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小说:公主她总想逃 作者:丰一禾
    距离找到解药的时间还剩八日,虽她升了一等宫女,可平日却都无事可做,每日奉这么一次茶便好了,其余时间她都会跑去玉禾宫里找寻解药。

    上次她与廖逸明见了一面后,不仅得到了脸上面皮的药水,还拿到了一颗解药。

    那是一直压制住自己记忆的解药。

    于当天晚上,她又重新梦到了往日种种,只不过这次,她从旁观者的角度变到了直观,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所经历的。

    她记起了一部分记忆,连带自己身上的这身毒,曾经在皇宫里发生的种种,都记了起来。

    当时魏昱设计藩王前来给他贺寿,她因幕僚的一致提议,也前往皇宫,而在寿宴当日,却被魏昱关在了玉禾宫内,剥夺了身份,日日关押,不得离开半步。

    身上的毒便是当时她怕魏昱伺机报复,为了逃出皇宫,托廖逸明带来的,结果情急之下,错将悸心丸当成假死药吞了,这才导致她落了一身毒,后又因解毒时用错药,才会导致心口疼痛难忍。

    当时她刚到陈国,为防止被魏昱的人发现他们的路线,所以便提前易容,又碰巧遇上赵家前来寻她们小姐,考虑再三,便替了这个身份,结果刚入府没两个月,毒药发作,她因无法忍受突如其来的疼痛,不小心从阶梯摔了下去,醒来后便丢失了多年的记忆。

    可即使如今她想起了这部分记忆,却还是无法得知自己当初将解药放在哪了。

    “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闯进紊乱的思绪里,赵苒立刻回神,开口道:“皇上恕罪。”

    赵苒侯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魏昱,见他正批阅奏折,并未动怒,于是松了口气。

    起先她一直以为魏昱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可这几日在他跟前伺候久了,倒又觉得他也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阴冷暴戾。

    毕竟,她那些断了片一样的记忆里有不少是关于她少时欺负魏昱的画面。

    例如,她起先便是发觉他好看,所以便一直往人家跟前凑,发现他不喜欢自己这款后又特意向京中的女先生讨教了一番,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懂事模样,结果依旧遭受了魏昱的拒绝,她自尊心受挫,一气之下跑到她父皇面前,求他下旨将魏昱许给自己当驸马,然而还是惨遭拒绝。当时咽不下这口气的她便让人把魏昱五花大绑的拉回了自己的公主府,肆意欺辱调戏。

    再后来...她便开始日日于他作对,每日都想着法子刁难他。

    所以她才会在魏昱登基当日心虚跑回栗州。

    每每想起记忆中那些画面,赵苒就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会做出这些事情!

    真是丢人!

    “你倒是十分爱叫朕恕罪。”魏昱正批阅奏折,感受到旁边投来某人偷看的目光,转头望去,在对上那双眸子的瞬间,又重新望向了手中的奏折。

    赵苒知道他没有生气,起码这几日她一直走神魏昱都没有怪过自己意思。

    赵苒突然觉得,这魏昱的脾气竟然出奇的不错?对待一个小小的侍女都这么有耐心,看来当初是自己小肚鸡肠错怪了他?

    想了想,她还是大着胆子道:“陛下是万民敬仰的天子,是奴婢敬佩的人,刚才奴婢不小心偷看您,看到您这俊美的面容只觉天神下凡,这才会一时失神,还望陛下看在奴婢尽心伺候的份上,饶恕奴婢。”

    赵苒这几日发现魏昱格外喜欢自己吹他的彩虹屁,每次夸完他心情总会好上那么一会,所以这段时日她的彩虹屁也愈发的顺溜了。

    果不其然,魏昱唇角罕见地勾起了一抹弧度,可又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忽然问道:“往日你在上京也这么和陈国公这么说的?”

    陈国自打被魏昱收复后,陈国皇帝便被魏昱封做了陈国公,赐居京城,意图不言而喻。

    赵苒看着他,立刻道:“奴婢身份卑微,还未进过皇宫。”

    魏昱写字的动作一顿,即使明白她说的是谎话,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眸光明亮,心底的那股不满终被强压了下去。

    “朕听说往日你与安和郡主不和,可是真的?”

    陈国皇室只有老皇帝一脉成了如今的陈国公,而身为前公主的安和公主也难得没有剥夺位份,只是降为了郡主。

    赵苒闻言,忍不住腹诽:她哪是和安和郡主不和?她是和整个陈国皇室都不和好吗?!

    一想到往日在上京被安和故意刁难的种种事情,她表情顿时不忿。

    可即使如此,赵苒也没敢说出来,只是道:“只是安和郡主见奴婢从乡下来,怕奴婢不懂规矩,所以好心命人过来教导奴婢上京的规矩罢了。”

    这么说魏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在奏本上落了几笔,而后唤人过来。

    “将这个送去陈国公府。”

    手上明黄色的奏本被随意地扔在桌案一角,内侍上前拿过,弯腰道:“是。”

    站在魏昱身旁的赵苒不知道他写了什么,只悄悄打量着他,心底正疑惑,魏昱便站了起来,侧身对上她的目光。

    赵苒连忙收回视线,作势便要跪下,一道强劲的手力便握住她的臂弯,制止住了她的动作,“跪来跪去的膝盖不疼?”

    因突然的举动,赵苒一个没站稳,踉跄一下,整个人险些摔到魏昱怀里。

    赵苒抬头看着魏昱,刀削斧劈般立体的容颜落入她眼底,顺着看上去,只瞧见那双薄唇上挺拔的鼻梁,在往上,便是那双好看的眸子。

    不得不说,魏昱的皮相长得确实是极好的。即使站在一旁不说话,仅凭那张俊美的容颜都足以将他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赵苒愣愣地看着他,只见魏昱眉头不自觉蹙紧,视线落在她身上时被一种她看不明的情绪覆盖。

    这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为何当初自己会对魏昱这般死缠烂打。

    这般颜色,若此刻她仍是靖宝长公主,恐怕也不会放弃魏昱。

    赵苒目光毫不避讳地望着魏昱,只见身前男人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身子前倾,耳畔响起男人磁性的嗓音:“好看么?”

    像是蛊惑般,赵苒不自觉点头:“好看。”

    这话成功取悦了身前的男人,赵苒看到那双眸子染上些许笑意,原本显得阴沉的面容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他唇角扬起浅淡的弧度,像是不想被人察觉似的,笑声极低,像是被压在胸腔。

    赵苒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后,小脸瞬间红了一片,她连忙挣脱开魏昱的手,“陛下天人之姿,自然是极好看的。”

    她是鬼迷心窍才会重新陷进魏昱的容颜里。

    魏昱心情不错,也没计较她松开自己,正欲调侃一二,门口的内侍走了进来,恭敬地看着二人后,开口道:“陛下,林大人来了。”

    原本心情还不错的魏昱听到这番话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淡声道:“让他进来。”

    赵苒第一次见到像林珙一样嚣张的臣子,他疾步走来,朝着魏昱鞠了一躬后,不待他开口,便率先起身,张口便道:“陛下,臣听闻您拒绝了选秀。”

    魏昱站在赵苒旁边,好似早就适应了他这幅态度,脸色漠然。

    他似乎并没有心情理会林珙说的话,只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一瞬,便又看向了桌案上已经批阅完的奏折。

    “陛下?”林珙声音拔高了几分。

    殿内无人应答。

    林珙看向一旁直愣站着的赵苒,眸光沉了沉,想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不由软了下来,继续道:“陛下身为一朝天子,理应扩充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

    此言一出,还未等赵苒反应,魏昱便已是一脸不悦,他抬头望去,脸色阴鸷:“放肆!”

    “朕做事还需要林大人教么?”

    “林大人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些!”

    林珙丝毫不惧,他跪了下来,声音恳切:“陛下可万不能再因为一个女人重蹈覆辙啊!”

    闻此言论,魏昱连假意看奏折的心情都没了,拳头攥紧,猛地锤向桌案。

    拳头触碰响起的闷响声让赵苒心神一震,她望向一旁的魏昱,只见他脸色阴沉至极,比第一次在雕栏旁看他的模样还要吓人几分。

    魏昱起身走了下去,站定在林珙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开口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又想做些什么,若这次再敢违背朕的命令擅自行动,朕可不会像一年前那么仁慈。”

    林珙仰脖看着魏昱,心情有些复杂。

    他们之间本不至于变成这样,错就错在一年前他安排人处理那靖国余孽时出现了纰漏。

    可即使如此,他也依旧未觉得做错了,若当初他不那么心慈手软,如今他们的大业早就完成,怎么可能拖这么久?

    林珙苦口婆心的道:“陛下若不愿立后,先搁置一旁也无妨,可如今陛下刚整肃完朝廷,正是要拉拢这些朝臣的时候,陛下若真喜欢那陈国俘虏,封她为美人也未尝不可,何必为了她忘了我们的大计?”

    魏昱背着手,手握着咯吱响,赵苒站在上头,听不清他们具体说的话,只见魏昱转过身看了她一眼,面色平和的道:“你先下去。午膳后再过来伺候。”

    赵苒不敢多问,乖巧地行礼后,退了下去。

    待她行出靖安宫主殿,看着也侯在外头的李元德,按捺不住好奇心,走上前问道:“李总管,刚刚那林大人是谁啊?”

    竟然敢这么和魏昱说话,也不怕掉脑袋?

    李元德看了一眼重新合上的殿门,左顾右盼,见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凑到她面前,小声道:“姑娘日后见到这林大人可得躲着点,这林大人身份可贵重的很!”

    赵苒疑惑,凑上前:“为何这般说?”

    李元德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这林大人啊,可相当于是咱们陛下的养父!”

    赵苒有些震惊,在她记忆中可不记得魏昱有一个养父。

    可随即她又恍然,难怪之前她未曾见过,估计是被魏昱安置在暗处,想通了,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他敢和魏昱这么说话。

    待赵苒出去后,主殿只剩下魏昱和林珙二人。

    林珙目光刚才一直落在赵苒身上,随着那道身影的消失,他重新看向魏昱,开口便道:“陛下何必为了一个靖国的公主放弃我们越国大业?”

    “依臣看,靖宝长公主就算未死也不可能会再次回来,就算回来了,照她那般性格,您觉得她若是看到您找了个与她相似的替代品,她便会重新接受您吗?”

    这话若放在平日里魏昱定会发火,但此时他却心如止水,拉着那张阎王看了都惧的脸看着林珙,声音冰寒:“朕不在乎,只要她在朕身旁便可。”

    林珙有些诧异,但又似乎并不意外,自魏昱进宫后,他的所作所为便与他设计渐渐偏离。林珙仔细打量着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男人,突然发现自己如今已经有些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他好像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不像十五年前那个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照做,心里只有复国的少年,他好像早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早已长大。

    林珙既有些感慨,又觉得不可任由他这么肆意妄为下去,心情颇为复杂。

    挣扎一会,最终二十几年的信念最终战胜了那如薄如羽翼的亲情,他抬头看着魏昱,眸光坚定:“陛下可真要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我们多年谋划的大业?”

    “若是陛下和娘娘泉下有知...”

    林珙后面的话未再说下去。

    魏昱想要反驳他,可看着跪在底下的林珙,多年的隐忍筹谋与刚刚找寻回的人儿仿佛在这一刻同时出现,要他即刻做出选择。

    “......”

    魏昱沉默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隐没在袖摆的手渐渐被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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