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意识清醒时,发现自己处于一处极为狭窄的空间内,整个人被迫着缩成一团,他眨眨眼,发现自己只能通过脸颊旁边的小孔,勉强能看到一些微弱的光线透进来。
试图活动下手脚,却发现四周硬邦邦的,他用劲推推,推不动。
梨花看看四周心里开始焦急起来。
被困在这里,空间不够也没有办法使用法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最后的记忆是夜幕降临,他寻找着栖身之所,忽然脑后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里究竟是哪里啊?
原本寂静的环境忽然变得吵杂起来,耳边传来人声,梨花摒气凝神,努力竖起耳朵。
“这就是月车国的王子,真的像陛下说的那样一路用一尺见方的木箱送过来的。”
“回公公的话,陛下有命,我们这些番邦小国怎么敢不遵从。一共送来了三十六位公子,活下来的就只有眼前这一位。”
陛下?陛下是谁?他们说的陛下不会就是那位传说中,睁眼杀人,闭眼杀人,不睁不闭也杀人的暴君吧?
梨花虽然只入世修行了三个月,但也听说过这位暴君的威名。那简直就是梨花听说过的最可怕的人好吗?
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梨花的身子一抖,耳边的声音却依然在喋喋不休。
“如此,那他现在岂不是臭不可闻?如何能让陛下见这等不洁之物。”
“公公放心,这个箱子下方有一个外开的小门供公子用餐及便溺时用。同时公子每天都会用香料浸泡过的晨曦露水擦洗身体,不信公公闻闻,绝对没有什么异味。”
那尖细男声还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又有一道不同的声音传来。
“赵公公,陛下召月车国公子觐见。”
紧接着梨花就感觉自己好像被抬了起来,他终于确定自己现在的身份好像就是这个被装在箱子里的可怜公子。
他活动下手脚,再次确定自己是那个所谓的公子,而不是装公子的黄花梨木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传说中的离魂之症,自己的魂魄到了这个倒霉的公子身上。
可他运起体内的灵力,分外确定这就是自己的身体。
难道是有人用他代替了这个可怜公子吗?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是那个公子遭遇了什么不测?
就在梨花被摇得感觉自己快要吐出来了的时候,箱子忽然停了下来,他的头咚的一声磕到了箱顶上,然后就感觉自己终于落在了实地。
梨花用肩膀蹭蹭脸颊,安慰自己这颗受伤的心灵。
别问,问就是委屈,非常委屈。
“回禀陛下,月车国公子已带到。”
“打开箱子。”这是一个非常冰冷的低沉男声,透露着威仪和冷漠。
“唯。”
梨花耳边传来轻微的机括之声,卡的一声响,然后一缕光透了进来,他被光线刺的闭上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
他双手扒住箱沿,勉强坐起身来,有着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也终于适应了眼前刺眼的光线。
他眨了眨眼,打量起了周围,宽敞明亮的殿宇被装饰的金碧辉煌,一股大国的煌煌之气迎面扑来。
地上的砖石闪着白玉般的光芒,砖石尽头,高高的台阶上坐着一位身着玄色冕服,头戴通天冠的年青帝王。
面色极白,唇却是极红,极白与极红交映透露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阴鸷凤目半阖着,看着月车国的奏表,连一丝余光都没有留给梨花。
“大胆,竟敢直视陛下圣颜。”
梨花被这尖细声音吓得一抖,原本半支起的身子又摔了下去。他坐在硬邦邦的箱子上,欲哭无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师父你快来救救梨花啊!
“大胆,见过陛下还不见礼。”
“呱噪。”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太监忽然跪在地上,自己打起了自己的嘴巴。
除此之外,大殿上静悄悄了,梨花终于重新又站起身来,他抬起一只脚,踏在了洁白的玉砖上,这时他终于认出了眼前砖石的名字。
这是最上等的玉石——和田玉,民间有歌谣传唱,“一两玉,十两金”。
看来自己眼前的这位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暴君了,再不会有人如他这般财大气粗了。
现在该怎么办。告诉他自己并不是月车国的那位公子行吗?他会大发慈悲放自己离开吗?
想想有关这位暴君的传闻,梨花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梨花心思烦乱,另一只脚在离开箱子的时候还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他啪的一声摔在了白玉砖上,还顺着这力道往前滑了一小段路径。
好疼,好丢脸,他现在就想找一块儿地缝好钻进去。
“陛下,公子在箱子里待久了,四肢还有些不协调,请陛下见谅。”月车国正使的额头上掉落一滴冷汗。
玄寂垂眸看向台阶下那个扑倒在地砖上的人形物体,有些兴致缺缺。
“无趣,拉出去砍了吧。”
听到这话,梨花连忙开口自救。“不要啊陛下,我很有趣的!”
玄寂目光一凝,将手中的奏折合上,“哪里有趣。”
“哪哪里都有趣,我会讲笑话,还会唱小曲,我真的很有趣。”
梨花抬起头,努力向玄寂推销着自己,他刚才那一摔,直接把头发都摔到了脸前,乌发遮住了他的脸庞,看起来分外滑稽。
玄寂闷笑了一声,“好,那就留下来吧,抬下去洗刷干净,再送过来。”
“唯。”
殿内侍卫上前,抓住梨花的四肢把他抬了下去,梨花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差、差点就死了,真的是好险啊。
“陛下,我国已经如约送来了公子,不知陛下是否可以放过月车国?”
“晚了。”
月车国正使面露疑惑之色。
见玄寂懒得再答话,一位红袍官员状似好心,解释道:“三日前捷报传来,白虎军已踏破月车国国都,月车王负隅顽抗,半日城破,整座都城都被杀了个片甲不留,首级被铸成了京观,足有百丈之高。”
白虎主杀,白虎军是玄寂手中王牌中的王牌,也是只忠于他一人的嫡系。
“暴君!”月车国正使目眦欲裂,声音尖利,宛若杜鹃啼血。其余使团成员也是面露恨色。
“带下去,五马分尸,其他人枭首示众。”玄寂头抬也未抬,只淡淡一句,就决定了这数百条人命。
“唯。”
“唔、”使团之人还想要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殿内侍卫捂着嘴拖了出去。
梨花被带下去,洗刷干净,然后换上了一件嫩绿袍衫。腰带上镶嵌有白玉及绿松石,头上也戴了一顶白玉莲花冠。
略坐了一会儿,他就被人带入了一间装饰极为华贵的内室。
这里面的器物,他虽然大多都叫不出名字,却也猜得到贵重。
整座屋子被一道绣花山水屏风隔成两面,屏风后面能隐约看到一位玄衣男子倚在榻上。
“念书给朕听。”
一位绿衣内监弯着腰走到了梨花身边,双手递上了一本蓝皮书籍。
梨花颤抖着手接了过来,他看看书籍封面,慌得不成样子,深吸口气,咬紧牙关,弱弱开口道:“我、我不识字。”
气氛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梨花特别害怕屏风后的人忽然来一句,既然无用,那就拖出去砍了吧。
所幸他没有。
“你教他。”
“唯,”绿衣内监又从梨花手中接过书册,翻了开来。
“公子,奴才念一句,请您跟着念一句。”
“好。”梨花使劲点点头,努力展示着自己的认真和听话。
“南山经之首曰山。”
“南山经之首曰山。”梨花努力让自己的话流利悦耳一些。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个了,他之前已经从闲聊的宫女口中听到了使团中其他人的下场,一方面不用再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被暴君砍死,另一方面,他却觉得自己的前景越发渺茫起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一天算一天,活一刻算一刻。
“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
“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
……
绿衣内监的声音几若蚊蝇之声,梨花的声音却是正常音量,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终于念完了《山海经》中《山经》一卷中的《南山经》一篇。
玄寂抬手轻轻敲了敲扶手,梨花和绿衣内监神情皆是一肃。
“今日就到这里,明日再来。”
“唯。”
梨花跟在绿衣内监身后,踮着脚退出了内室。
然后带他来的那位女官朝着那位内监行了一礼,又领着他回到了原先呆着的房间里。
“奴婢红泥,公子是个有福之人,日后只要小心伺候陛下,少不了公子的好处。”
“谢过红泥姑姑,我叫梨花。”
梨花朝着红泥勉强一笑,他知道这位女官既然肯向他通报姓名,说明他今天这第一关算是勉强通过了。
毕竟聪明人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必死之人身上的。
在那位暴君身边,那些不聪明、不会察言观色的人怕是早就死绝了。
红泥又施了一礼,然后就退了出去。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