。
赵苒轻飘飘的一句,原本一直以齐暮暮为中心的几人脸色变了变,有人忍不住开口道:“你别瞎说!”
赵苒顺着她点了点头:“可能是我瞎说吧?我见你们几个一直玩在一起,还以为你们是好姐妹呢。”
说着她视线故意在她们与齐暮暮身上绕了一圈,一脸疑惑不解:“不过没想到只有她一个人当了二等宫女。”
齐暮暮几人的小团体看似牢固,其实里头早有人对她不满,这回听到赵苒将她们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那点点不满更加深了。
往日在浣衣局时她们虽说是和齐暮暮一伙的,可私下也没少受齐暮暮的气,陈曼香有人撑腰,平日与他们走的也不算太热切,所以她们也不算真的是一伙的,可齐暮暮就不一样了,她们一起进的宫,往日带着大家作威作福,可私底下却也像个主子一样,脏活累活都让她们干,功劳倒都被她一个人独抢了去。
赵苒一直观察着她们的神色,见有人脸上立刻表现出不满了,顿时明白自己刚才又戳到她们痛处了。
齐暮暮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人,见她们神色不对,连忙道:“我们可是一起进宫的,情比金坚,由不得你挑拨!”
“我看你可是管好你自己吧!小心一个不留神,脑袋都没了!”
赵苒对着齐暮暮扬了一个假笑:“哦——”
对待齐暮暮这些人就要阴阳怪气,不然怎么能踩到她们的痛处。
说罢赵苒低头捋了捋自己的裙摆,抬脚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齐暮暮跺了跺脚,不忿的看向那几人:“走了!待会回去迟了又要被娘娘骂!”
真是没用!
赵苒甫一回到自己的住所,便看到放置在床上的几件新衣裳。
她走了过去,翻了翻那些衣裳,心头疑惑。
这些衣裳都是全新的,而且还都是蓝色的,可她是个二等宫女,穿蓝色的衣裳...?
正是不解,房门被人从外敲响了,赵苒转身过去开门,接着一名年轻的内侍出现在她面前,他冲着自己恭敬地行了个礼,开口道:“赵姑娘,李总管让我来问问您,这衣裳穿的可合适?若是不合身,我再拿起司衣坊让人改制。”
赵苒听完他这番话,转头又看了一眼床上摆放整齐的衣裳,有些不解:“这些...都是我的衣服?”
内侍点了点头,似乎明白她疑惑的点,于是解释道:“是。”
“刚才在靖安宫时陛下说了,日后您便是靖安宫的一等宫女了。”
“我?”
赵苒指着自己,眨了眨眼,似乎有点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这才过了多久啊?她可刚当上靖安宫的二等侍女不久,没几天就立马又升了一品?!
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赵苒百思不得其解,只觉魏昱脾性太过古怪了些,她每次以为自己小命要没了的时候却偏偏一点事都没有,还...总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对了赵姑娘,这个膏药也是给您的。”
那名内侍将一瓶白色瓷瓶递给了赵苒,赵苒伸手接过,蹙眉沉思,抬头望着他,似乎在确定一件事:“这也是陛下给的?”
内侍笑了笑,恭敬的道:“这个是刚才李总管让我拿过来给您的。”
赵苒恍然。
竟然不是魏昱拿过来的。
“还有赵姑娘,李总管说了,您晚间不用去靖安宫伺候了。”
赵苒:“?”
她正欲再问点什么,结果那内侍便朝她颔首,再次道:“我还要去靖安宫当值,若是姑娘的衣裳不合身便与我说,我替姑娘拿去司衣坊改。”
见着要走的内侍,赵苒只得压下心头的问题,闷声应了句:“好。”
待人走后,赵苒看着手中的瓷瓶又看了看床铺上摆着的新衣裳,一种郁闷感袭来。
真是莫名其妙的。
-
因为晚间无事,赵苒沐浴完后便坐在床铺上,思考着今日的种种事情。
例如顾以安看到她时的神情,廖逸明的突然出现,以及魏昱这几日对她的态度转变。
她从来都不相信别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这么好,即使是廖逸明,她也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但若自己不是那个身份,他决计不可能对自己这么好。
所以魏昱的态度很有问题。
他一个帝王,不可能会莫名对一个宫婢那么好,不仅将她亲自提来了靖安宫,还在上任的第四天就将她从二等宫婢提到了一等宫婢,原本准备的那盆盐水估计也是想要看到什么东西。
可是能看到什么?
赵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察觉几乎感受不到的面皮,她悟了。
是因为自己这张面皮下的脸。
这张脸?
赵苒灵光一闪而过,急忙下床,拿起盆四处翻找着,最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手上拿着一个小布袋,里头装的都是盐巴,是她前几日收拾屋子时发现的,估计是以前的人不小心留下来的。
看着手里的盐巴,赵苒咬了咬牙,一股脑将盐巴都倒入了盆里,将刚才打来仅剩的一点水倒入盆中,搅了一下,浸湿脸帕,不带犹豫的敷到脸上。
她也想知道自己这张面皮下的脸到底是什么模样。
是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样?
过了一会,赵苒松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的脸如同往常,毫无变化,她有些不敢相信,又跑去寻了一面镜子,照了照,镜中的自己除了脸有些红外,确实与往日毫无变化,赵苒左右照了照,顿时丧了气。
看来想要取下面皮,还是需要找廖逸明。
赵苒气妥的坐在床上,她手上拿着铜镜,十分不解。
她到底为什么会易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躺在床上,闭目沉思了起来。
夜色笼罩,院子传来一阵吵杂,随着外头灯灭,再次恢复了一片寂静。
屋子上头一道人影快速飞掠而过,莺啼声微弱响起,绕着屋顶房梁,在空荡的院落显得格外清晰。
院中一个小屋开了条缝,一颗圆脑袋从里探了出来,见到门前站着的熟悉人影,小小的缝隙被彻底拉开,赵苒从里头走了出来。
“小姐。”廖逸明看着她,身量笔直。
靖国不同陈国,这里季节分明,初秋便已有些冷,特别是半夜时更起了寒霜,晚风吹过,赵苒不自觉抖了一下。
不过抬头一瞬,她便看到廖逸明在解外袍,赵苒疑惑:“你在干什么?”
廖逸明动作未停留,快速将外袍脱下,上前一步,替她披上:“陈国长期都是热的,这里不同陈国,已经入秋了,小姐还是要多穿些,莫要冻着了。”
赵苒感受到身后一暖,见他正认真的替自己捋着外袍,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不待她开口,又听到廖逸明道:“再过几日天便彻底冷了下来,属下那还有几件厚袄,届时给您带过来。”
“......”
廖逸明站定在赵苒面前,赵苒正直勾勾的打量着他,照着月光,她看到他直挺的鼻,始终温和的眸。他长得其实不赖,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她突然发现,好像两人认识以来,他一直都是这幅模样,始终保持着一副温和,就像永远都不会生气般。
“你不应该和我说点什么吗?”赵苒看着他。
廖逸明对上她的目光,坦然道:“小姐想要问什么?”
“......”
赵苒被他这幅模样弄得一时没了反应,语塞一瞬,于是道:“你是什么身份?”
似乎不带思考,廖逸明认真道:“属下于小姐永远都是下属。”
说了和没说一样。
赵苒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我是想知道,你是我的什么下属?是侍卫还是...其他的什么?”
廖逸明默了一刻。
等待良久,就在赵苒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忽然听到廖逸明道:“属下是小姐的,”
“谋士。”
-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