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活……’
‘……不……杀……’
似乎有谁在耳边说着什么，明明声音不小，却怎么也听不清，只觉得头好痛好痛。
从浑浑噩噩中恢复意识，小公主捂着头细细弱弱的哭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疼才哭还是因为什么。
“乖，莉萝乖，不哭啊。”
玄帝坐在床边，有些无措的哄着。想到什么，动作生疏地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小公主的后背。
“朕已经惩罚了老六老七，别哭了……”
“呜呜……嗝……”
小公主哭了一会儿，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玄帝见此，停下了动作。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你们看好公主，醒了就喂她些米粥，再告知朕一声。”
因为太医之前诊断说九公主只是受了惊，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大碍。故玄帝吩咐了宫女一声，就离开了未央宫偏殿。
毕竟他是皇帝，他平时真的不闲，能来看望小公主已经是宠爱的证明了。
“是。”
宫女们弯腰行了一礼，恭送玄帝离开，然后守在了小公主床边。
小公主这次睡的很沉，一直睡到傍晚都不曾醒来。倒是之前就得到消息的夜君寒急急忙忙地赶回来，看着床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的妹妹，眼睛有些发红。
上午下学回宫用膳时他就收到了消息，宫人说九公主被六公主和七公主欺负了，至今昏迷不醒。
夜君寒当时就想陪着妹妹，但上书房规定无故请假不被批准。心中恨极了那对双胞胎公主，可他如今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根本就没办法处置她们。
就算后来玄帝惩罚了两人面壁思过，又罚了半年俸禄，他心中的恨意都不曾消退。
又是这样！
当年母妃被人陷害早产，妹妹差点没保住不说，母妃也差点命丧产床。可玄帝明明知道那是谁干的，他却选择了沉默，并庇护了凶手。
如今又是这样……轻易将妹妹放到众矢之的的位置，却又在她出事后不轻不重的惩罚了凶手。
根本就没有一点用！
他也没有用！
夜君寒死死地咬着牙齿，眼神幽深不见丝毫光芒。
他救不了将死的母妃，护不住柔弱的妹妹，只能在强权下一次次妥协，忍耐。
好不甘心啊！
如果，如果有一天，他能坐上那个位置……是不是，就可以，有能力护住想要保护的人了呢？
闭上眼深呼吸，压下心中激荡的情绪，夜君寒恢复了正常。
他垂眸，握住小公主的手，低声喃喃。
“哥哥会变得很强，会给你最好的一切……可在此之前，莉萝可不可以，一直陪着哥哥，看着我……呢？”
后面的话，越来越低不可闻，最后淹没在唇齿间。
又待了一会儿，发现小公主并没有要醒来的症状，夜君寒只能让人守着，有些失落的离开了。
毕竟，他也是有事情要做的。
为了他们的未来，必须要做的事。
夜君寒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一道白影就窜进了殿内，飞快跑的床边，然后一跃而起跳上床。
定睛一看，赫然正是那只小公主特别喜爱的猫儿。
一旁看守的宫人愣了愣，就要去驱赶那白猫，以免打扰到公主休息。
可白猫就卧在小公主颈窝，宫人想要把它揪出来时，不经意间对上一双湛蓝色的猫瞳。
神情恍惚了一瞬，宫人突然觉得这猫儿这么乖，肯定不会打扰公主的，就无视了白猫的存在，继续站在一旁守着。
没了宫人的打扰，白猫伸出舌头舔舐着小公主娇嫩的脸蛋，一边低声叫着，猫眼中闪过些许焦虑。
小公主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神情有些挣扎，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蛋从苍白变得绯红一片。
察觉到从小公主身上传来的不正常温度，白猫急了，开始大声喵叫起来，惊动了一旁的宫人低头查看。
看着小公主红彤彤的脸蛋，伸手一模，烫的惊人，宫人慌慌张张的喊人去了。
一直都在担忧女儿，奈何身体受不住的纯贵妃听到动静，立刻让人喊了太医，然后不顾病体去亲自守着小公主。
睡下不久的夜君寒也被惊醒，连忙跑去了偏殿。
过了不久，林太医带着药箱匆匆赶来。
这一夜，未央宫内灯火通明至天亮，所有人都不曾休息好。
*
烧了大半夜，直至凌晨，小公主才退烧了。意识模模糊糊间被喂了半碗粥，就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才悠悠转醒。有些茫然的看着头顶的纱帐，视线一转，她有些惊喜。
“母妃！”
床边趴着的，赫然正是纯贵妃。
“公主殿下，您终于醒了！”
一旁的香茗惊喜万分，纯贵妃颤了颤眼睫，从浅眠中醒来。
看着已经清醒的小公主，她眼中弥漫起水雾，一把抱住了小公主，语气哽咽。
“都是母妃没用，保护不了莉萝……”
还不能陪着她的孩子，她真是没用，还不如死了，说不定陛下还会因着念旧多关心一些她的儿女……
“没有的事，母妃最好了，莉萝最喜欢母妃了。”
懵了一瞬，小公主连忙回道，伸手抱紧了纯贵妃纤细的腰际。
纯贵妃只是抱着她，低声啜泣着，没有再回话。
小公主有些慌了，但还是努力学着夜君寒经常安抚她的话安抚她。
“母妃乖，不哭，不哭……”
纯贵妃闻言，哭声更是大了许多，弄得不知所措的小公主看向一旁的香茗，猫眼中满是求救的意味。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香茗接收到小公主的眼神，也开始上前安抚，最终将纯贵妃安抚下来。
她放开小公主，用帕子拭泪，面色因不好意思微微泛红。
“是母妃失态了……”
“没有，母妃还是这么漂亮。”
松了口气，小公主甜甜一笑地赞美。
她说的是实话。
有些人或许先天就受老天的偏爱，哪怕常年缠绵病榻，纯贵妃的美貌并没有消减多少，反而因为眉眼间的憔悴病态，有种超越生死，惊心动魄的美。
纯贵妃笑了笑，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慈爱。
“以前，是母妃想岔了。以后，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好不好？”
小公主听完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
“每天在一起……真的吗母妃？”
反应过来，小公主面上是掩不住的激动。
“真的。”
摸了摸小公主细软的黑发，纯贵妃一双美眸闪过愧疚。
这些年，她光顾着沉湎于病痛，太过忽视她的孩子们了。
“太好——咕噜噜……”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小公主愣了愣，然后捂着肚子微微红了脸，纯贵妃目光转向她的肚子，有些懊恼。
“瞧我，莉萝是饿了吧，香茗，去备膳。”
“是。”
香茗退下，很快就端了一碗泛着香气的米粥回来，纯贵妃接过，温柔的一勺勺喂给小公主。
小公主张嘴吃粥，却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不敢置信。
自从懵懵懂懂起，小公主就只能在床边看着的母亲，现在竟然在喂她。
真的是，像是在做梦一样！
最美的梦！
如果哥哥也在就好了。
纯贵妃喂完，将空掉的碗递给香茗，小公主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衣角，不想对方离开。
看到小公主的紧张，纯贵妃莞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别怕，母妃不走。说好了，以后要陪着你们的，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嗯，母妃一起睡。”
小公主往床里面挪了挪，露出渴望的神情。
“好。”
纯贵妃点头，在香茗的帮助下躺在了床上。小公主立刻滚进母亲怀里，闻着鼻尖淡淡的药香，有种圆满了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母妃怀抱的感觉吗？好温暖，好喜欢！
纯贵妃揽着小公主，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后背，面上是浓浓的慈爱，连带着病态苍白的脸上，都泛起浅浅的红晕。
“睡吧，母妃一直都在呢……”
在这种温柔的抚慰下，小公主很快就又沉沉睡去。
这回不同于前半夜的被不知名噩梦困扰，她弯着唇角，带着天真美好的微笑入睡。
梦里，春和日丽，无边艳阳。
浑身雪白的猫儿，抬头看着纱帐内相拥而眠的母女，湛蓝色的猫眼闪过不属于动物的复杂情绪。
*
纯贵妃的身体似乎是好了。
虽说依旧不能走太远，但好歹不像曾经那般嗜睡，如今已经能陪着儿女大半天了。
夜君寒和小公主都很高兴，未央宫内好多天都温情脉脉。纯贵妃再无顾忌地发挥着这些年里积攒的汹涌母爱，对儿女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不过，因着夜君寒年岁不小了，且每天都要上课，纯贵妃的主要照顾对象还是小公主。
小公主体贴母妃无法剧烈运动，所以自觉把一起去放纸鸢的事押后，每天让纯贵妃陪着她练字。
纯贵妃不像玄帝，她永远不会嘲笑小公主写的难看，只会温温柔柔的鼓励她，指导她。
小公主甚至觉得，这些日子简直就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每天都笑容不断。
就在小公主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天长地久时，纯贵妃却在一天早上沉睡不醒，任小公主怎么叫都不肯起床。
无视一旁香茗的满脸悲戚，小公主露出与往常如出一辙的甜美笑颜，拉着纯贵妃冰凉的手，用软软糯糯的声音抱怨道。
“母妃你怎么还不醒啊？今天的太阳特别好，快起来和莉萝去放纸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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