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哪怕被人忽略了一个彻底的沉谷在旁边气成了河豚,木讷的二牛和对旁人漠不关心的游弃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二牛单方面乐呵呵的与游弃叙了半天旧,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阿弃,负责安顿我们的师兄告诉我们,自明日起,会有两名内门长老前来外门道衍阁,为新晋弟子授课。一位领我们识字念书,一位为我们讲述修真界通识,等到两门课结束后,就会教我们引气入体啦!”二牛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两位长老的授课都是自愿前往的,宗门不会强求,那么阿弃你来不来?”
“不去。”游弃摇头,回答的毫不犹豫。
凡间五年,他没有引气入体,一来是凡间灵气驳杂,不适宜修行,二来则是游弃懂得了读书的重要性,愿意花费一定的时间充实己身、夯实根基。不过,在顺利进入天衍宗后,游弃就不打算配合其余外门弟子,放慢修行的步调了。
虽然外门的灵气比之内门稀薄不少,但从练气修至金丹却足够了。一旦结丹,便有资格使用内门的修炼室,而成功结婴后,便会被授予天衍宗长老的职位,在内门择一块良地修建属于自己的道场——上一世,游弃走的就是这一条路。
所以,如无意外,游弃今日就打算尝试引气入体了。
上一世,游弃引气入体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毕竟凡人若想要感受到灵气,是需要以“引气决”来辅助的。就像是最初接触作诗,首先要学习声律启蒙,懂得平仄押韵、格律对仗,才能以此为骨,逐渐往里填充立意血肉。
在修习引气决的时候,游弃因为种种原因缺了几堂课,导致他对于引气决一知半解。就连平仄格律都不懂,自然做不出正确的诗文。
不过这一世,游弃对于如何修炼却已然了熟于胸,就像是做惯了诗文的大诗人,平仄格律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不需要过多考虑,便能直抒胸臆,谱写华章。
由于是二世重修,游弃的进境速度必然远远超过这些外门弟子,甚至就连内门精英弟子都无法望其项背,肯定会引起天衍宗的注意——而这也是游弃毫不犹豫的搬出纯明真君作为师承的原因。
现如今的修真界,无一人知晓纯明真君的名号,而既然世人都不了解纯明真君,那么游弃便尽可以将自己的一切异常往纯明真君身上推。
自己的修炼速度远超常人,是由于纯明真君的传承;自己早早便入了剑道,是由于纯明真君的传承;自己懂得炼丹炼器、可以布阵画符,亦是纯明真君的传承。如此一来,天衍宗自然会认为纯明真君的传承非同凡响,并不似普通的先辈传承,那么纯明道君要求游弃真心拜其为师,也是可以解释的了。毕竟在修真界,老师与师父,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只要一切都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那么游弃的借口才能越发真实可信。
对于游弃的拒绝,二牛颇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劝说,毕竟在他心中,游弃做什么都是对的。
“也好,你一直跟夫子读书,不必跟长老们识字了,至于修真界通识那堂课,我会认真听的,你若是有疑问,尽可以来问我。”二牛抓了抓头发,表情格外诚挚。
“……好。”游弃并不认为自己会有向二牛求教的一天,但他依旧应了下来,承了这一份情。
此时天色渐晚,二牛又拉着游弃去了外门伙房,吃了顿最廉价的饭食,这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去。
眼见二牛终于走了,沉谷长长的松了口气,开开心心的与游弃一同回归了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屋子。
可惜的是,还不等沉谷展开行动,进一步与游弃拉近距离,便看到游弃已然脱鞋上榻、盘腿而坐,一副要开始打坐修炼的架势。
沉谷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甘心:“阿弃,你这是要做什么?”
游弃本不想理会他,但想到沉谷那缠人的本领,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看向对方:“我要开始引气入体,你勿要扰我。”
——说实话,游弃这么早便打算引气入体,也未尝没有借此躲避沉谷的意思。
沉谷的眼睛黯淡下来,但却也不会为了自己开心便耽误游弃上进。他叹了口气,怏怏的坐回自己床上:“那好吧,你修炼吧,我帮你护法,不会让任何人打搅你的。”
见沉谷如此听话懂事,游弃也对他略略改观。不过,对于自己这个刚刚拜入宗门之人为何会引气入体,沉谷却没有丝毫怀疑,反而像是游家村的孩子那般习惯性的信服他的一切决定,这不由让游弃若有所思。
先是一见面就对自己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热情,随后便是对自己的异常视而不见。游弃脑海中突然划过了游夫子的身影,只觉得这两人明明外表、年龄、脾性截然不同,却偏偏又在冥冥中有着某种共通之处。
想到仿佛凭空出现的游夫子,游弃又不由将自己上一世在外门的回忆翻找一番,同样的,他的记忆里也没有沉谷这个人的身影。
不过,天衍宗外门弟子有万人之数,单单与游弃同期的便有七八百人,游弃当时一门心思赚取灵石、刻苦修炼,很少与其他外门弟子交流,对于沉谷没有印象实属寻常。
既然不曾在沉谷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那么游弃也暂时将对于沉谷的怀疑压了下去,朝沉谷点了下头,便重新合上眼眸,静心感受周围萦绕的灵气。
以凡人之躯引气入体,进入练气期,虽说只是一小步,但却是从零到一,属于质的飞跃,自然与境界提升一样,也是有瓶颈的。
凡人从未接触过灵气,再加上凡体气息驳杂,故而很难感应灵气的存在,更不用说将其引导入体内,必须以引气决为辅助,不断摸索。不过,游弃却早已熟识了这一过程,很快便感应到了氤氲如同白色雾霭的灵气,他气沉丹田,放缓呼吸,不断调整自己身体的频率,使之与灵气波动逐渐相合。
沉谷坐在距离游弃最远的床榻上,右手托腮,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游弃,目光里满是喜爱,甚至还带着丝丝痴迷。
他的神情渐渐恍惚,似乎正透过游弃注视着另一个存在——那人也总是这样,盘膝而坐、合眸修炼,而自己则靠在他身侧,安静的守候。
沉谷的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只可惜这笑容仅仅绽放一瞬,便倏然冷凝。坐直身子,沉谷转头看向窗口,艳丽的面孔上满是凛冽的杀意,然而他却像是潜伏于草丛中的猎豹,没有透露出半分足以惊扰猎物的杀机。
片刻后,一团莹白色的光晕出现在了窗口处,飘飘荡荡的,似是颇为人性化的朝屋内偷窥。
游弃已然入定,对于不速之客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而沉谷则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黑暗之中,仿佛不曾存在。
那光团在窗外探头探脑半天,大约是确认屋中没有危险,它终于小心翼翼的飘了进来,然后欢欣鼓舞的冲向了游弃。
只可惜,在光团距离游弃不足一米之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却在瞬间将它扼住。
光团发出一声细小的尖叫,整只团子便被这无形的力量拉向了另一个方向,然后被一只骨骼纤细、白皙如玉的手死死掐住。
光团被吓得瑟瑟发抖,抖了好半晌,它这才看清抓住自己的人是谁,不由剧烈扑闪了两下。
仔细去看,那光团内部似乎有一个女孩模样的生物,梳着双丫髻,穿着小裙子,可可爱爱的,此时正双手掐腰,显然怒火中烧。
“怎么是你这个大坏蛋!你要做什么?!”光团发出小小的抗议声,奶凶奶凶的,格外活泼。
沉谷垂眸看着光团,冷笑一声,抬手一扬,毫不客气的将光团丢出了窗口。
光团:???!!!
光团划出大半个抛物线,这才勉强稳住身体,又重新气势汹汹的杀了回来。只可惜这一次它却连屋子都没进去,便在门口被沉谷拦住。
“你到底要做什么!咱们约定好的!你要毁约吗?!”光团炸了毛,整个儿膨胀了一圈。只可惜它表现得再凶,沉谷却依旧不为所动。
“他现在正入定,你不许打搅他。”沉谷的嗓音微微拖长,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若是你妨碍他引气入体,他肯定不会喜欢你的。”
光团愣了下,恍然大悟后还有点小扭捏:“是、是这样啊?那、那多谢你提醒啦~不过人家可是女孩子,你要对人家温柔一点才行吖~”
沉谷:“呵。”
“你什么意思!”听出沉谷这声冷笑里的嘲讽之意,光团顿时又炸了。
沉谷瞥了光团一眼:“一个器灵罢了,本无性别,还真把自己当母的了?”
“母、母什么母!粗鄙!”光团气结,“那你不也是把自己当公的?!”
沉谷:“起码我没你那么矫情。”
光团:“草!”
一人一团在屋门口僵持了小半个时辰,期间光团数次蠢蠢欲动,却碍于沉谷远超自己的武力值,最终悻悻然离去。
沉谷赶走了碍眼的家伙,心情愉悦不少,转身推门进屋,却正对上游弃睁开的眼睛。
沉谷的表情僵硬一瞬,随即很快恢复过来,反手将门关上,语气关切:“阿弃,你引气入体成功了吗?”
“嗯。”游弃淡淡应声,“这么晚,你出去做什么?”
沉谷一脸沉重:“……我去如厕了,身子不太爽利,蹲的时间有点长。”
游弃:“………………………………”
——游弃表示自己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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