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门后,这群新晋弟子一直都是在卧房、伙房、道衍阁三点一线间活动,鲜少与其他外门师兄交流,而先入门的师兄们也自恃身份,不会主动与这群尚未引气入体的小孩子搭讪,两拨人一向泾渭分明。此次突然看到师兄们围在这里,孩子们顿时都有些怯步,停在不远处不知所措。
其他孩子不敢靠近,二牛却顾不上这些,毕竟这群人围着的可是自家好兄弟的屋子!他壮了壮胆,靠了过去,寻了位面相和善的师兄询问道:“这位师兄,你们围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那人扭头看了二牛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房屋,不答反问:“你是这一届的新晋弟子吧?”
“对、对啊。”二牛傻乎乎、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人挑了挑眉,搭住自己朋友的肩膀拍了拍:“你瞧,我说的没错吧?这届弟子入门才两月,按照一贯进度,他们恐怕才初初接触引气决呢,怎么可能在此时筑基?”
如二牛这般尚未引气入体的凡人孩童自然无法感知灵气,但其余外门弟子修炼许久,或多或少都能够感受到灵气的波动。
如果说引气入体只是将一缕灵气引入体内,潜移默化的改变体质,那么筑基就相当于在丹田内产生了一团吸附力极强的漩涡,迅速吸纳周围灵气,并且将这股灵气压缩、凝实,铸成自己的道基。
天赋越高者,丹田漩涡吸纳的灵气就越多,铸成的道基也更加坚实、稳固,而一旦周遭灵气被迅速吸纳,其余修者必然会有所感应。
对于外门弟子而言,筑基已经算是一件大事了。毕竟倘若勤练苦修、并以引气决引导辅助,那么只要有灵根者都能成功迈入练气这道门槛。但若想成功筑基,就不能仅仅只是依靠修炼,还需要一点天赋和悟性。许多外门弟子都会被卡在筑基这道门槛蹉跎良久,待到年岁渐长、心境提升,这才有机会突破从练气到筑基的桎梏。而一旦成功筑基,就意味着此人已经抵达了外门金字塔的中上层,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前途更加广阔。
于是,感受到附近有人筑基,不少有闲暇的外门弟子便寻了过来,想要和这位师兄/弟打声招呼、贺喜两句,混个脸熟,最好还能听一听对方有关于筑基的心得体悟。
然而,他们跟着灵气波动,却越走越觉得不对。虽然他们并不会主动与新入门的弟子接触,但也都在暗中注意着这群小师弟们,知晓他们居住的区域在哪里——而那股筑基的波动,显然是从新晋弟子的居所处传来的。
屋内之人正在筑基,外门弟子们虽然满心好奇,却也不敢擅自打扰,只能聚在不远处低声猜测讨论。此时看到新晋弟子们回来,自然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但这片也的确是新晋弟子的居所,没错吧?”被搭住肩膀外门弟子扬了扬下巴。
“虽然这一片住的是新入门的师弟,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出现特例吧。”另一名外门弟子蹙眉,“也许是某位师兄一直住在这里,就算新晋弟子入门,也不能赶人家离开吧?”
这话倒是也没错,新晋弟子一届又一届来,也总有一批人年纪大了、进阶无望,选择离开天衍宗。只要外门人数不增长过多,天衍宗就不必加盖新的屋舍,只会将外门弟子们稍作调整,为新晋弟子腾出一片相对集中的居所即可。
此时传出筑基波动的屋子,正处于新晋弟子居所的边缘地带,有人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愿意调整,管事也不会过多苛责。
就在众人觉得这猜测靠谱的时候,二牛却结结巴巴的打断了他们:“但、但是住在这里的人,的确是新晋弟子啊,我们一起来的天衍宗……”
外门弟子们纷纷看向二牛,只是还不待他们说什么,便发现那扇处于众人焦点之中的房门被人推开。
进阶的灵气波动尚未停止,便意味着出来的人并非筑基之人,不过围观者依旧还是将满含期待好奇的目光投了过去。
“阿、阿谷!”二牛眼睛一亮,不再理会那些语焉不详的外门师兄,连忙快步迎了上去,担忧的看着沉谷后方再次合上的房门,“阿弃怎么了?”
“没事。”沉谷对二牛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他筑基呢,你莫要吵他。”
二牛愣了愣。
先前在外门师兄们的交谈中,二牛隐隐听出他们在说屋中有人筑基的事情,但他听在耳中,却不敢相信。
早在丹彤长老讲授的修真界通识第一课上,孩子们就了解过从凡人到飞升的九个境界,知道引气入体后他们就会迈入练气期,而筑基期则是在练气期之上的境界。当时,丹彤长老还对他们谆谆告诫,极力让他们明白每提升一层境界,都是需要一定机缘的,哪怕一直停留在练气期,也务必戒骄戒躁、踏实努力,切莫为了想要尽快进阶而走向歧途。
由于这一番教导,筑基在孩子们心中还是件极为遥远的事情,是他们需要不断努力、克服种种困难才能到达的目的地。
而如今,他们还在为了即将得到良师教导开蒙而欢呼雀跃,不曾想一转眼,与自己同期的小伙伴……却已经考中秀才了?
二牛是懵逼的,其余将情况了解清楚的新晋弟子和外门弟子们也一片哗然。而此处的骚动,也很快传到了管理这届新晋弟子的刘管事耳中。
听说有不少外门弟子围在新晋弟子的居所旁,刘管事心里一个咯噔,还以为双方起了什么冲突——虽然天衍宗提倡宗门和谐、严谨聚众斗殴,但有些人心浮气躁、年轻气盛,故而这种事也是无法完全避免的。
倘若事情闹大,惊动了执法堂,不仅是闹事弟子需要受到严肃的惩罚,如刘管事这般的管理者也会因为失职而被责难。刘管事不敢耽搁,立刻赶了过去,发现新晋弟子和外门弟子相处和谐,彼此并无冲突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出了什么事?为何都聚在这里?”刘管事踱步过去,皱眉问道。
众外门弟子看到刘管事,纷纷问候,随后其中一人出面,很快便将起因始末讲了个明明白白。而知晓情况后,刘管事也是愕然不已。
虽然一直未曾出面,但这两个月来,碍于延骅的嘱托,刘管事也是会时不时关注一下游弃的。发现游弃和沉谷从未去道衍阁听讲时,刘管事还专门暗中了解一番,确认他们的确是自己主动不去、而非遭遇什么麻烦后,这才没有什么行动。至于丹彤长老那边,既然丹彤长老没有专门询问缺课的两人是谁,刘管事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曾多说什么。
先前,刘管事还在惋惜游弃年纪太小、不知轻重,竟为了贪图修炼时间而错过了道衍阁的课程,以后肯定要后悔,却不曾想一转眼,仅仅两月,他竟从一介凡人不声不响的筑了基?!
——如此速度,恐怕连内门弟子也远远不如,大约也只有那些被师长们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精英亲传弟子可以比拟吧?
刘管事在心中咋舌惊叹,表面上却还是端得住的,没有像是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外门弟子那般露出惊诧的神情。
将其余大惊小怪的弟子们呵斥一番,让他们保持安静,勿要惊扰屋中的游弃,刘管事转头看了看沉谷,发现他此时竟然也达到了练气高阶,距离筑基仅有一步之遥。
游弃好歹是被选入过内门、还得到过先辈大能传承之人,虽身处外门,本质上却也与内门弟子相当。他能够如此迅速筑基,刘管事虽然惊讶,却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但沉谷的修炼速度,就让他有些莫名了。
沉谷最初没有被选入内门,就意味着他的灵根不算出众,心性同样普普通通,而沉谷也的确一直表现得骄矜傲慢,任性又不合群。这样的人,刘管事在外门中见得多了,没有实力的支撑,他们必然会被种种烦扰磨得失去傲气,逐渐泯然众人——然而如今的沉谷,却远超刘管事预料。
“你这修炼速度也不慢啊。”刘管事打量着沉谷,试探着询问,“你是不是也快要筑基了?”
“也许吧,我不太清楚。”沉谷笑了起来,虽然话语中勉强谦虚三分,但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得意骄傲,神采飞扬,“都是阿弃教得好,我时时跟他在一起,一直接受他的指点,每一日都收获极丰!”
如此炫耀的话语,让所有人都露出了或是羡慕或是妒忌的神情,而此时,周遭灵气的波动也重归平静,游弃微微蹙眉,顶着满身污垢推门而出。
听到沉谷的话,游弃愣了一瞬,侧头看向沉谷。而沉谷大约也没预料到游弃会出现得那么恰巧,眼神飘忽一瞬,随即朝他投去了恳切讨饶的目光。
游弃顿了顿,看在这两月来和沉谷相处还算和谐的份儿上,并没有当即拆穿他的谎言,反而扭过头去,算是默认了这番说辞。
感受到了游弃难得的纵容,沉谷亲亲热热的凑了过去,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脏污,拽住了他的衣袖——是的,经过两个月的不懈努力,沉谷终于能够碰到游弃的衣袖了:“恭喜阿弃成功筑基~”
游弃瞥了他一眼,完全不觉得这样理所应当的事情有什么值得恭喜,但很快,他便被各种或是面生或是面熟的人群围住,不得不倾听着恭贺的话语。
刘管事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抬手为游弃掐了个净身决,让他周身恢复了清爽干净。与游弃寒暄勉励几句,刘管事便离开了人群,返回自己的办公地点。坐在椅子上,他拧眉沉思片刻,终究还是掏出传讯符,捏在手中默念数句,然后催动灵力,将其掷出。
几瞬之后,正握着一卷书册倚窗而坐的丹彤长老有所感应,素手轻扬,一枚传讯符便端端正正的出现在了她的手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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