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为了安抚裴蓁蓁,王洵说了不走,但是他不可能真的一直留在此处。若是被人发现,恐怕就要被当做登徒子打出去了。
只是...少女的手仍然紧紧握着他的手腕,好像握着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迟疑一会儿,王洵从腰间锦囊中取出一块半鱼佩。
他近来得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形状正好雕成一对双鱼佩,如今只雕了其中一块,他一直随身带着。
这玉佩没有任何徽记,便是被人看见,也不会误会是什么私相授受的物件。
将那块半鱼佩放在裴蓁蓁掌心,她终于放开了王洵的手。
裴蓁蓁握着那块玉佩,好像终于安定下来,脸上的不安褪去,睡颜天真如孩童。
王洵心下一片温软,窗外春光明媚,房中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小姑娘,快点好起来吧。”
*
是夜,已过子时,夜幕中见不到一颗星子,深沉的夜色笼罩着瑶台院。
繁缕守在裴蓁蓁卧房中,眼皮不停地打着架,头一点一点,几乎就要睡过去。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总算清醒一点,明黄的烛火跳跃着,撑起一小片光亮。
那位据说很是了不得的山先生说了,女郎今晚病情恐有反复,要人守着才好。
于是裴蓁蓁的三个贴身侍女便轮番守着,而裴清渊也宿在了瑶台院的偏厅中。
萧明洲也来看过,只是他明日还要早朝,只能叮嘱裴清渊及时通传消息,先回萧府了。
因着再多人守着也无用,萧云深、萧云珩兄弟也被劝了回去。
希望女郎快些好起来才是。繁缕起身剪了剪烛火,又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
怎么会这么烫?!繁缕六神无主,虽然那位先生说了今晚可能发热,可是…
裴蓁蓁脸色烧得绯红,唇色却是异常苍白。
看着她痛苦的神情,繁缕含着泪,浸湿了帕子为她敷在额头。
可是这样做似乎没有多大用处,裴蓁蓁的体温越来越高,繁缕心慌不已,推门出去寻白芷。
“白芷姐姐,女郎…女郎开始发热…我用帕子浸了凉水敷着,可温度一直降不下来!”繁缕说着哽咽起来,她们与裴蓁蓁一起长大,虽是主仆,亦有姐妹之谊。
“慌什么!”白芷披着外衣起身,呵斥了一句。其实她心中担心并不比繁缕少,可是若是她也慌了,谁来照顾女郎。
紫苏也起身,她素来寡言:“会好起来的。”
三人再也睡不着,齐齐去了裴蓁蓁房中守着。
“怎么了。”这番动静也引来了裴清渊。
他双目赤红,眼中全是血丝,想来今晚压根没有睡着。
白芷屈膝行礼:“女郎发热了。”
裴清渊大步走向床边,平日里鲜活明媚的少女躺在床榻,像一朵枯萎的花。
他心中酸楚难当,半跪在床边,忍着泪意说:“蓁蓁,别害怕,二哥在你身边,你能扛过去的。等你好了,二哥带你去跑马…”
“二哥…”裴蓁蓁闭着眼,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阿娘…”
裴蓁蓁脸上的神情越发痛苦,裴清渊捕捉到阿娘的字眼,心中一痛。
“蓁蓁,你想见阿娘对不对?二哥这就去找她来!”裴清渊想,虽然这些年蓁蓁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念着阿娘,想同她亲近的。
或许阿娘能来陪着蓁蓁,她就会更快好起来。
裴府,明霜居。
此处是裴家主母萧氏萧茹的住处,只是近些年她一心礼佛,甚少踏出居处,也不让人前来请安。
若非年节,便是她的亲生儿女也难以见她一面。
至于裴府内宅事务,多由她身边的贴身侍女持萤处置。
裴清渊到明霜居外时,院门紧闭,整个明霜居都沉寂在一片静谧中。
他不管不顾地上前拍门,声音惊动了整个明霜居。
守夜的婆子急匆匆地披了外衣开门,口中骂骂咧咧:“哪个作死的小蹄子,这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及至打开门,见了裴清渊赤红的双眼,脸上的怒色顿时全化作后怕与讨好:“原来是二郎君啊…”
二郎君一向好脾气,应当不会同她一个下人计较吧?
裴清渊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径直往主屋去了。
“二郎君留步哇,主母正在休息!”婆子连忙阻拦。
只是她哪里追得上裴清渊的步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闯了进去。
萧氏的卧房前,持萤穿好衣衫,只是鬓发散乱着还未梳齐。
婆子气喘吁吁地向她告罪:“持萤姑娘,这二郎君不听我劝,非要闯进来。”
持萤挥手让她退下,不卑不亢地行了礼,对裴清渊道:“二郎君来此,可是有甚要紧事?”
“蓁蓁病了,请阿娘去看看她。”裴清渊声音嘶哑,眸色沉沉。
持萤回答:“主母已经睡下,等明日醒来,我便为二郎君通传。”
“她的女儿,病得快要死了!”裴清渊低吼着,一双眼如同愤怒的困兽。
“主母身子不好,还请郎君不要扰了她清梦,持萤明日一定将消息告知主母。”持萤没有松口。“二郎君请回吧。”
裴清渊彻底恼了,一把挥开她:“你不过区区奴婢,也敢拦我!”
持萤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形,见裴清渊要硬闯,终于急了:“二郎君此举,可是忤逆不孝!”
裴清渊冷笑着看了她一眼:“你阻拦阿娘去看女儿,论理,该杖毙才是!”
持萤咬住唇。
房门大开,裴清渊进门,对上床上坐起的萧氏一双清冷的眼。
他低下头,僵硬地唤了一句:“阿娘。”
“二郎好大的威风,深夜到这明霜居来,教训我的侍女。”萧氏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
裴清渊声音干涩:“事急从权,阿娘,蓁蓁病得很重,她很想你,你去看看她吧。”
“我又不是医士,去了有何用?”萧氏语气平淡,仿佛生病的那个人,不是她亲生的女儿。
裴清渊跪了下去,头紧紧贴在地面:“阿娘,我求你了,你去看看蓁蓁吧。”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裴清渊双手紧握:“当年的事,当年蓁蓁不过是个不记事的孩子,她是无辜的,阿娘,你怎么能尽数怪到她身上?!”
“她病得那么重还念着你,你去看看她吧…阿娘,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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