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同校这一共同话题,两人聊了会。
褚珣对H大不了解,记忆是零碎的,多数时候处在倾听的状态。
他对谢澄水的声音有好感。
谢澄水从笑唇中蹦出的字,如春雨打在嫩绿的枝叶上,发出的声音温柔缠绵。
菜端上来时,谢澄水的话卡到一半,眼睛还是弯着的,近两年心情少有如此晴朗。
褚珣剥去餐具上的塑料,用热水冲洗,舀了一碗饭递给谢澄水。
谢澄水停下手上的动作,把碗递给褚珣:“谢谢。”
褚珣接碗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仍然是冰的,看来刚刚不是冷到了,而是体质问题。
什么金玉满堂、锦绣前程,一道糖醋鲤鱼、一道辣子鸡而已,还有道干贝萝卜汤。
褚珣夹了一块鱼肉,味道不错,很嫩,甜味重于酸味。
另一道辣子鸡的香味更浓,有些呛人,褚珣尝了一块,眼睛辣出水光,忍着不适咽下去,猛灌一口茶水。
他看了眼谢澄水,吃得正欢,嘴唇辣得红红的。
褚珣又喝了一口水,缓解口中的辣意。
这家的辣椒可能是不要钱,加的量也忒多了。
褚珣不准备再动辣子鸡了,就着糖醋鲤鱼,慢慢地扒饭吃,偶尔喝口茶水解腻。
他已经吃过些小吃,还喝了两杯冷饮,不饿。
两碗饭吃完,褚珣观察到谢澄水偏爱辣子鸡,往这盘中下筷的频率远高于糖醋鲤鱼,再一看他碗里还有小半碗饭,吃得慢条斯理。
褚珣放下筷子,看到他嘴唇红得能赶得上盘中的辣椒壳,脸上也染上了薄红,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谢澄水接过喝了口,看见桌面上的筷子,抿了下红肿的唇:“谢谢。”
他加快进食速度,也不夹菜了,把碗里的饭吃完后道:“吃好了。”
褚珣开口:“再吃点。”
还没巴掌一半大的碗,吃一碗能饱?
谢澄水又添了小半碗,想着褚珣还在边上,不能让他人久等,光速吃完,有些哽到了,按着喉咙灌了半杯水。
褚珣无奈地看着他,给他舀了一碗汤:“慢点,不赶时间。”
谢澄水听到这话,原本只是薄红的脸,瞬间红得翻倍,像出奶茶店时,天边弥留的绚烂晚霞。
褚珣不懂他怎么突然脸红成这样,以为被水呛到,把抽纸打开放到他边上,心里暗道一句,不省心。
谢澄水抽了张擦拭嘴角,挖了勺汤,抿一下尝尝,味道鲜美,一勺喝完能尝到甘甜,正好中和嘴里的辣。
他想到褚珣没碰过那碗汤,只随便吃了些菜,抬头对上一双黑眸,想到他们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
褚珣察觉到他的眼神的变化,问道:“怎么?”
谢澄水避开褚珣的眼睛:“汤味道不错,你要喝点吗?”
褚珣以为什么事,就这,舀了一勺进碗里,端起来咕噜一口喝完,评价道:“还可以。”
谢澄水见他喝完,抽了两张纸巾折起来,整整齐齐的,递给褚珣。
褚珣不知怎么,觉得自己可能中邪了,竟然从普通的纸巾块中看出了可爱,接了回道:“谢谢。”
饭已经吃完,褚珣看了眼时间,接近九点了,这人说过坐车回家得半小时。
他开口道:“走,你搭什么回家?”
“公交,站台在附近。”
“好,”褚珣起身说道:“走吧。”
谢澄水点头,跟在他后面。
褚珣到柜台正准备结账,被谢澄水制止,打开二维码道:“我来。”
褚珣微微皱眉,先一步让店员扫了。
他把人带来的,再让那人付钱,味变了,不成了找饭票?
何况菜全是他点的。
谢澄水看着前方的木板地,眼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我把钱转你。”
褚珣缺钱但也没穷到这地步,又不想和他纠结这话题,敷衍了句:“这次我出,下回你请。”
谢澄水犹豫片刻,低声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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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悬挂一轮张弦月,明黄的色彩涂抹在无边的漆黑上,几粒星子零散地撒在四周。
昏黄的路灯照着公路,疾驰过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车,倒也不会觉得冷清。
褚珣站在谢澄水边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觉得自己今晚是被善人上身了。
助人为乐,连带着后面的事都帮着操心。
这是……闲得慌?
不过比起窝在寝室复习,他还是愿意做好事,就当为考试祈福了。
褚珣的想法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球。
他望向谢澄水,视线落在了七分袖上。
初见时温度至少也有三十二摄氏度,当时他觉得谢澄水穿得奇怪,直到今天看到他身上的青紫,才知道原因。
褚珣也有过这种时候,但不如谢澄水身上的恐怖,经历的时间也不长,谁也不想惹一位打起来不要命的人。
反观谢澄水,有的地方甚至成了棕褐色,一看就知道不是一时半会能形成的。
既然被他恰好遇上了,帮人帮到底,日行一善。
褚珣说道:“换一下联系方式。”
谢澄水一口回绝:“不用了。”
褚珣诧异地看了一眼他,没想到会得到这回答,他饭前聊天时的语气,不像是讨厌自己的样子。
谢澄水说完发觉语气重了,硬邦邦地抛下两个字:“抱歉。”
反常,这是褚珣的第一反应。
褚珣不是脾气好的人,这回非不顺着他,暴露出了本性,语气不善地问道:“不给?”
谢澄水低头盯着脚下的方寸土地,眼泪在眶中打转,忍着没落。
褚珣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这姿势可怜巴巴的,心一软,原则都喂狗吃了。
不给就不给,下回遇上再说。
眼见着368路公交车开过来,褚珣提醒道:“车来了。”
谢澄水闷闷地嗯了声,径直往前走,也不回头望一眼。
褚珣看到他侧脸上有滴水滑落,灯光下格外显眼。
他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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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澄水上车后,坐到靠窗的位置上,拿手抹去眼泪,双眼涣散地看着外边不断变化的街景。
两年过去了,还不能控制好情绪,真是废物,难怪拥有的一切都被夺去。
他偏过头去望了一眼站台,却什么也望不到,只有一排冷漠的行道树与他对视。
不该奢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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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珣走在回校的路上,脑里全是那滴眼泪,挥之不去。
他回想了下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凶,把人给吓哭了?
想法一出来,褚珣立马给否了,不可能,在那之前他见到过自己更凶的一面,没理由被吓哭。
再者,他似乎原先就有些崩溃?
一向用拳头说话的褚珣,从没遇到过这么难的题,和寝室那些练习册有得一拼了,但那至少还能看个答案,这连答案都是不定的。
一阵带着荷叶清香的风吹过,是夏日难得的凉风,被它吹过人的却心烦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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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珣推开寝室门,一眼见到孟谦靠在椅背上,头后仰着,黑发凌乱地下垂。
孟谦见他回来,保持这姿势说道:“你朋友长得真好看,一点不输明星。”
完全忘了自己是偷跟在后面看到的。
严海听到这话想敲敲他的脑子,看里面装了多少水。
褚珣想起他连联系方式都不愿意交换,说不气是不可能的,冷声道:“不是朋友。”
孟谦从椅子上弹起来,发出哐当一响,试探道:“你们闹矛盾了?”
他离开前,不看着他俩关系挺好,还一起去奶茶店了。
严海回头望了孟谦一眼:“动静小点。”
褚珣眉头微皱,不想谈这话题,回了句:“见过两面,和他不熟。”
孟谦再没眼力劲,这时也看出问题了,心里嘀咕,原先还说找熟人呢。
他和褚珣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他的性子,见两面要想给他留下印象,难,不仅留有印象还主动去找那人哪像只见过一两面的样子。
看来真像他原来想的那样,两人闹矛盾的,这可有点难办。
孟谦替人操心的毛病又上来了。
褚珣挑好衣服进去洗澡,花洒打开直接从头淋到脚,眼前又浮现了临别前的那滴泪。
话说回来,他不仅没要到联系方式,连对方名姓都不清楚,有种挫败感。
褚珣往头上抹了把洗发水,心想,下回干脆从那些傻逼身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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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寝室,就该复习了,褚珣望了眼那一排读都读不懂的书,原本就不大好的心情更差了。
他抽了本两天后要考的《线性代数》放到桌面,再把陈宇发的资料的复印件也摆出来,二者对照着看。
已经考砸了一门,褚珣对接下来的也不抱期望,随便看看,到时候说不定能碰到原题。
经过了这些天的磨练,他已经能看专业书半小时不反困了,对个人而言是极大的进步。
褚珣甚至忘了他以前的那层身份,现在获得了崭新的体验,虽然他不喜欢。
他边看边做笔记,在题目的旁边写下注解,但时间太赶了,只打算学陈宇点出的重点章节。
台灯发出白光,照在整齐的桌面上,寝室里除了翻书声外,只有笔刷刷摩擦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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