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门很大,背倚绝天山脉,前前后后连绵不断有上百座山头,其中不少长老、宗师在此招收弟子,是以又分内门和外门。
而最开始,临风门只有厉川寒一人,其余都是数百年来或受过厉川寒指点,或仰慕临风门而来,在此地开山立派,招收子弟,广济苍生。
宗法有无数种,但道法只有一种,为的是芸芸众生。
仰头望去,绝天山脉中最高的那座,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又隐隐可见苍翠绿叶的地方,正是无刃仙尊厉川寒的住处——白雪梧桐间。
传闻厉川寒的原身是沉睡万年的上古凤凰,两千年前魔族试图突破冰封之地降临人界,他才从沉睡中苏醒,凤火燎燃大地,他凭一己之力抵抗万千魔物,护人界千年太平,功名不朽。
总之,原书中把厉川寒吹得天花乱坠,但实际上连戚采儿本人都没见过厉川寒,所有一切都是从外人那里听说。
云享可不一样了,一穿越过来,就得挨厉川寒的毒打,又是彩练又是白练的,搞得她如今一看到彩色的带子就害怕,如今还得硬着头皮,上白雪梧桐间,去给厉川寒送上她晚上刚刚熬好的桃胶莲子汤。
没办法,抱大腿要趁早,死亡flag还立在那里,她想苟也苟不了。
她轻轻地点地,还真就飞了起来,照着琴雪教她的法子,运气而上,便稳稳地往山巅飞了过去——
云雾从衣袖间掠过,山下苍翠连绵,风景绝好。
她始料未及,原来飞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
她太快乐了,修仙真好!她爱修仙!
落地时差点儿摔跤,但食盒还拿的稳稳的,里面的汤应该没洒。
此地无风,但寒气却从四面八方渗来,冻得她一个哆嗦。
仰头看,连梧桐的叶子都沾了霜花,她的师尊究竟是如何忍受这里的刺骨冰寒的?
送汤得宜早不宜迟,她搓了搓手,循着铺满梧桐落叶的小路,去见她的师尊。
她那个天下无敌的师尊。
可……路呢?宫殿呢?人呢?
这什么白雪梧桐间,看上去就是个荒废的林子啊,冷嗖嗖的,一个人都没有,也没看到像样的建筑物。
云享也不知在林子里穿梭了多久,误入了一处热气蒸腾的地方,甫一踏入那林间,便仿佛进入了什么结界,气温与外头千差万别,没一会她身上就流汗了。
她继续走着,听到有人说话——
“尊主这次伤的太重,筋骨都断了,恐怕强撑不了多久……”
云享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尊主?哪位尊主?
这白雪梧桐间,只住了厉川寒一人,难道说的是他?
他那么强大,怎么可能会受伤?!
又听另一人说:“撑不了就别撑着,大不了像上次一样长眠,原本这人间就没什么好眷恋的。”
“听说这次是为了一个师门弟子,老咕我实在是想不通了,弟子在山下闯了祸,凭什么要让当师父的担着?”
“他一贯就是这样子,不忍心惩罚那弟子,就私下把责任全担了呗。”
“也不知那弟子知不知道尊主的情况,若我是尊主啊,碰到这种不孝弟子,还不得心寒死了。”
云享停在原地,听他们一句句说着,她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如果他们所说的尊主就是厉川寒,那那位害得他受伤的不孝弟子——岂不就是她?
她加快脚步,迫不及待要弄清楚真相,忽地听闻“噗通”一声——
什么东西从树上落了下来,惊得梧桐叶簌簌落下。
云享定睛细看,一只黑色的鸽子停在云享面前,黝黑的眼珠子瞪着云享,大喝一声,说,“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白雪梧桐间!”
听那声音,竟是之前在议论她师尊的那人!
另一只白色的乌鸦也从树上跳了下来,“老咕你抽什么风,这是临风门弟子,看她打扮就知道了。”
黑鸽子,白乌鸦。
云享又确认了一边,心想怪荒诞的。
她心里头惦记着无刃仙尊,便说:“我是来看望师尊的,我师尊无刃仙尊在里头吗?”
两只鸟类对视一眼,拍拍翅膀,说:“在里头呢,你再不来,他快要死了。”
云享倒抽了一口气,火急火燎地,快步往里头跑过去。
她跑的太急,来不及想面前会遇到什么样的情景。
等她停下脚步,人已经在一水池旁边,池边积雪未化,空中却热气蒸腾,水池一头,飘着朵朵盛开的红莲,色泽艳丽,铺满了一半的池子,而池子的另一头——
云享睁大了眼,整个人杵在了原地。
池中另一头,有一美人,阖着眼,长发垂于身后,身上不着片缕,安安静静地躺在水池中间。
那人竟是她的师尊厉川寒!
她咽了咽口水,生怕自己认错了人,又仔仔细细地重新将池中人看了一遍。
的确是厉川寒,他似乎陷入了昏睡,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眉目似蹙非蹙,仿佛有什么化不开的心结萦绕在眉间,薄唇紧抿,下颌线条瘦削,骨相极为好看,凌厉感从面部延伸到身上,那一身令人血脉喷张的肌肉,隐隐发红的肩颈,随着呼吸而微微浮动的喉结——
云享脸上有些热了,一时进退不得。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池中美人,低头便看到了水池边上散放着的他的衣裳。
师尊这是在沐浴?
方才那黑鸽子和白乌鸦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她师尊受伤了吗?快死了吗?
云享放下食盒,她只想逃离这里,以免被人逮个正着。
踌躇间,忽听得水中人咳了一声,厉川寒轻声说道,“衣服给我。”
云享:“!”
这是唤她吗?这是……啊啊啊!该怎么办才好?!
云享心跳如鼓响,足足愣了好半响。
水池中,厉川寒仍阖着眼,以至于云享根本不明白,她师尊……到底有没有发现来的人是她?
又是一声轻咳,池中人眉头拧得更紧。
接连两次咳声,云享心中存疑——
难道师尊他,果真是受了伤?
难道他真是为她受了伤???
她心怀愧疚,连忙拾起衣裳,小心地踩在湿滑的石头上,将衣裳送到厉川寒身边。
她太紧张了,手一直在发抖,眼神却不可避免地,窥到厉川寒身上,从他前胸,到他布满伤痕的脊背。
新旧伤痕交错,深浅不一,触目惊心。
有些伤口还开裂着,有些正在长肉,因着这雪山池水的滋养,皮肉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至此,云享终于相信,她的师尊确实受了重伤!
她忧心忡忡,犹豫不决,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
正此时,听得林中传出一声呼喊,白乌鸦扑腾着飞出来,道:“小徒弟,忘了跟你说,你师尊人在阵法之中,不得有任何人进去干扰……”
他直直地飞来,云享又刚要转身,迎面就撞上了白乌鸦,此时整个人重心不稳,脚底一滑,人往后一仰,听得“噗通”一声,她人滚入滚热的汤池中,水花溅的老高!
心里有一万句脏话要骂,人却只能在水里拼命扑腾,等她好不容易平衡过来,伸手去摸池子的边缘,接着她表情像见鬼了一样——
她居然摸到了她师尊老人家的腰!
此时,厉川寒也醒过来了,四目相对,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端的是一副荒唐的模样!
啊啊啊太丢人了!
云享忙说着“对不起”,双手松开他的腰,人又失去平衡,猛地往前一栽,直直地跌入了厉川寒怀里。
“!”
她欲挣扎,听得耳边温热的一声,“别乱动。”
……怎地能不动?
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关键是,师尊您老人家……没穿衣服啊!
云享丢人丢到师尊面前来了,哪里顾得上形象,撑着师尊他老人家的身子,从他身上借力,欲要从水池中爬出来,此时忽然感到不对劲——
她完全使不上力气了!
无论她怎么用力,整个人在池子中却仿佛无骨的一样,不断地滑倒、摔落……她好累,使不出力气。
“别乱动了。”厉川寒又说了一遍。
他额上滴着汗,无奈至极,却不见怒气,他轻轻喘气,道:“你闯入了我设下的阵法之中,此时红莲正在吸食你的灵力,欲将其渡与我,你越是挣扎,灵气损失地越快。”
云享:“!”
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好恨那乌鸦!
她又扑腾了几下,抓住厉川寒的手臂,堪堪站稳,果真听了厉川寒的话,不再乱动了。
厉川寒沉着眉,眼神如刀,蓄力,施术,彩练如龙自水中而起,一把卷起云享,带着她升入空中。
厉川寒扬手,喝了一声,“断!”
水池中的红莲应声炸裂,随着溅起的水花,纷纷扬扬升入空中,一时红叶漫天,纷纷落回水面上,池边,泥地上。
云享力气全无,眼皮重重地合上。
意识消失前,她察觉到,有一双手从她后颈和膝盖窝穿过,将她从地上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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