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幽会对象是谁你自己都不知道?”杨飞文说。
俞绥也不客气:“我要知道你还能吃的上烤榴莲吗?”
拍照的人似乎是摄影社成员,恰巧过去踩景,要不然一般人不会注意到老旧的鸳鸯楼,也不能把照片拍成这个样子。
好在他还有点良心,知道事关班级荣誉分,没有在贴吧里点出这两个人的身份,要不这张照片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于是贴吧里猜测身份的人也要加诸如“像”,“我觉得”这样的词。
杨飞文要不是正好跟俞绥通气,也不能笃定这人是俞绥。
“有一说一啊。”杨飞文比划楼上那人的身量,“我觉得这是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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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放学,俞绥正犹豫是回家面对俞京缘同志的臭脸,还是再去表哥家避两天,却忽然接到多利叔叔的电话。
多利叔叔是他惯用的司机,从俞京缘同志忙碌开始负责接送他,前段时间老妈去外公家里带了不少东西,多利叔叔一起跟了过去,这才没空来接他。
“小绥?”多利叔叔一口不算正宗的中文,“校门口车太多了进不去,我在人民路这的便利店等你。”
俞绥一边应着,一边给表哥回复信息:情况有变,我先回家。
他发完拉上书包拉链,顺便拒绝同学捎他一段路的邀请。路过学校小卖部还进去打包了一份卖剩的蛋挞,换了精美的包装袋——也不知道是哪些同学放进他桌肚里的。
临校门口,俞绥不知怎么地回头看了眼。他这次和大部分学生一个时间离开教室,应该是没有遇到纪检部的机会的。
但他这一回头,看到了晏休。
一般来说,俞少爷不会轻易记住一个人的脸,但是晏休恰好属于看过一次就很难忘记的那种。
他还是少年的骨架,有些冷峻,眼皮薄,连带着目光也浅,随身携带如有实质的压迫感,是天生适合做领袖的那一类人。
俞绥不知道是不是纪检部的人都这样,只稍微一愣,下意识往他脚上看了眼——他今天换了一双鞋。
接着他发现晏休连红袖章也没有带,外套提在手上,里面是内搭的私服。
看来今天不是这人值班。
俞绥打量人时给人的感觉不过无意扫过去一眼,他只是好奇,顷刻便收回视线,没入人群中。
上车时俞绥还顺带咂摸出一丝诡异,有点好奇那人收到他的伞是什么心情。
多利叔叔是外国人,但喜欢说中文,有时候说话词不达意,从前他和俞绥一路会说不少话,一个练英文,一个练中文。但今天俞绥困倦,抵在后座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他早预料到进门会对上俞京缘的臭脸,所以买了蛋挞,准备等会给老妈,跟老妈说话总比跟老爸说话节省体力。
俞绥进门的时候,注意到玄关面前摆了好几双鞋,而鞋柜上本来放置拖鞋的地方空了一排。
一般常在家里住的人,进门会随手将换下来的外出鞋放到鞋架上,只有客人来了才会把鞋子这样放在门口,方便离开的时候穿。
“小鱼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客厅传来女生娇俏的声音,接着一道俏丽纤瘦的身影从里面窜出来,没等俞绥换完鞋站起来,她已经亲昵地抓住俞绥一只胳膊,轻轻晃了晃:“伯父说楼上装了跳舞机,小鱼哥哥陪我玩呗?”
沙发那坐满了人,闻言一起笑了起来。
俞绥如遭雷劈,忽然福至心灵悟过来下车前多利叔叔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抓着他胳膊的少女身高到他肩膀高,齐刘海,及腰长发,模样精巧,是撕漫长相。正半娇嗔半谴责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故意躲我?”
“......”
俞绥拉了拉她的手,没拽下来。他眉梢间染上无奈:“女孩子不能随便抓别人的手。”
“那不是你么。”晏颍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你能跟别人一样吗,我不抓你,你又跑了怎么办?”
小少爷还是懒倦的神情,因为拖着一个人走的缘故,步子比往常还慢,他扫了屋内看热闹的人们一眼,一个个点着人头在心里认过名字,最后落在依偎着坐在一起的他爸他妈身上:“......”
宽而长的沙发上,足足坐了两家人,俞绥的父母俞京缘和袁语,以及他姐俞贞,他大哥俞僚,三哥俞斯。对面是晏颍的父母以及晏颍的弟弟晏天。
俞绥黑着脸:“爸,妈。”
然后转向晏颍的家人:“伯父,伯母。”
晏天只有三岁,趴在晏妈妈的怀里,扒着沙发背,听俞绥喊人也跟着脆生生地叫:“姐夫。”
众人一愣,哄堂大笑。
晏颍平时胆大活泼,这时候脸也红了。
俞绥趁机抽出自己的手,如水的视线温和地落在小孩子身上,认真道:“不是姐夫,是哥哥。”
晏天也不纠结:“哥哥。”
小孩子好说话,俞绥心一软,伸手揉揉小孩的脑袋。
“他刚考完试,可能刚出成绩心情不好。”俞京缘亲自泡茶,各个杯都倒满了,才睨他小儿子一眼,“我都说了考的好歹都不重要,尽力就好,重在参与,开心就好......就跟我犟上了,家都不回。”
闻言,俞绥揉小孩的手指一顿,抬眸看了眼俞京缘同志。
他知道这是上周俞京缘跟晏颍一家说好他会回来却没回来,特意给他找的体面借口。
俞小少爷偏偏不识好歹,他勾着书包带站起来,温吞地问:“您揍我的时候,不说是因为我品行不端,目无尊长,不懂礼貌,狂妄自大吗?”
俞京缘脸色变了。
“哎。”袁语女士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你怎么这么跟你爸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俞绥一瞅,知道他爸快憋不下去了,于是乖乖巧巧点了下头,给了套明显对着客人的说辞:“作业有点多,我先上去了。”
说完他躲开晏颍,抬脚就上了楼。
晏颍都给他这整的愣了一下,急忙追上去:“你不陪我玩吗?”
俞绥脸不红心不跳:“下周要考试。”
他走了两步大概是觉得这个语气不太友好,况且还在人家家人面前,又温和道,“放假了再陪你玩,好不好?”
晏颍还没胆大到直接闯他的房间,眼睁睁看着他上去,强掐着手心才把委屈憋回去。
可在座除了三岁的晏天以外都是人精,谁还看不出来,俞京缘动了动手指,差点没绷住,俞贞立马起来按住他:“我上去问问,可能真的考差了也说不准,他那个学校人才挺多的。”
俞京缘眉梢一紧,那意思很明显“那臭小子什么时候紧张过成绩”,都心知肚明俞绥就是没消气,俞京缘冷哼:“你问他还吃不吃饭。”
民以食为天,俞家格外看重口腹之欲,尤其是俞家拿着“福来到”的牌子在餐饮业上站稳以后。
但俞绥今天还真的没胃口,待在房间等俞贞来敲过门以后,翻出零食随便应付过去,早早洗好澡缩进被子里。
房门又被敲响了,俞绥打开门,外面是冷脸的大哥俞僚。
俞僚是来送点心的。
俞绥垂下眼,小声说:“谢谢大哥。”
“不用,是妈叫我送的。”俞僚看着他,“你今天做的不对。”
“......”俞绥没吭声,温润乖巧地垂着头,虽然这句话俞贞刚才已经跟他说过了。
第一个孩子看书养,第二个孩子当猪养,其实也不能这么笼统盖过去。年长些的孩子都会被有意无意培养对下的责任感,而袁语女士顾不来,常对他们说,看着点你弟弟,她先对俞僚说,再对俞贞说,又对俞斯说,所以虽然老爸老妈时而顾不上他,俞僚俞贞俞斯也会排着队过来。
他小学和班上的同学打架,经常听到他们对话。
俞贞说过你没有?说过了,那就好。
俞斯已经骂过小绥了吗?骂过了就好。
妈听说小绥打架了,怎么回事?
哦,没事,大哥骂过他了。
“你不满意,你可以私下跟爸爸沟通。但是不能在客人还在家里的时候没礼貌。另外小颖的事情只是长辈们开玩笑,你不喜欢,装作没听见就行了,你是怎么做的?你......”俞僚一顿,不悦道,“你笑什么?”
俞绥抿抿唇,低眉顺眼道:“没有笑,你看错了。”
俞僚:“......”
俞绥毕恭毕敬地问:“哥,你继续。”
反正我不听。
俞僚扯了扯嘴角:“没了,你早点睡。”
俞小少爷已经从那眼神中读出这个废物这条信息,笑了笑关上门。
幺子是不被寄予期待的,俞家的梁柱坚固而牢靠,然而不被委托重任注定没有话语权。
晏家和俞家交好,如果能结为亲家是喜闻乐见。再说晏颍打小往俞家跑,俞京缘把她当亲闺女,晏颍喜欢俞绥,他当然愿意做搭这个近水楼台的月老。
晚间,晏颍一家回去了。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摸进俞绥房里。
俞绥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来,木讷地等俞斯说话。
俞斯就比俞僚和俞贞直白多了,他们不关心老爸结亲家的打算,只想一鞭子把这个咸鱼弟弟抽出正型。
“不服老爸是吧?”
俞斯拿着把台灯过来的,他把台灯放在连下,照出惨白的一张脸。
“俞绥,你想想你会什么。”
“从小到大,饿了有阿姨给你做饭,睡了有阿姨给你拉被子,出门有司机接送......”
“再过一个年,你是不是就十七岁了,你活了十七年,学习吊儿郎当,还一点生活技能都没有。”
“老爸不是说,他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把福来到开到衍都了吗?”
俞斯勾了勾嘴角:“弟弟,我们来玩个游戏。”
“你从家门走出去,能独自生活两个月,我就帮说服老爸,让他别老拿你跟小颖开玩笑。”
“要试试吗?”
“......”俞绥在困顿中又打了两个哈欠,伸手勾了勾,从俞斯手里拿回他的台灯,似乎有点无奈。
他细密的眼睫上沾了水雾,随着点头的幅度晃了晃。俞绥随手拽了拽衣领,微哑的声音温软的刚刚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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