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回家后，南一接到林惊弦的邀请，约他周六晚一起去北山顶观星象，最近天气渐好，适合观测，对实验也有帮助。
南教授着实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他爱好非常少，观星算一个。
南一答应后，又接到另一个信息。
吕驻：奶一，周六晚一起去看个电影娱乐娱乐？橘猫害羞.jpg
南一顿了顿：周六可能不太行，跟人约了观星。
吕驻：观星？去哪观？和谁啊？
南一：北山，和林惊弦。
吕驻发了个橘猫爆哭的表情，然后极不情愿地妥协：好吧。
过了会，南一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吕驻。
“奶一？”
“嗯。”
“那啥，跟你商量个事呗。”
“嗯？”
“我这两天有点事，想借你的丰胸工具一用。”
“？？？”
“就上次你把我P丑那个。”
“哦用来干什么？”
“我有个网红朋友明天要上镜表演，想P漂亮点！”
“行吧，明天给你。”
周五一大早，南一将他U盘里的PS工具借给了吕驻，吕驻答应周日还给他。
给完工具后，南一见吕驻还靠在桌前盯着他，一脸未走的意思。
南一抬眸：“怎么了？”
吕驻手撑在桌上，凑近神秘一笑：“南教授，我最近在研究量子物理。”
南一以为自己听错了：“？”
吕驻包里拿出一本量子物理教材：“南教授，我在看你给学生上课的教材，有好多不懂的地方，能请教一下不？”
南一淡声问：“你研究这个做什么？”
吕驻语气无比认真：“那天听完你的分享，醍醐灌顶，我也想知道星星为什么发光。”
南一揉了揉眉骨：“真的？”
吕驻拍着胸口：“当然！”
于是南一细心给吕驻讲解每一处难懂的细节，不过令南一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真的在认真学，而且理解能力惊人！
“谢谢南教授的指点！”吕驻收回书本，自信笑道，“我的目标是，一天肝完所有量子论！”
学了四年量子论的南教授冷冷盯着他。
你在想peach！
接下一整天，吕驻仿佛学霸附体，缠着他一个劲问。
晚上十点，南一做完实验后，穿着白大褂走回办公室，当他路过自习室时，里面的灯光还亮着。
南一脚步顿了顿，周五大晚上还有学霸在学习？！
他静静走到门口望了望，空旷的阶梯教授一排，坐着个身穿黑夹克的银发男人，桌上放着电脑和书。他此时垂头，眉目专注，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笔在书上勾画，冷清的月光洒在身上，泛着寂寥的光晕。
“......”
南一犹豫了下走进去，淡淡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这么晚了，吕教授还没回去？”
吕驻愣愣抬头，随即笑了笑，手指悠闲地转笔：“今天家里没网，只能在这蹭了。”
他撑起下巴，含笑盯着南一：“南教授，一天肝完量子论，我说到做到。”
“也不知道你哪根经搭错了。”南一叹口气，白大褂扯得腰身修长，插兜走到吕驻旁边，坐下，“你还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看看。”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萦绕，吕驻桃花眼邪肆地挑起：“南教授，你这么坐我旁边，谁还看得进去？”
南一淡定起身：“那我走了。”
“啊别！”吕驻一把拉住南一骨骼分明的胳膊，装怂，“奶一，漫漫长夜的，你就打算扔我一个人在这么？”
生怕吕驻再冒出QAQ之类的词语，南一静静回视：“只说物理相关的，其余不聊。”
吕驻拼命点头：“好！！来吧，南教授，我看完了万有引力定理。”
南一重新坐下：“嗯有何感想。”
吕驻灼灼看着他，语气半是调笑，半是认真：“按照理论，全世界人类都会被我吸引！”
夜风吹进屋子，呼呼掀起书页的一角，在寂静的教室显得尤为刺耳。
南一微微一怔，移开视线：“......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吕驻穷追不舍，笑问：“......那引力增加万倍呢？南教授，你岂不是爱我爱到变形？”
南一无语：“厕所里的马桶倒是会猛朝你飞。”
......
南一给吕驻指导到半夜一点，实在熬不住两人才各自回家。一晚上，吕驻虽然一直和他开玩笑，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但南教授发现背后的理论逻辑都正确，甚至感觉吕驻好像什么都明白，而且学习能力惊人。
南教授被这个想法吓到了，但转念想到吕驻每个世界坑人的举动的对话，他摇摇头，可能是他太敏感。
周六白天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晚八点。
他与林惊弦约定见面的地点在北山顶。
南一裹着厚厚的浅米色围巾和大衣，一路逆着北风爬上山顶。
山顶是一片光秃的白色树林，枝干上裹着层薄雪，此时人烟稀少，偶尔有散步的情侣路过。树林尽头，有一排干净的木凳。
南一走到木凳边上，前方几米便是山崖，视野宽阔，能鸟瞰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景，也能看向繁星璀璨的夜空。
过了十分钟，林惊弦还没到，山顶凉薄的空气让南一打了个冷颤。他坐到冰冷的长凳上，百无聊赖地数起星星。
“南教授，久等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南一回头，林惊弦一身白色羽绒服站在身后，笑盈盈看着他，脖子上挂着望远镜。
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比平日多了23.8度。
南一微微颔首：“林教授，你没事吧？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了些。”
林惊弦握拳抵在嘴前咳咳两声：“不好意思，昨晚有点受寒。”
南一担忧：“要不改天再来？林教授不用勉强。”
林惊弦摆摆手：“没事儿，能和南教授一起观星，是我的荣幸。”
南一：“......”
林惊弦今天有点不寻常，可能是受寒的原因。
林惊弦挨着南一坐下，掏出望远镜，南一不动声色挪动了下身子：“林教授，今天天气不错，的确适合观星。”
林惊弦笑着转下望远镜的镜头，举在眼前：“我看看效果怎么样。”
南一侧目。
林惊弦蹙眉：“奇怪，视线不太清楚。”
半晌，南一轻声提醒：“林教授，你拿反了。”
林惊弦愣了愣，放下望远镜一看：“卧槽，真拿错了！”
南一：“......”
总感觉今晚的林教授被降智了。
“看到了！看到了！那条光带，是银河吧！”
林惊弦身体前倾，微微转前镜，声音隐有惊喜。
星空很低，整个山巅披上层朦胧的银白，浮在空中的，是星尘的碎片。
南一静静看着林惊弦，仿佛隔着时空，看着一个更遥远的人。
“南教授，你要不要试试？”林惊弦把望远镜递到南一手上。
“嗯。”南一冷冽的浅眸浮起几抹柔和。
他接着下望远镜，放在眼前——
时间从过去霎时流向了当下，138亿年前爆炸死亡的星辰直达瞳底，一切是那么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
繁星如同漆黑无边的大海中，亮起的座座灯塔。
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让人震撼。
南一专注盯着镜头，轻叹：“林教授也研究过星星为什么发光？”
林惊弦声音温柔：“嗯，爱因斯坦曾说过，所有星星都是电灯泡。”
南一侧目：“爱因斯坦？”
林惊弦嗷了一声：“不不，这是吕驻跟我说的，他这人还蛮有意思的。”
南一微微仰头看着镜头，喃喃：“是啊......”他顿了顿，“挺有意思的。”
林惊弦也抬头注视夜空，轻问：“南教授，你......怎么看吕驻这个人？”
南一握紧手里的手里的望远镜，眸子里泛起复杂的神色，叹了声：“我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他，但又觉得，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如果......”
南一敛眸思索着，一时不知如何说下去。
林惊弦静静注视着南一，未打断。
南一深吸口气，接着道：“如果真到分别的那天，我可能会......失落。但我相信‘遥远的相似性’，相似战胜遥远，我们终会重逢。”
林惊弦盯着南一出神，半晌若有所思说：“南教授探寻过宇宙的起源？”
南一摇摇头：“目前来讲，宇宙膨胀的速度大于光速，人类看不到宇宙的尽头，也看不到最初的起源，只能猜测。”
林惊弦：“那如果宇宙坍缩呢？空间尺度缩为普朗克尺度？”
南一不假思索：“有悖广义相对论。”
半晌，林惊弦低低笑了声，问：“南教授，你为什么学物理？”
南一停顿了下，放下望远镜，侧头：“我——”
然后撞入一双黑洞般深邃灼热、牢牢锁住他的眸子。
南一浅眸蓦然停住——
他明明看到的是林惊弦，脑子里却闪过了某人傻了吧唧的脸。
南一几不可见地咬了咬唇，平静道：“因为，世界每天都在变化，只有理性的思考，能带给我安全感。”
寒林萧寂，星星沉眠，四周静极。
南一暗叹，林教授不愧是个严肃而认真的物理学者，连周末游玩都会和他探讨物理之美，他不禁有些赞赏。
林惊弦嘴角带笑，但眼神逐渐锐利，仿佛想拨开南一内心的迷雾般，接着问：“那为什么不学数学？”
时间仿佛都沉了下来，南一耳边只能听见自己莫名失衡的心跳：“因为物理，是数学最浪漫的证明。你看，我们用数字去度量宇宙，去控制潮汐与星辰......”
林惊弦眼神有些迷离，重复问：“还有么？”
南一想了想，浅透的眸子里倒映出远处璀璨的星河，脑海里倏然飘过一场遥远而陌生的大雪：“还有，我——”
话未落，一双冰凉的唇覆了上来，温柔又霸道。
南一睁大双眼。
远方星辉醉了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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