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大家吃得很慢，只是温谨既不喝酒，又跟其他人不熟，全程都很沉默，除了偶尔被cue到的时候才会简单地附和几句，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礼貌中带着疏离。
而他们谈论的话题温谨大多也不感兴趣，只有在听到和李歌相关的事情时，温谨才会饶有兴致地认真听一听。
不过别说，听凌帆疯狂吐槽李歌大学时候的糗事，倒是有点意思。
快到十点的时候，路遥说她在Secret留了位置，吃完了可以转场继续。
Secret是北滨路一家出名的清吧，位置极佳，靠近江边，店外有个露天阳台可以看江景，江对岸是Y市最繁华的商业圈人民广场，高楼林立却又错落有致，每到周末晚上，Y市人民都可以到广场上免费观看一场美丽绚烂的灯光秀。
时间合适的话，Secret的观景台也可以看到对岸高楼的灯光秀，只不过现下已经十一点过了，灯光秀早已结束，各大商业楼也只剩下零星的亮光。
路遥在Secret存了几瓶红酒，趁着她去拿红酒的空当，温谨一个人走到角落的观景台，静静往远方望去。
Y市处于两江交汇地带，依山傍水，自然风光和城市景观巧妙地融为一体，夜景十分漂亮。
每年元旦，去人民广场跨年的人都很多，但温谨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场合，便一次都没有去过。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这夜幕之下平静宽阔的江水，人间形形色色的灯火倒影在江中，像是水上繁星。
冬至已过，小寒将至，江上寒风袭来，温谨被吹得整个人一怔，正准备回去自己的座位，一回头就看见李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来到他身后。
李歌穿得很薄，又喝了许多酒，温谨特别怕他会感冒，摸了摸他的衣袖，眉头紧蹙，担心地问道：“你不冷吗？要不我们俩换个外套？”
李歌脸颊通红，看起来醉得厉害，但其实他酒量不错，方才那几杯白酒还不足以让他大醉。
听见温谨的话后，李歌反握住温谨的手，惊讶地发现对方的手心竟比他自己的还凉，于是又用手背碰了碰温谨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后，才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替温谨整理了下衣领，然后又帮温谨把大衣裹得更紧了些，沉声道：“我没事，你手好凉，小心自己别感冒了。”
温谨以为他是过来醒酒的，便问：“那我们回座位？还是你要在这里再站一会？”
“回去。”
温谨他们的座位也是露天靠江的，但可能是人多的缘故，温谨总觉得没刚才那般冷了。
也可能是因为李歌坐的靠江的位置，帮温谨把风挡住了。
凌帆似乎对李歌和温谨的关系十分感兴趣，两人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打趣他们道：“怎么？又说悄悄话去了？”
真的幼稚，李歌冷哼了声，根本懒得理他。
凌帆一喝起酒来就不得了，比平时更加闹腾，他瞧见李歌不屑的目光，顿时又来劲了，“哇，李歌你还哼我，我有说错什么吗？谁不会哼啊？我也会哼，哼哼哼。”
凌帆喝酒后说话的嗓门有些大，他前面一桌的客人听见声响后好奇地回头看了他两眼。
坐在凌帆身旁的迟睿：“……”
迟睿不是第一次在外因为凌帆被人围观了，他无奈扶额，很想假装不认识身旁这人。
而钱小江看到这两人又怼上了，脑内灵光一闪，突发奇想道：“诶，我记得Secret有吉他吧？怎么说，要不你俩现在来battle一个？”
李歌虽说意识还是清醒的，但毕竟喝了不少酒，反应比平时迟钝了不少，闻言，李歌有些好笑地瞥了钱小江一眼，懒懒道：“你他妈现在去给我敲个完整的曲子试试？”
钱小江十分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也想啊，但是这里没有架子鼓啊，我又不会弹吉他。”
正在给大家倒酒的路遥听见钱小江的话后，也停下动作，十分期待地望着李歌，怂恿他道：“李歌，去试试嘛，我好久没听过你弹吉他了，不battle，就随便弹着玩玩？”
闻言，凌帆也伸手指了指李歌身后，故意激他道：“喏，现成的舞台，您不是大名鼎鼎的Y大计院头牌吗，不去试试？怎么，怕了？”
Secret有时候会邀请一些民间歌手前来唱歌，所以在露台上搭建了一个小舞台供人演出，现下可能是因为时间比较晚了，所以那处是空着的，但舞台上设备什么的都是齐全的。
“头牌你妈啊，别特么瞎喊，”李歌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沉思片刻后，转头询问温谨的意见，“要不小谨你陪我？就拥抱？给他们露一手。”
李歌想了想，自己跟温谨前段时间苦练了这么久的拥抱，怎么说也不会很丢人吧。不过以温谨这般害羞的性子，怕是不会愿意在公众场合上唱歌？
谁知李歌询问完温谨的意见后，温谨只歪头思考了半秒，便软声应道：“好呀。”
李歌愣了一下，心说现在倒是自己想退缩都不行了。
李歌小抿了一口红酒，随即转头对凌帆他们道：“那行，我跟小谨一起。”
凌帆吹了个口哨，兴奋叫道：“夫妻档，期待哦！”
李歌：“……”
李歌坐到高椅上，调好音后，忽然拿起面前的话筒对着凌帆的方向懒懒地说了一句：“凌帆，跟我battle？竖起耳朵听好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凌帆忽然被cue，气鼓鼓地朝李歌竖了个中指。
酒吧里其他客人见到这个场景，纷纷感兴趣地围观起来。舞台上的光线有些昏暗，将两人的轮廓印得有些模糊，但同时却又别有一番朦胧温柔的美感。
李歌修长的双腿随意懒散地搭在一起，刚摆好姿势，还没开始弹，便有不少妹子拿出手机开始拍小视频。
李歌和温谨上周刚练了一天的《拥抱》，这次自然也是完美配合完成了歌曲。
一曲过后，酒吧里响起一片响亮的掌声，甚至有不少室内的客人都跑出来围观。
李歌取下吉他，正准备拉着温谨离开，也不知道是哪个妹子率先喊了一句“再来一首”，其他人听见后便纷纷开始起哄。
“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李歌：“……”
李歌觉得头有点疼，小声跟温谨吐槽道：“哇，不能弹了呀，我最近就练了这一首，再弹就露馅了。”
温谨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道：“我随你呀。”
“嗯……”李歌迟疑几秒后，抬手看了眼时间，发现还差几分钟就要到零点了，便说：“再来一首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弹什么呢？”
闻言，温谨偏头沉思片刻，眼睛余光扫到身旁闪亮的灯牌，心头一动，轻轻扯了扯李歌的衣袖，伸手指向那块“Secret”的灯牌，软声问道：“秘密，会弹吗？”
“张震岳的吗？会倒是会，但是吧……你懂的。”
温谨心领神会，小声问他：“那前奏你还记得怎么弹吗？”
李歌想了想，说：“记得。”
“那应该还好，这首歌我挺熟的，你配合我就好了，而且……”温谨停顿了一下，开玩笑似的朝李歌眨眨眼，“你脸长这么好看，往台上一坐，笑一笑，大家就不会注意到其他事情了。”
李歌：“！！！”
虽然李歌不是第一次被他人夸赞相貌好看，但这话从一向腼腆害羞的温谨口中说出来，竟让李歌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然而现下并不是找温谨算账的好时候，李歌轻咳两声后，退回方才的位置，拿起话筒朗声道：“快跨年了，大家能相聚在这个地方也是有缘，那就再给大家弹唱最后一首好吧，一曲Secret。”
李歌明明好久没有弹过《秘密》了，但他就是这般大胆和自信，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
温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李歌，但真正开始唱起来的时候，他又不敢直视李歌的眼睛了。
就像是《秘密》歌词里所写的那般。
“总在闭上双眼之后，才能看见你。”
“这是一个心中秘密，偷偷在爱你。”
“你却不知道，有人在想你。”
……
其实温谨还是不太习惯在这种公众场合上唱歌，但只要李歌在他身旁，他仿佛就可以忽视其他所有人一样。
别人都无所谓，只想唱给你听。
一曲终后，两人便没再理会酒吧里其他客人的起哄，径自往台下走去。
温谨走在前面，刚下完台阶走了两步，就感觉自己的手腕忽然被李歌拉住，他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了看。
结果这一回头，温谨整个人就呆住了。
李歌还记着方才自己被温谨调戏了的那件事呢，他拉开大衣，一把将温谨的脑袋罩住，摁入自己怀中。
温谨被李歌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呼吸都停滞了半秒，正想挣开，却听见李歌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许动。”
李歌哼了哼，语气凶巴巴的：“嗯？以后还乱开我玩笑吗？”
温谨的脸颊紧贴着李歌炙热的胸膛，整个人像被烧起来了一样，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听不清李歌说了些什么。
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和李歌的心跳声混在一起，如擂鼓般震动。
李歌没听见身下人的回答，也不在乎，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心中跟着自己手表上的秒针开始倒数。
5、4……
李歌掐着时间放开温谨，俯下身来，凑到他耳边。
3、2、1……
明明方才还凶巴巴的人，却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温柔。
“新年快乐。”
直到听见这几个字，温谨整个人都还处于愣神的状态，于是李歌说话的同时，又摁着温谨的肩膀帮人转了个向。
而就在温谨转身的这一刹那，一抬眼，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江对岸林立的高楼忽然亮起了五光十色的彩灯和图案。
像一朵朵绚丽灿烂的烟花，在温谨的心底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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