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县令?也行吧,能当官就行,虽然看样子这个官职要比知府,哦不,是州牧要小很多。不过,有官当就好了,梨花不挑。
“命中书省拟旨。”
“唯。”
幽恒县隶属京兆府,当地势力盘根错节,是有名的难管之地,去了不少县官,要么是犯事被抓,要么是同流合污,甚至还有人被暗害。
俨然成了天子脚下的一处藏污纳垢之所,玄寂早就动了理一理那里的决心,也挑好了下一任的主官。
没想到梨花闹出了这么一件事情来,那就让他先等一等,让梨花先去好了。
“只是陛下,梨花离开这里,是不是就不能继续读书识字了。”梨花弱弱开口,这时他才想到了这个问题。
梨花想要继续读书。能读书识字终归是一件好的事情,再说了他也答应五儿了,等他以后有空了,就教五儿识字。
怎么好说话不算数呢?
玄寂唇角微勾,似有深意,道:“没想到你这么爱学习,既然如此,那就让欧阳凡和你一同前去,给你做县丞。”
欧阳凡正是玄寂选中的下一任县令。那日召他前来,寥寥数句,玄寂就发现他是一个胸有丘壑的人,也有心试试他。
玄寂眸中寒光闪烁,梨花这个请求到底是真的为了读书,还是为了获得帮助呢?
……
第二天上午,梨花就被打包送到了幽恒县,同行的有欧阳凡,五儿。负责监督的是玄寂身边的赵公公。
“梨花公子有礼,公子可还记得奴才?”赵公公讨好道。
能从陛下手里讨到一个县令职位,不论这位梨花公子是真傻还是假傻,都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你是?”梨花疑惑道。
声音听起来倒是熟悉,是谁呢?
“公子贵人多忘事,就是奴才负责把公子送进宫来的呀。”
“噢,是你呀,我想起来了。”梨花点点头。“你怎么也来了。”
“陛下派奴才随行记录。”
“记录?记录什么?”
“记录公子做了什么,每日一报。”
“哦,”听起来好无聊的样子。难道暴君他是怕我跑了?
梨花没再说什么,一路上只顾着看沿途的风光。不论是什么,都看得津津有味的。
“公子,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应该就到幽恒县了。”车夫回话道。
“好,那我们是不是要做一些准备什么的?比如先去微服私访?”梨花兴致勃勃地举手提议道。
“公子,陛下命你今日报道,如今时间已经不早了,恐怕来不及微服私访。”赵公公笑眯眯地拒绝。
“我知道了。”梨花从善如流。
到了幽恒县县衙外,梨花一下车,满街之人均是眼前一亮,好一位俊俏的后生,这就是咱们新任的县官?
“倒是人品风流,只是不知道做官的水平如何?”
“管他如何,到了咱们这里,是龙他得盘着,是虎得据着。”
“是这个理。”麻子脸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梨花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只是刚看到县衙,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县衙怎么如此破旧啊?这真的可以住人吗?”
“梨花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官吏们素来讲究官不修衙,以显示自己的清正廉洁,久而久之,这天下的衙门大多都是如此破旧的。”
欧阳凡下了马车,摇摇白纸扇,笑道。
街上的小姑娘大媳妇的目光也都由梨花身上转到了他的身上。
好一位霁月光风的郎君,不知是否婚配?
一个月的师生情谊,欧阳凡对梨花的称呼也由“公子”变为了“梨花”。
梨花摇了摇头,“这算什么清正廉洁,要我说,作为一个官吏,连自己的县衙都修不好,又怎么可能帮老百姓修好房子呢?”
“这算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意思了。梨花你果然有趣。咱们进去吧。”
“属下见过明府。”县衙县丞、诸曹以及县尉带着各级吏员在堂中向梨花行礼。
来了一个不大不少的下马威。
梨花未觉其中深意,连忙请他们起来。
“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逛一逛。”
为首的一人面露难色,“非是为难明府,只是上一任县官已经卸任三月有余,衙门里积压了三个月的案子了,大家都在盼着明府早日前来,好尽早处理了这些案子。”
“啊,那咱们先断案吧。”梨花眨眨眼道。
他想起了戏剧里官员们断案时的样子,好像很有趣呀。
原县丞笑得越发灿烂,“明府大恩,等处理完这些案子,属下一定带着明府逛遍这幽恒。”
还是年轻啊,就让自己这个过来人教教他吧。
欧阳凡本想阻止,但想着让梨花先吃些亏也好,免得总惦记着当官,官哪里是好当的?
身系百姓之重,可不能只是为了钱。
……
“明府,小的冤枉啊。”
“明府,他杀了小的一家四口可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呀。”
“明府,这是民妇家的牛,他非说是他家的。”
……
大堂上瞬间变得吵吵扰扰的。
梨花一拍惊堂木,“你们慢慢的,一个个来,都搅到一起一起,我怎么帮你们办理。”
扭头看向一边的前县丞,“你没帮他们排序吗?”
“排了排了,属下这就让他们按顺序来,他们主要是见到明府太激动了。”
“小人牛柳氏,明府可要为小人做主哇。”牛柳氏说到一半,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梨花一拍惊堂木,她才浑身一震,反应过来,接着讲了起来。
“小人全家都被李二狗给杀了。”
“讲你看到的,不要讲推测,不然以咆哮公堂论处。”欧阳凡淡淡道。
照这没完没了下去,今天一天也审不完这一个案子。
“是是是,一个月前,小人独自回娘家省亲,月上中天才回来,就发现李二狗匆匆忙忙的从我家里跑出来,民妇当时心里就是一紧,进门一看,发现我们全家老小都已经横身当场,那情景当真是惨不忍睹啊。”
然后是仵作和当时衙役的回话。
“死者一共有四人,分别是牛柳氏的公公,丈夫还有儿子。公公和婆婆都是被人从背后用锄头砸死,丈夫则是被剪刀割破了喉管,流血而死,儿子则是被人用枕头活活闷死。”
“公公和婆婆死在堂屋,丈夫死在院中,儿子则是死在西屋中。”
伴随着仵作和衙役的陈述,牛柳氏则是一直在哭,像是有说不完的委屈。
“还请明府为小人做主啊,小人那天只是想偷一些东西,没有杀人啊,我进去之后发现屋内人都死了,吓了一跳,直接就跑了出来。明府,小人真的没有杀人啊!”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现在该怎么办,梨花觉得自己有些迷茫起来。
牛柳氏见事情陷入僵局,忽然呼天抢地起来,“天呐,老天爷你降一道活雷下来,劈死这个狡辩的杀人犯吧!”
李二狗也很委屈的道:“对,降一道活雷下来劈死杀人犯,好还我一个清白。明府,小的真的是被冤枉的呀,小人生性胆小,虽然常年偷鸡摸狗,但一点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没有做过的呀,更别说是杀人了。”
梨花看看牛柳氏,又看看李二狗,感觉自己毫无头绪,“要是真的有道雷能帮我辨明杀人者就好了。”
话音刚落,一阵雷声轰隆响起,远方天际闪烁着道道闪电,一道电蛇沿着房檐进入堂中,直接劈在了牛柳氏身上。
牛柳氏连一声惨呼都未能发出,全身焦黑,硬邦邦的就倒在了地上。
满堂皆惊,具是将目光射向梨花。
“这新明府莫非是天上雷公转世吗?怎么说要雷就来雷,刚刚不还是晴空万里吗?”
“只是挨劈的人为什么是牛柳氏?难道是劈歪了?”
“还是说牛柳氏就是杀人犯,可她为什么杀光自己全家?总不会是为了改嫁吧。”
“全家都死,就活了她一个,不祥之人,也嫁不出去呀!那图啥”?
周围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欧阳凡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荀子的《天论篇》,才勉强压住了心中的惊骇。
轻摇纸扇,款款道:“还有人证吗?”
“有,明府,小人有话要说。”只见一名农妇忽然进入堂中。
“你又是谁?”
“回明府的话,小人是牛柳氏的邻居,她行凶的时候,我家小二正好在她家和他们家的牛蛋玩。当时他们玩捉迷藏,小二藏在柜子里面,目睹了她行凶的过程。”
“原来杀人的真的是牛柳氏,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前县丞目露凶光。
梨花也将目光投向那人。
“明府明鉴,小人绝非有意隐瞒,只是柳氏乃是当地的大族,我、我不敢招惹他们。”
那民妇怯怯道。
“那你现在又怎么敢说了?”总不会是一下子就不怕了吧。梨花疑惑道。
“明府是天上雷公下凡,小人断断不敢欺瞒神仙。”农妇一叩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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