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驶在黑夜里,马路两边闪烁的霓虹灯穿过了车窗。
在影影绰绰的光影映照下,偶尔会显示出车内人流畅的侧脸。
或许是车内太过安静,所以当第一滴雨打在车窗上时就听上去尤为清晰。
也就是顷刻间,从一滴到了无数滴,有水幕从车窗上滑落。
郑颖书姿势放松的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下雨了。”
楚桥睁开闭着的眼,淡淡地应了声‘嗯’,就不再言语。
郑颖书转头看向她。
哪怕在这么个私密的空间里,她也依然坐姿挺拔端正。
其实从一个人的习惯性动作中很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楚桥论理该是一个智珠在握,目的性明确,行事作风理智的人。
但她有时候却又透着股与世沉浮,甚至是故意随波逐流的感觉。
郑颖书手指在膝上无规律地点了点,这段时间越是和楚桥相处,她越是觉得她就像一道云里雾里的推理题。
很多问题的答案看上去很直观,但实际却可能是误导项。
楚桥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侧头看了她一眼,精致绝伦的脸上,那双黑眸里清清冷冷的不留痕迹。
对,就像这样,明明从行动上她对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但她直觉上,就觉得她是冷漠的。
郑颖书抿唇,心中突然涌出一股烦躁,她觉得她的耐心快要告罄了。
她急切的想要在那双眼睛里留下自己的影子。
她也想要在她的肌肤上留下自己的温度。
“你——”
但话头刚起,却被突然飘进车内的风和水汽给打断了。
心中的烦躁就像来时那般又突然消失了。
不过她心中清楚,这就像一头野兽,它会一直在黑暗中窥视着,只等着一朝不慎重返天日。
楚桥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隙,随后把手放在风口处。
夏日的雨是豆大的,轻易就将她的手掌打湿。
好像也只是为了看一下雨势,她很快又收回了手,手指摩挲着感受雨水。
半晌后,她才又后知后觉的抬头,问郑颖书道,“你刚刚要说什么?”
郑颖书看了她一瞬,眸光明灭,最后只摇了摇头。
她打开车内的收纳盒,递给楚桥一条崭新的手绢。
楚桥慢条斯理的擦去手中的水迹,垂下的眼眸中波澜不起。
她倏然打断的动作是有些仓促。
但谁知道郑颖书耐性如此之差呢。
酒当然是越酿越醇,感情也同样如此,前期有多压抑,后期才有多浓郁。
只有她前期投入的时间精力心血越多,在被她拒绝后,所有的付出一朝成空,她才会更加的难以释怀。
庄家怎么会给赌徒及时止损抽身而去的机会呢?
……
刚健完身的郑颖书一边擦拭着湿润的头发一边走进书房。
最近她需要看的文件多了不少。
可见她父亲是真一心要改变上润集团尾大不掉的问题了。
扔掉毛巾,随手翻了几页文件。
不过十分钟,就“叮”的一声,签字笔被她不耐地扔到桌上。
她倾身仰靠回椅背上,十指交叉,眸光冷凝。
看来回京市的时间得提前了。
“我要带一个人回去。”郑颖书举着电话,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雨。
电话那头的郑父语气讶异,下意识问道,“谁?”
“楚桥。”
但其实相比这个人,他更好奇的是郑颖书的原因,“为什么呢?”
郑颖书一向就性子独,没什么朋友,连麦琪也因为是他指定的,才一直被她带在身边。
郑颖书停顿了一下,才淡淡道,“……她很聪明,以后可以帮到我。”
知女莫若父,直觉这不是真的答案,不过既然女儿不愿意讲,他便不问,“行,我让杨助理联系你。”
杨助理动作很快,这边刚挂了电话,他就给郑颖书打了过来。
郑颖书踱步到沙发前坐下,用旁边玻璃茶几上的茶具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双凤眸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凌厉。
“你把她的学籍下个月跟我一起转到京市。”
杨助理那边说了些什么,郑颖书抿了口微苦的茶水,‘嗯’了一声。
只最后她停顿了一会儿。
手中的茶匙搅着茶叶,她垂眸看着淡绿色的水中,茶叶沉浮。
杨助理那边也安静地等待着。
“从她监护人入手,不要让她本人知道。”
哪怕之后她会怪她,她也必须把她弄到自己身边。
不然……
想起那双像被寒潭清润过的倒映着夜空的眼眸。
郑颖书能肯定,只要她离开这里,她一定会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的。
她怎么可能允许呢?
……
夜里,楚桥靠在飘窗边伴着窗外的雨声看着手中的书。
淡黄的阅读灯照在她的身上,给她胜雪的肌肤,染上了温度。
不过当她抬眸时,那双长直睫毛下的眼睛,却像是看透了人间一切虚妄般冷然。
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晚安。
来自于一个存了许久,却从来没有发过信息的号码。
是郑颖书。
哪怕只这两个字,她就能看出手机那头的人,此刻心情的不平静。
无论是因为今晚被她故意打断的冲动。
又或是突然有了其他的事。
这都提醒了她。
这样的小打小闹能获得的收益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了。
郑颖书缺乏一个能宣泄出口,又或者是能让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机会。
楚桥手指在通讯名上滑动了一下。
回道,“晚安。”
不用急,你想要什么。
我就会提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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