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依然不肯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黑衣人来不及再行劝说,直接将小瓷瓶塞到梨花的手中,就飞快地从窗边飞了出去,脚不点地地朝着宫外而去。
在梨花房顶上蹲守的一名朱雀卫迅速跟在了他的身后,黑衣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之前的一系列行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也没有注意到跟随在他身后的这一个尾巴。
“公子,公子醒醒。”
门被人从外面强行打开,缤儿慌忙闯了进来,“公子,陛下身体抱恙,命公子前去侍疾。”
梨花慌忙将小瓷瓶塞到枕头下面,光着脚下了床,站在脚踏上。
“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要我去侍疾?”
“这奴婢也不知。”缤儿摇摇头道:“是红泥姑姑过来通知的,等到了梧桐殿,公子再问她吧。”
缤儿点燃房内的蜡烛,急急忙忙地帮梨花穿戴衣服饰品,手执灯笼带着梨花快步前去梧桐殿。
梨花揉揉惺忪的睡眼,问道:“红泥姑姑,陛下他为什么要找我过来啊?”
红泥沉声道:“陛下今日陪公子淋雨,着了风寒,回宫后就发了高热。陛下生着病心情不好,特地找公子前去解闷。”
“啊?”梨花睁大了眼睛,愁眉苦脸道:“那他岂不是因为我才生病的?”
暴君叫我过去会不会是想要报复我啊,他不会是又要砍我的头吧,都怪那个可恶的黑衣人,不然我早就跑了。
红泥误会了梨花的忧愁,宽慰他道:“公子不必过于内疚,御医说陛下是因为日夜操劳国事过于辛苦,再加上陛下从小没有调理身子,才会这么容易生病。”
原来只是一个诱因啊,这么说暴君他应该不会因为这个而处罚自己喽。
不过,话说回来,暴君的心思谁猜得到呀。
想到这里梨花心里依旧坠坠的。
梧桐殿内灯火通明,侧殿之中传来阵阵药味,梨花跟在红泥姑姑身后进入主殿。
玄寂半靠在床边,拧着眉头看向殿内的众人,一碗黑漆漆的药正摆在他的面前。眼见梨花到来,那双俊朗的眉才舒展开。
他咳嗽两声,朝梨花招招手,“过来,喂朕喝药。”
梨花依言走了过去,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捧起药碗,药碗里传来阵阵苦味,梨花忍不住抽了抽小鼻子。
“闻起来好苦啊。”
暴君他生病了,居然要喝这么苦的药吗?
算起来,他的病虽然有别的原因,但是和自己也不无关系。
梨花抿抿唇,舀起一勺药汤,递到玄寂嘴边,玄寂乖乖张开嘴咽了下去。
病中的玄寂面容憔悴,原本红润的唇色也变得苍白起来,看起来极为脆弱。梨花心里忽然有些心虚。
玄寂闷声咳嗽了几声,笑道:“有些烫了,你吹一吹。”
病中的暴君好像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哦,”梨花应了一声,重新舀起一勺,吹了吹,才递到玄寂嘴边。
等到把一碗浓浓的汤药喝完,红泥递给梨花一块手帕。
梨花一脸迷惑,玄寂从梨花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嘴。
“有些饿了,备膳了吗?”
“备了备了,”红泥连声应道。
胡金德被留在宫中主理日常事务,现在在玄寂身边做主的就是红泥姑姑。眼见玄寂有胃口吃些东西,他自然是喜笑颜开。
“想吃什么?”
“我?”梨花忽然被问询,还没有反应过来。
玄寂点点头,又皱着清俊的眉头咳嗽了几声。
“耦合莲子汤。”梨花道。他好像听说说过莲子润肺止咳,暴君一直咳嗽喝这个应该有利于他的病情吧。
“唯。”
用完膳,梨花揉揉肚子,眼中浮现出几许困意,玄寂笑着戳了一下他的小肚子,得到了梨花一个凶凶的注视,玄寂笑着笑着就咳了起来,拉着梨花的手帮他顺气。
又有御医进来,为玄寂请了一次脉,然后梨花留在室内,在脚凳上陪着玄寂休息。
太医和宫人们退出去的时候,都悄悄松了口气。
平日里,陛下生病的时候可没有今日这好气性,今日真是多亏了梨花公子了。
四周静悄悄,屋内黑漆漆,梨花躺在脚踏上有些难以入眠。
红泥姑姑在脚踏上叠了一层厚厚的被子,睡起来柔软程度不比床差,可是棉被多了,就难免会热,玄寂生了病,室内又不能放冰,梨花被热的有些睡不着,床榻窄小,梨花连翻身也难。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隐忍的咳嗽声。
“陛下,你,还好吗?要不要叫御医?”梨花犹豫着轻声问道,听起来好像还是不怎么舒服的样子,不是已经喝了药了吗。
“无事,”低沉的声音传来,然后又是两声沉闷的咳嗽声,“朕扰到你睡觉了?”
梨花连忙摇头,然后才想到,暴君根本看不到他摇头。他支棱起身子,略撩开一点床帐,轻声道:“有些热。”
“朕反倒是觉得冷。”玄寂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听起来也不像往日那么令人害怕,梨花大着胆子向里面探了探身子。
“陛下,我可以上来吗?”
床榻这么大,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怎么,想上龙床?”玄寂调侃道,也坐起了身,望向床边的梨花。
梨花没有听懂玄寂话里隐含的意思,略显疑惑地望向他。
窗外忽然传来阵阵雷鸣声,宣告着又一场雷阵雨的到来。
雨点噼啪落下,气温迅速下降,窗外传来狂风呼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怕人。
梨花抖了下身子,玄寂眸中闪过一道暗芒,“你进来吧。”
“好,”梨花麻溜地滚到了龙床上,带起了一阵凉风。
许是被这凉风激到了,玄寂又一次闷咳了起来,咳了许久,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梨花连忙伸手帮他顺气,玄寂的咳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因为降雨,屋内的气温变得凉爽适宜起来。梨花刚闭上眼就进入了梦乡。
玄寂盯着他的睡颜,渡过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许是因为彻夜未眠的缘故,玄寂的病情非但没好,反而越发严重了起来。
眼下出现了一片青黑,原本就苍白的薄唇变得越发苍白,依旧发着高热。
太医们继续问诊,也没有有空去关心梨花为什么会出现在龙床上一事。
梨花被带去侧殿洗漱,缤儿送来了他的日常用品。
“红泥姑姑说公子要在梧桐殿住一段时日,让奴婢给公子送几件衣服和常用物品过来。”
缤儿将东西归置好,然后把一个小瓷瓶递给梨花,“这瓷瓶就放在枕头底下,是公子常用的药吗?”
时下贵族常以药养身,旁边的小宫女们看到这一幕,也都没有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
梨花有心说什么,缤儿却直接帮他把瓷瓶拢到了衣袖里,殷勤道:“公子不要忘了用,奴婢告退。”
早膳依然是二人一起用,用完早膳后,玄寂没有像往常那些批奏折,而是靠在床边,听梨花读书听。
“你如今识的字是越来越多了。”
“我可是很用功的,”梨花得意笑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玄寂单手扶额,世人以中庸谦逊为尚,似梨花这样的人属实不多。
“陪朕下棋吧,朕记得欧阳凡同朕说过你会下棋,是之前学过的吗?”
“我之前和师父学过下棋。”梨花心中泪流满面。
他终于算是有一项技能了,不然暴君问起什么都是不会,也实在是尴尬。
“师父,是你在月车国的师父吗?”玄寂垂眸道。
“啊?”梨花自知失言,连忙捂住了嘴。
不能说太多以前的事情,万一被暴君发现我不是月车国公子就不好了。
不过,小梨花真的好想师父啊。
玄寂误会了他捂嘴的意思,敛眸沉声道:“朕灭了月车国,绝了你王室一族,纵然你在王族中并不受宠,可你毕竟是月车国人,你心里应该恨毒了朕。”
“我,”梨花垂下眼睛,不敢看玄寂,觉得自己现在是说什么都不对。他和月车国毫无瓜葛,自然不会因此怨恨玄寂,可是他现在的身份……
所幸,玄寂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直接吩咐人摆了棋盘。
梨花在师父身边除了法术就学了弈棋,而且他在棋术上的天分也不算弱。再加上玄寂生着病,思维体力终究有所不济。两人之间反而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玄寂看着身边一脸兴致勃勃的少年,神色莫名。
有着这般棋力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真的草包呢,排除刻意装傻的缘由,很可能就是被王宫内的斗争给耽搁了。
……
梨花在梧桐殿内住了三日。喝了几天的药,玄寂的高热依旧去了又来,情况也变得越发不好起来,整个人看起来也消瘦了几分。
傍晚时分,依旧是梨花喂药,玄寂闻闻药味,轻笑一声,梨花一脸迷惑地看向他。
“你今天就睡到侧殿里去吧,这几日侍疾想必你也睡不好。”
梨花一脸懵逼,不是啊,我睡得挺好的呀?暴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嫌弃我打扰他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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