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陆瞧了一眼,低声道:“是花月舫领主师映容,她也来了。”
越初寒道:“此次浮玉岛一行未见七星阁的人现身,她应是代替孟青来的。”
听见孟青的名字,绮桑不由问道:“花月舫是什么门派?”
裴陆解释道:“西境第二大派,与七星阁关系密切,正如千影楼之于碧云山庄,花月舫素来不收男弟子,门中只有女子,尤为擅长使用机关暗器,手段阴毒,辅以七星阁的毒药,一旦中招便回天无力,现今这武林,惹谁都可以,就是别轻易惹她们。”
这么厉害?绮桑不由多看了那女子几眼。
说起来,如今东境的形势她倒是从裴陆与越初寒口中大致了解了一些,反倒是西境却仍是一无所知,孟青极少与她谈论江湖正事,自然也就不知道西境除了七星阁,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花月舫。
师映容,名字好听,脸蛋儿也长得美,只是有些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看来不大好相处,绮桑一边打量一边想:赵愁眠试过了,没反应,不知这位蛇蝎美人会不会是女主?
想着想着就有些失神,冷不防头上被人一记重敲,绮桑痛呼一声,正要表达不满,便见裴陆直勾勾盯着她:“不想活了?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惹不起,叫她发觉你这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信不信她能手指头也不动一下直接给你眼睛挖了?”
绮桑讪笑一声:“你觉得她好看吗?”
裴陆噎了一噎,正色:“她可不是赵姑娘,你千万别乱来!”
越初寒微微皱眉,将绮桑拉到身后:“听话。”
众人便在这广场等候着,期间,颜不淳率领一众别派掌教前来问好,简单交谈几句后,便见赵愁眠再度飞身前来,开口道:“诸位久等了,能经受浮玉岛狮吼功上船者,皆是内力深厚之人,先生说了,虽是行医,但不能半点功夫也不会,既已登岛,即刻开始第二轮考验。”
言毕,便见大批侍女端来不少笔墨纸砚,另有小厮抬来长案长椅。
赵愁眠道:“武试之后便是文试,既要学习医术,不可不通药理,先生所剩时日无多,已无精力悉心栽培毫无根基之人,这些都是先生所出试题,诸位还请用心作答,一炷香后交由先生亲自查阅。”
此话一出,便听不少人呼喝起来。
“怎么还要文试?你们事先可没说!”
“学了一辈子的武,哪里懂什么药理!”
“那我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怎么办!”
……
赵愁眠淡淡道:“这里是浮玉岛,规矩如何,自然由药王先生说了算,若有不满者,即刻离岛,慢走不送。”
那些话多是东境侠客们所说,西境那边倒是没出声,不过七星阁擅长制毒,境内门派多少也会那么一点,既会制毒自然也会解毒,医理方面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见状,西境侠客们不由嘲讽起来。
“一群土鳖,什么都不懂还敢来丢人现眼。”
“就是,还想拜药王为师,说句不好听的,怕是药王去世你们连草药都认不全!”
“不识字还好意思说出来,真叫人笑掉大牙!”
……
被人如此讥笑,东境岂会忍得下这口气?一时间,场面登时吵闹起来,双方对骂不休,大有要就地动手的意思。
师映容自然不会理会,反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来,眼见这些人愈加喧闹,越初寒肃然道:“不可争执!”
小庄主发了话,东境侠客虽是忿忿不平,但也不好违逆,只得憋着不发作了。
众人便才停下,各自取过试卷下起笔来。
裴陆瞧了瞧手上那张纸,笑道:“看来是无缘了,你我没一个学过医的,难不成真要被西境压过一头?”
越初寒平淡道:“静观其变。”
二人说着,不由低头朝绮桑看去。
但见她握着狼毫手上动作不停,好一副下笔如有神的姿态。
裴陆奇道:“咦,绮桑妹妹还懂这些?”
越初寒微微屈身,朝她那张试卷上看了一眼。
她静了一下,复又抬起头来,没说话。
见她这反应,裴陆更是好奇了,便蹲到绮桑身边,待瞧清那试卷上的东西后,便禁不住嘴角一抽。
只见那张洁白的宣纸上头,赫然画着一个巴掌大的王八。
正巧最后一笔圆满勾勒,绮桑大手一挥,展开画作道:“怎么样!像不像!”
裴陆脸色精彩:“像……”
“送给你!”绮桑往他手里一塞,“就当做之前在上雍城害你被人揍的赔礼吧!”
裴陆接过,垂头看了一阵:“有心了……”
绮桑道:“不客气!”
裴陆将那张王八图折了几折塞进怀里,指着越初寒道:“只送我不送她,怕你姐姐要跟我呷醋,赶紧给你姐姐也画一个。”
绮桑“哦”了一声,再度抓过毛笔另取了一张试卷翻过背面,没多久,便见她捏着新出炉的画作展示道:“好看吧!”
裴陆仔仔细细看了许久:“这是个什么,鸡?鸭?”
绮桑不悦:“你什么眼神!”她转而看向越初寒,“姐姐你说!”
越初寒沉默了一下:“看着像是……鸟?”
绮桑拧紧眉毛,自己看了两眼,疑惑道:“是你们眼睛有问题还是我眼睛问题?”她认真极了,“我这明明画的是一只仙鹤。”
裴陆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还仙鹤?初寒说是鸟都算给你面子了,分明就是刚出生的小鸡仔,丑死了。”
绮桑一拳捶到他手臂,怒:“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同样塞去越初寒的手里,“姐姐浑身都是雪白的,可不就和仙鹤一样漂亮?”
越初寒浅浅一笑,也揣到怀里放好:“谢谢。”
裴陆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给我画只王八,给你姐姐画只仙鹤?”
绮桑狡黠道:“其实那不是王八。”
裴陆睨着她:“不是王八是什么。”
绮桑兴奋道:“那是上古四大神兽之一!玄武!”
裴陆无语凝噎,看着越初寒道:“回去趁早请个夫子,好好儿教教,带出来真丢人!”
一炷香很快便过去,侍女们一一收回试卷,赵愁眠道:“阅卷费时,文试结果如何需待明日告知,客房已安排好,会有弟子带各位下去休息,浮玉岛会尽量招待好各位,岛上风光尚可,诸位接下来可自行安排,明日再于此处会面,告辞。”
众人立即作鸟兽散。
本想前去探望探望恭龄,但赵愁眠表示药王身体不适,不便见客,何况岛上来人不少,见了一个便要见另一个,如此来往反复,倒的确是有扰恭龄静养,三人便跟着侍女回到房中休息。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浮玉岛还算周到,往各个客房送了饭菜,又分别派了侍女服侍。
吃到一半有些腹痛,绮桑跟着一名侍女去了茅房,出来时便见长廊上正站着个锦袍女子,一见她出来,便冷淡道:“跟我走。”
怎么上个茅房老是有人等她!绮桑不动:“我不认识你。”
师映容很不耐烦的样子:“我认识你?少废话。”
绮桑生平最讨厌有人在她面前不可一世,心道你以为你谁?我凭什么要听你使唤?便趁她转身之际赶紧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可没跑两步,师映容便灵巧在她面前一拦,嗤笑:“想跑?”说罢便抓过她的衣领拖麻袋似地拖着走了。
裴陆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绮桑到底不敢放肆,便只能认命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有人想见你。”
听见这话,绮桑立即猜测:“是孟青吗?”
师映容面露诧异:“你胆子不小,敢直呼她的名讳。”
绮桑问:“她自己怎么不来找我?”
应是觉得她碍手碍脚,师映容冷道:“她若现身,这破岛怕是要乱套,蠢货!”
无缘无故就被骂了,绮桑没好气:“她功夫那么好!现身又不一定会被人发觉!”
师映容白了她一眼:“你以为你身边那两个吃素的?”
“那你不也来找我了……”
“再啰嗦我给你吃哑药!”
绮桑连忙捂住嘴。
避过人多之地一路小心潜行,二人便来到一处山体背后的清幽水涧,丛丛密林中,隐隐立着一座竹屋,还未靠近,便见那满目苍翠中映有一点嫣红。
师映容抓着她落去那竹屋门口,随手便将绮桑一丢:“拿来。”
孟青却是不理会,只看着绮桑道:“到姐姐这儿来。”
绮桑小跑过去,揉了揉被衣领勒痛的脖子:“你也上岛了?”
瞧见她脖间泛着一圈微红,孟青眸色一冷,抬眼道:“叫你带她过来,你就是这样带的?”
师映容木着一张脸:“一点功夫都不会,你又不让碰她,不然呢?”
孟青冷哼一声,抬手抛了个药瓶过去。
师映容接过那瓶子,咬了咬牙,一声不吭走了。
还以为她们俩也会像裴陆和越初寒那般和善相处,没想到却是这种氛围,看来西境内部的确是不如东境友好,绮桑问道:“你不是对浮玉岛不感兴趣吗?怎么还是来了?”
院内有桌椅,孟青拉着她坐下,笑:“自然是为了见桑儿来的。”她说完,又微微扭头,“东西拿出来。”
便见一名蒙面的青衣女护卫端来了一副笔墨。
绮桑顿感不妙。
果然,笔墨搁到桌面,孟青便撑着头打量她道:“倒不知桑儿如今喜爱作画,不如也给姐姐画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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