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谢澄水

    面馆里面装修得很有特色的，小小一家店被划分为三个区域，有被木板划分为小块的单间，也有供不挑剔的客人待的大厅。

    店里有两三个人吃着面，面汤的香味充斥其间。

    褚珣后背湿湿的，黏着不舒服，捏着肩上的衣服抖了一下，让衣服和背稍微分开些。

    谢澄水心虚地看着褚珣的动作，手乖乖地搭在大腿上。

    褚珣瞟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说道：“愣着干嘛，挑喜欢的点。”

    谢澄水听到这语气，眼里的心虚没了，变成笑意，唇角的弧度悄悄变大，温柔地注视褚珣。

    这人有点可爱？

    褚珣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视线转到菜单上，这家店的招牌是牛肉面。

    两种口味，他在红烧和麻辣之间停留，最终选择了红烧牛肉面。

    褚珣倒了杯茶，一口灌下，问道：“选好没？”

    谢澄水点头：“麻辣味的。”

    决定好了，褚珣起身去窗口点单，刚一转过去，听到后面一声：“奶茶我喝了。”

    谢澄水说出这句话时有些纠结，刚刚是自己拒绝他的，现在又主动提出要。

    但……这是送给他的，他想要。

    褚珣回头看了眼，把奶茶从他手上夺取，看着对方错愕的眼神，解释的话脱口而出：“冷了。”

    谢澄水原本沉到底端的心，回到了原位，小声道：“没事的。”

    声音又小又软，像小兽呜咽。

    唯一听到的褚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手那么冰还喝冷的。

    褚珣板着脸把奶茶放到面前的桌面，吸管拆了当着谢澄水的面喝了一口，完全断绝他的念头，转身走人。

    看着干脆利落，一个动作解决后顾之忧。

    谢澄水看出他的意图，反思了下自己在他面前是不是表现得很馋。

    面馆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离开的褚珣也看不到，他身后的人嘴边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注视他的背影。

    **

    店里没什么客人，老板娘和年龄不大的店员坐在外面，边看电视边唠嗑。

    见褚珣出来，老板娘视线从电视上转移，用粗犷的嗓音问道：“吃些什么？”

    “红烧麻辣各来一碗。”

    “好嘞，阿云赶紧去给这两位小帅哥做，天那么晚了。”

    阿云收回放在电视上眼神，好奇老板娘口中的小帅哥长啥样，偷偷望褚珣脸上瞟了一眼，一愣。

    她心里感叹，果然各个年龄段对帅的追求都相似。

    褚珣点完面后，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问道：“店里能不能煮碗姜汤？”

    老板娘一笑，眼里带着和蔼：“可以可以，你先去坐，等会给你送过去。”

    “谢谢。”褚珣说完后又补了句：“多加点糖。”

    喜欢喝奶茶的人，大概会喜欢喝比较甜的水？

    “看不出啊，小帅哥，”老板娘脸上的笑意更深，想到了家里的孩子：“我家那崽子在外头不喝甜的，问起原因，说不酷显得幼稚。”

    听到老板娘的话，褚珣脑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等式，甜食＝幼稚＝里面坐着的那人，心猛得一跳，觉得自己这是中了邪。

    褚珣眼观鼻鼻观心，忘掉不靠谱的想法。

    老板娘继续说道：“该让他来看看，酷哥也有爱喝甜的。”

    与外面隔着一层玻璃的厨房里，冒着热腾腾的白雾，酱汁的香味从缝隙中钻出来，耳边有人在念叨。

    褚珣抬眼望去，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

    在褚珣去点单的时候，谢澄水给自己倒了杯茶，紧握拳头让疼痛转移注意力，脸红得像火烧云。

    刚才一时情绪激动，说出不过脑的话，这也太尴尬了……谢澄水想往墙缝里面躲。

    他怎么问只见过几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索要物品，人家不给还解释了原因，自己不听又一次说要。

    为什么他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

    谢澄水趁着周围没人，瞪了一眼那杯充满罪恶的奶茶，都是它的错。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起来不仅不凶，显得更生动了，像仙人沾上了俗世烟火气。

    瞪完后，谢澄水觉得自己更幼稚了，跟一下子小了十岁一样，想着想着自己都乐了，泛红的眼尾上翘，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褚珣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心里感慨一句，虽然偶尔会犯傻，但眼睛长得真是好看，前者可以忽略不计了。

    谢澄水听到动静，笑僵在脸上，想到被尴尬支配的恐惧，垂下脑袋小口喝茶。

    褚珣坐到他边上，打开小游戏，巡视领地。

    自从前几天发现了这款游戏后，褚珣每天上线打理破败的庄园，空闲时间基本都交给它了。

    褚珣收好挂机时的产出，重新给他们安排工作，弄完之后按熄手机，抬眼一看，这人还在喝水。

    褚珣随口提醒道：“等会有姜汤，别喝茶了。”

    说完自己喝了口，味道一般，还有点苦，他喜欢这种味道？

    可能是不挑食吧。

    “好。”谢澄水放下杯子，看了眼菜单，上面并无姜茶这一项，一般的面馆哪有卖这的。

    屋子里被沉默填满，两人相顾无言。

    褚珣突然想起一件事，不仅他不知道这人名字，这人也不知道他的。

    每次遇上的时候，时机总差那么点。

    褚珣开口打破这篇寂静：“褚珣，你叫什么？”

    楚浔？

    谢澄水在心里默念这二字，想到上回见面，这小孩让自己叫他楚哥，笑意上了眉眼。

    褚珣见这人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回想自己刚才的话哪里好笑了，结论是想不出。

    褚珣带着疑惑等了会，没见谢澄水报自己的名字，重复一次问话：“你叫什么？”

    谢澄水笑意收敛，犹豫起来，又想到就一个名字，知道了也没关系，重名的人多得去了，说道：“谢澄水，三点水的澄。”

    三字里两带水。

    褚珣心里胡乱猜测，他性格大概受了名字的影响，温润软乎。

    谢澄水说完后，望向桌面的眸里带着难以察觉到的欣喜，心里像是被灌满了甜滋滋的奶茶。

    无法当朋友，彼此交换姓名也不错。

    或许有天他能很快能解决这团麻烦事，可以凭借着姓名和只言片语去寻找他，那时能够坦诚相待。

    两人各怀所思，谁也不说话，气氛却异常融洽。

    **

    老板娘和阿云一前一后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碗有褚珣巴掌那么宽，圆粗的面条盘旋其中，被又辣又香的红油裹住，露出小山般的白尖尖，上面撒了一把绿油油的葱花，香味浓厚。

    老板娘哟呵道：“小帅哥，来吃咯。”

    谢澄水见老板娘盯着褚珣说这话，抿着嘴偷偷笑了下，眸里藏着几粒闪烁的星子。

    褚珣余光瞟到他的幸灾乐祸，从箸笼里拿出两双筷子，一双扔到他面前的桌上。

    老板娘把红烧味的那碗放在谢澄水面前，看着他细胳膊细腿的，说道：“太瘦了，多吃点，不够阿姨再给你下碗，保管够。”

    阿云把手上的这碗放在酷哥面前，调侃边上温柔的小哥：“来，我把身上的肉分你几斤。”

    谢澄水被打趣得脸红。

    这回轮到褚珣幸灾乐祸了，笑着看他尴尬的样子，也不解围。

    老板娘看到小帅哥害羞了，想到家里那能翻天的兔崽子，眼角笑纹显露：“不打扰你们年轻仔聊天，我俩走了。”

    说完，她推着阿云出去。

    褚珣见她们走了，把眼前的面推给谢澄水，拿走他面前那碗。

    看来不是他一个人产生错觉，觉得面前这人不大能吃辣。

    “谢谢。”谢澄水说完，想到总是对方帮助自己，撕开筷子外面的塑料袋，把它递给褚珣。

    褚珣诧异地看着筷子，接过，把手里冒出个头的给他。

    褚珣点的这碗面，很合自己的口味，微辣带点甜，嚼起来有劲道，比起学校的味道好多了。

    他吃到一半，喝了口面汤，眼睛微微眯起，黑眸里写着满意二字，心想，如果这面馆再离学校近些就好。

    一边的谢澄水小口咬着面，吃得头上冒汗，嘴唇辣得红红的，面汤不小心沾到唇上时，会拿余光看褚珣，确认他看不到后，伸出舌头悄悄舔掉。

    褚珣吃得差不多了，眼神移到谢澄水碗里，还剩一大半，想着果然是猫吃东西，吃的速度却慢下来。

    吃到后面，谢澄水喝水的时候，注意到了桌面上的抽纸，尴尬地抿了下唇，扯了一张捏在手上备用。

    谢澄水放下筷子，捧着碗喝了一小口汤，说道：“好了。”

    褚珣见他双唇红润，给他递了张纸巾：“擦擦。”

    油油的多难受。

    谢澄水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接过后弯着眼睛笑道：“谢谢。”

    外边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把炎热驱赶到角落，冰凉占据这片裸露的区域，店里却是相反的景象，舒适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