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久从一开始就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变得非常心酸的语气,一直到最后那句石破天惊的“婚礼”蹦出来,震得她足足宕机了三秒,才心有余悸地回过神。
她当然也不傻,知道没有看房子送老公这种好事,把目光从沈宴脸上收回来之后,很快入戏地摆出一副在自我检讨的表情,然后在脑海里编排了一整串知乎教给她的话术,小声道:
“我知道不能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但毕竟是以后要住的,总得尽量找最好的吧……要是买了新房不能住得舒服的话,那还不如不买……或者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也不一定就确定是这套,说不定就找到更便宜的了……”
慕久从小跟她爸装可怜的招数就是一绝,这会儿耷拉着嘴角垂着睫毛,语气也跟着黯淡下去,一副被生活和男朋友磨平棱角的样子,谁看谁痛心。
这就导致房子的业主憋闷归憋闷,对她一个小姑娘也发不出什么火来,加上最近生意上周转不灵的缘故,这房子已经抵押了好几次,确实着急卖。话到这会儿也只能试探性地松了口,问:“那你们说说吧,目前的预算大概是多少?”
慕久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飞快抬头去看沈宴。
但沈宴没急着压价,而是摆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长叹了口气问:“您一开始报的价是一千四百七十万,带上车位一共一千五,是吧?”
对方点点头,眼看都谈到价位了,便以退为进道:“要不这样吧,你们要是诚心想买,我们就尽快把这事儿定下来,房子价格不变,车位我就算送了,那三十万就免了,您看行吧?
慕久闻言,眼睛跟着一亮,没料到这说都还没说,对方一下子就砍了三十万。
但沈宴听完没什么反应,反而深深皱起了眉心,看看她再看看这套房子,似乎还在考虑。
对方业主看他这样,只好再次推销:“我看你也是北城人,应该知道的,海淀这片的学区房都紧张,我这边小学划得又不错,等你俩结了婚生孩子,小孩儿上学的问题就解决大半了。”
慕久的眼皮跟着乱跳了两下,有点没明白他怎么突然从房价聊到了生孩子,但直觉告诉她不能让对方在这方面占了上风,当机立断地回他:“我不生孩子。”
“您什么?”对方明显被这话杀得措手不及,之前这里也不是没有过小两口来看房,但问的都是学区政策变了之后入学怎么怎么样,就没听过还有直接咬死说不生孩子的。
这头慕久话音刚落,就收到沈宴疑惑的目光,也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太死,这样不利于谈判,没准就被打成是来砸场子的了。
于是赶紧解释:“嗯……是这样的,我专业是学舞蹈的,要是真怀孕生孩子的话,形体就完全变了,以后想再回去跳舞会很困难。我们这行基本都是过了黄金年龄才考虑孩子这些事,像我现在这年纪还没得很呢。”
说到最后偷偷瞥了眼沈宴的脸色,就发现他正低下头来看她,只不过视线越过她的脸落在她短裙下纤细的小腿上,然后很快收回,露出了点了然的神色。
这边房子业主听她这么一解释,大概也明白了:“就像杨丽萍那样的是吧?跳孔雀舞,这么个年纪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慕久“嗯嗯”地乖乖点头,带了点讨巧的意味。
对方估计也吃不消她这副模样,很快转过头,刚才推销的节奏被打断,这会儿也不想再说什么套话了,对着沈宴道:“行吧,我都明白了,那现在就是这么个回事儿,你俩要是觉得行就商量商量报个价,合适的话咱们就定下来,过两天就去办手续。再说海淀这片以后的房价只会涨不会跌,到时候要想换套更大的,把这里卖了也赚。”
沈宴闻言点点头,直到这会儿才露出点意向,道:“主要我工作的地方离这儿近,买在这里是准备当我们俩婚房的,也没实力拿来炒房,以后房价涨还是跌还真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再说就算以后真要换房,这套到时候就剩二三十年权期,也不值钱了,赚是没法儿赚的……”
业主听他还在这儿打太极,聪明地没接茬,就这么听着。
之后总算等来沈宴的真实目的:“但这套房子各方面都不错,我跟我女朋友也喜欢。您如果肯降再点的话,我们也就不到处看浪费时间了,跟您尽快签合同。之后也尽量把支付周期给您缩短,最好是贷了款就一次性付清,这样不欠您钱欠银行,大家都能把心放下来。”
他说话的时候,慕久就在边上扮演乖巧女友,一个劲儿地点头。
对面业主听完,忖了大半天,最后道:“这样吧,你要能一次性付清的话,我能再给您降个二十来万,还带车位。要再低的话可没办法,我就亏大发了,没法儿给您卖。”
他话音刚落,沈宴也不再给他考虑的时间,径直道:“那您看这样吧,我要是这两周内就给您把钱汇过去,您再往下调个十万,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不行的话也没办法了,我接下来又得装修又得办婚礼,手头的资金实在是紧张,只好再到处看看。”
他这会儿进剧本已经完全不用打草稿了,要不是慕久清楚他的底细,这话诚心的能让她都产生自己男朋友穷得叮当响还执意要结婚的错觉。
只好在沈宴这报价并不会让人完全无法接受,尤其是一次性付清那一条,对对方来说总算能解燃眉之急。
于是在中间又过渡了一套你来我往的太极后,房子最后还是以一千四百四十万这个价格成交,勉强算是双赢。
……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北城林立的高楼间铺着淡金色的霞光,把高耸的蓝色玻璃幕墙都映得温柔无比。
沈宴这会儿占完便宜心情明显好的不行,上车后第一时间放了首歌,说话的调子听起来也轻飘飘的,带着点京腔问她:“送你去哪儿?”
慕久本来还挺为他高兴,转眼听到这句过河拆桥的话就立马没了兴致,没好气道:“这就送我回去啊,你也不想着请我吃个晚饭什么的?我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说的也是,实在不好意思,”沈宴笑起来,话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实在没多少歉意,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想吃什么?”
“你平时都爱吃什么?”慕久反问。
“我?”沈宴很少被问这个问题,闻言还真得想一下,片刻后回,“什么都行吧,我不挑。”
慕久听他这么说就不客气了,道:“那就吃日料吧,你有什么推荐的?”
“苏州街就有家不错的,我打个电话问问还有没有位置。”沈宴说着,示意她帮自己拿一下手机。
慕久听到要预定就知道价格不便宜,于是边把手机递给他边道:“要是没位置的话就算了,我也挺想吃麦当劳的。”
毕竟他刚刚才买了套房,日料的价位又没个准,说不定就把他给吃破产了。
只不过沈宴在听到这句麦当劳从她嘴里出来后便挑起眉,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而不等他说什么,电话那头已经接了起来:“沈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只得暂时收回视线,回答:“今晚还有包间吗?”
“有的,您那边大概几位呢,晚上什么时间来?”对面又问。
“两位,六点左右到吧,”沈宴说完,那头又问起名字,皱眉想了半天才回答,“另一位叫慕久吧,爱慕的慕,长久的久。”
慕久乍一听他喊自己的名字,连腰杆都下意识挺直了不少,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他。
没想到这人不但记得她的名字,还知道怎么写。
然后等他挂断电话,稍一侧脸就对上她扑闪的眼睛,有些好笑地问她:“怎么,订都订了,吃麦当劳还是日料?”
慕久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第一顿就吃这么贵好像不太好,垂眼抿了抿嘴唇,问:“很贵吗?”
沈宴这下是真被逗笑了,没想到她这么个大小姐还在意起这点来了,轻声调侃了句:“惦记着给我省钱啊?”
慕久冷不丁被他戳穿,尤其这人还一点不觉得感激,只能硬着头皮回:“怎么样,没见过我这么善良的人吧?”
“嗯,是没见过,”沈宴佩服地点点头,紧接着道,“那待会儿吃个主食就走吧,剩下那些又贵又吃不饱的咱就不点了。”
“……”慕久听他这么顺着杆子往上爬,总算翻起了白眼,闷声道,“你想得倒挺美,我偏挑贵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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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沈宴打趣归打趣,实际上那家店只接受套餐预定,等两人在包厢里落座的时候,当天定食的菜品已经用毛笔字工整地抄在印着金银箔的和纸菜单上,上面还写着沈宴和她的名字以及日期。
慕久拿过菜单看了眼,瞥见上面的几个顶级字样就知道他请她的这顿也算是大出血,便安安分分地坐好,抬头时还忍不住冲他弯起眼睛笑笑。
沈宴被她这一笑看得有点起鸡皮疙瘩,接过服务员给他倒好的清酒抿了一口,然后在她准备给慕久也倒上的时候及时打断,轻声问了她一句:“你喝酒吗?”
慕久看着他,最后犹豫地摇了摇头。
虽然在家里也被她爸怂恿着喝过一点红酒,她对自己的酒量有个很隐约的认知,不过这会儿出门在外还是算了,就算她挺相信沈宴的,毕竟还没到这年纪。
沈宴看她还挺自觉的,微不可见地翘了翘唇角,一边对服务员道:“上壶茶吧,剩下的酒也可以撤了。”
服务员应了声“好”,半跪着从榻榻米上退下后,推门离开。
这头沈宴转回视线,看她一眼后问:“你不是北城人吧?”
“不是,我是杭城的。”慕久回答,手上不自觉玩起那只空空如也的清酒杯,上面的手工锤纹入手软滑,杯底带着深蓝色的渐变和金箔装饰,想来连杯子也价格不菲。
“在这儿读书吗?”沈宴垂了垂眼,又问。
“嗯……舞蹈专业。”慕久只能顺势往下编。
沈宴点点头,把清酒杯放回木枡当中,又道:“不过现在不是暑假吗?暑假怎么也留在这儿?”
慕久这才意识到这个破绽,愣了一下后回答:“嗯……是在放暑假啊。不过我接了个在集训机构当助教的活儿,就留在这儿了。”
说完后连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胡说八道的本事。
沈宴闻言,有些意外地一挑眉,然后问:“那我待会儿送你回哪儿?集训机构?”
慕久看他没怎么起疑,也放下心来,满脸写着真诚道:“嗯,我到时候把地址发给你吧。”
“好。”沈宴应下。
定食的前菜很快就上来了,一共有七道,分量很小,只是用来开胃的。
慕久之前没来过这家店,但尝了口蟹肉配海胆鱼子酱后,发现这里的食材和出品都还不错。
尤其在对面坐着一个秀色可餐的男人的情况下,这里朴素的暖色灯光和桌椅都被衬得格外贵气,生生把八分的食物给提到了十分。
以至于慕久就着美色尝完面前的几道菜品后,才总算想起来一件事,有点突兀地问他:“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多大了啊?”
虽然想的是远了点,但她挺怕沈宴只是看起来年轻,事实上和她年龄相差很大。这一来就算她能接受,她爸妈也会有顾虑。
这头沈宴闻言,手里的动作稍顿,下一秒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三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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