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四个时辰后,三人终于抵达南地。
此处名为渡海关,归属于浮玉岛所有,毕竟是临海之地,且东西方不远处都是别家地盘,地方不算大,只有一个小小的海城,周围布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渔村,虽略觉狭小,但颇显富裕之态。
这时已是天黑入夜,城内却好一片热闹非凡,长街人流密集,观衣着打扮,多是外来之客及习武之人,看来都是想去那浮玉岛碰碰运气的。
一连问了五家客栈,皆是房间已满,流连半晌好不容易才问到一家剩有客房的,却是只有一间。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暂且付了房钱先订下,裴陆表示再独自去转转别处,看有没有多出来房间的客栈,越初寒便带着绮桑回到房中歇息。
那日在鸽站时,孟青特别说过不许她和越初寒共处一室,绮桑虽然有心想避免,但奈何眼下只有这个条件,便只能在心中宽慰自己:可不是我非要和她一起住啊,这也是没办法!
两人入了房,绮桑直冲床榻,飞扑而上,哭嚎:“我这辈子都没坐过这么久的车,累死了!”高铁飞机它是真的香!
越初寒倒了杯茶,唤道:“先喝口水罢,我去叫店小二送点吃的来。”
绮桑一动不动:“你喝吧,我不喝了。”
“先前不是闹着口渴么?”
“是渴,但我懒得动。”
便见越初寒端着茶杯,行到她身侧坐下:“来。”
有姐姐就是好哇!
绮桑顿时想起在家里央求老母亲拿吃的,老母亲不肯动身她就不吃,最终老母亲还是无奈地将吃的拿给她的画面,便欢天喜地伸长脖子将那杯水喝了,笑得满面春风:“谢谢姐姐!”
越初寒道了声“不客气”,忽听有人在门外叩门道:“敢问屋内可是碧云山庄的越小庄主?”
越初寒眉头一皱,搁下茶杯开了门,便见一位中年男子立在外头,见了她便行礼道:“多日不见,小庄主可还安好?”
越初寒还礼道:“是颜掌教,失敬。”
颜不淳笑道:“听说小庄主也来了渡海关,颜某特地前来拜访。”
越初寒颔首:“颜掌教客气了,该由晚辈主动拜访才是。”
“哪里哪里,你我无需客套,”颜不淳扫了一眼床上的绮桑,“既然小庄主现身于此,想必也是为着浮玉岛而来,颜某房中正聚了几位别派掌门,想邀小庄主过去商谈商谈,明日便是岛门大开之日,西境那边也来了不少人,总得有个对策不是。”
除却碧云山庄外,其他门派的举动越初寒都是知晓的,本打算用过晚膳再去登门,颜不淳既来了,倒也没理由耽搁。
越初寒道:“晚辈也正有此意,”她回头嘱咐绮桑,“你在房中休息,等我回来。”
绮桑累的骨头都要散架,闻言便头也不抬地晃了晃手。
越初寒便行出门外关了门,颜不淳问道:“那是……找回来了?”
越初寒将寻回绮桑一事简要告知,两人便绕过走廊行去了另一间房。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绮桑困极,毫无防备地安心睡去。
只是就在她睡意朦胧时,忽听那门又开了,接着便又响起轻缓的脚步声,绮桑动了动身子,迷迷糊糊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却没听到回答,只听到桌边一阵响动,似是在倒茶,绮桑残存的意识忍不住想:回来喝茶?那老头儿房里没茶喝么,用得着回来?
正这么想着,便闻到身侧忽然泛起一阵幽香,同时,有一只茶杯送到了她的唇边。
“来。”
绮桑有点闹瞌睡,咕哝:“不是喝过了……”
“不一样,这是姐姐倒的。”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绮桑登时清醒过来,抬脸一看,吓得不轻:“你、你怎么在这儿?”
红裙热烈似枫,漆黑青丝如浓浓泼墨,有银链束于额间,坠着一粒小而精美的红玉石,完美无缺的面容仿佛一笔一画细细描绘而出,正是许久未见的孟青。
见她满脸惊吓,孟青微笑:“还以为你见了姐姐会喜上眉梢,怎的反倒如此惧怕?”她眸中映着点点跳动的烛火,“莫不是做了亏心事,怕姐姐知道?”
一定是刚才越初寒喂她喝水的事被她看见了!绮桑说不心虚是假的,便急忙补救:“那杯茶一点也不好喝!我要喝你喂的!”
孟青拉拉她的耳朵,沉脸:“我是谁?”
绮桑求生欲强烈:“姐姐!我要喝姐姐喂的!”
谁知这次孟青却没那么好说话了:“越初寒才是你姐姐,我不是。”
绮桑讨好:“我只有你一个姐姐!”
孟青松开她,面无表情:“说谎。”
完了,这回是真不好哄了。绮桑赶紧起身,坐得端端正正:“我没骗你,不是你说的吗,我只是跟她演戏而已,把我养大的人是你,你才是我姐姐。”
孟青这才露出笑来:“还算你这小东西有点良心,”说罢便抬手道,“若不渴,不喝也行。”
肚子胀的要嗝屁也得喝啊!绮桑大口将那杯茶灌了,嘻嘻一笑。
只见孟青将那茶杯凌空一抛,便十分稳妥地落去了桌面,连晃也没晃一下,她送出手臂将绮桑一拥,倒去床面,柔声道:“分别这许久,真叫姐姐挂念。”
隔了大半月,重新体验如此亲昵的姿势,绮桑动也不好意思动,问她:“你也是为了浮玉岛来的吗?”
孟青满目怜爱地看着她:“一个破岛,不稀奇。”
她竟然不是为了浮玉岛来的?隔壁可是正为了防备她在商量对策呢!绮桑好奇:“我听越初寒说,要是能拿到浮玉岛的领土权,就能对七星阁造成莫大威胁,你不想争?”
“是这么个道理,”孟青道,“浮玉岛富饶昌盛,能拿到自然是如虎添翼,不过如今的面貌也只是多亏了恭龄坐镇而已,他一死,这地方也就没了生机,渡海关迟早沦落成打渔之地。”
有恭龄在,渡海关和浮玉岛才能安泰久存,他若是不在了,便无人再可镇守,也无人降得住东西两境的势力,不管归属哪方,怕都是没人能像恭龄那般将此地看得极为重要,甘愿鞠躬尽瘁为子民造福,变得萧条落魄也是有可能的事。
绮桑道:“可他要收关门弟子,还会传授回春术,新岛主有回春术做倚仗,应该也不会差强人意吧?”
有回春术这门手艺在,天下人巴结都还来不及,又岂会急不可耐地举兵攻岛?想来恭龄也是打的这个算盘,不想浮玉岛真落于他人之手。
孟青却是不以为意:“回春术?世上哪有那种东西,人死如灯灭,大罗神仙也没法子。”
绮桑疑惑:“可我听裴陆说,他亲眼见过恭龄用回春术救人,是真的。”她说完,又问道,“就算是徒有虚名吹牛皮,可恭龄的医术却是人尽皆知的高明,你就不想去试试?万一他挑中你了呢?”
孟青笑:“姐姐只喜欢毒人,可不喜欢医人,何况那老头子脑子有问题,他还没资格做我师父。”
忘了七星阁擅长制毒了!绮桑不解:“那你干什么来了?”
孟青碰了碰她的额头,宠溺地道:“姐姐太想你了,知道越初寒带你来,所以跟过来见见你。”
绮桑摸摸鼻子:“你就为这个。”
“可不是,”孟青将她抱得紧紧的,“什么都不如桑儿重要。”
真是一片情深啊,原主好福气!绮桑看看门口,有点不安:“那你可别待久了,越初寒说不定一会儿就会回来。”
孟青挑起眉毛:“又住一间房?”
绮桑解释:“来的人这么多,别的客栈都没房可住了,就剩这一间。”
孟青哼声道:“碧云山庄穷成这样?渡海关就没个驿站?”
绮桑摇头:“我之前也问过,她说那驿站隐秘,无人可知,轻易不能暴露。”
“看来是个秘密联络点,”孟青淡淡一笑,“得派人找出来,一把火烧了。”
绮桑:“……”
她干什么要说出来!
这下可好,无心之言却给越初寒招去了祸事,之前还雄心壮志地决定不给孟青提供情报,也绝不答应孟青做有害越初寒的事,结果一转眼她就祸从口出,真是要遭报应!
往后和此人说话必须得小心谨慎了,可不能再这么没脑子。
绮桑忍不住一直要看那扇门,既担心越初寒回来,又恐裴陆突然闯入,到时候捉奸在床,她没法做人了。
似是看出她的顾虑,孟青安抚道:“放心,既是商量怎么对付我,越初寒一时半刻回不来,至于那裴陆,他现下可也难抽身得很。”
绮桑打量她:“你做了什么?”
孟青看她一眼,嗔怪:“姐姐能做什么?难道在桑儿眼中,姐姐就是那卑鄙小人?”
你可是反派大魔头!绮桑道:“可我听你话里的意思,难道不是你派人去找裴陆了?他惹着你了?”
孟青弯唇道:“倒不是我找他麻烦,浮玉岛一事无人不知,他那道貌岸然的楼主父亲又岂会毫无举动?”
绮桑恍然,便见孟青忽地动身翻到她上方,两手将她箍在怀里,眸色幽深道:“自从你失忆,姐姐可从未与你共榻而卧过,今夜你却是要和越初寒同衾而眠,你说,姐姐该怎么办才好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