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树林里悠闲步出的青年, 创真三人忍不住投去了谴责的目光。
这家伙,之前分明和他们聊了那么久,结果竟然见死不救
而且、不想和男人抱在一起那是什么理由啊说得好像谁喜欢一样
但黑发青年悠然的身影忽然就顿住了。
接着, 他一改之前从容不迫的神色,在众目睽睽之下捂住了鼻子, 可怜兮兮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好冷啊。”
他吸了吸鼻子,嘟囔着说道。
之前氤氲于其中的迷雾似乎完全散去了。那双深不见底的鸢色眼眸里, 此刻只盈满了晶莹的、生理性的眼泪。
黑发青年裹紧了仍带湿意的风衣, 从浓密的长睫下抬起眼, 无辜、又仿佛意有所指一般, 朝这边的某人看了过来,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回家告状一样, 轻声道
“这里风好大哦。”
“”
哦是吗, 当时从河里刚出来那会儿,你怎么就不怕冷了呢,站在风里可潇洒了。
少年们在心里吐槽道。
即使被控诉的眼神集火,太宰依旧毫不在意。
视线从众人身上掠过。目光中心的那张小脸上, 逐渐露出了像是觉得好笑、又似乎有些气恼的表情。
少女的双眸在他衣服上的水渍、以及半湿的头发上绕了一圈, 最终在试图打量面色是否有异时, 与他等候多时的视线相触了。
一瞬的惊讶过后,娇小的少女用那双漂亮的藤紫色眼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黑发青年低低地笑了起来。
站在甘茶身后、看着那边莫名其妙笑了起来的太宰, 感到了某种异样的乱步狐疑地皱起了眉。
“入水失败有什么好高兴的”
在脑内进行了一番推理, 名侦探难以理解地摇摇头, 有点赌气地鼓起了脸。
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以后,稳重的银发男人一一扫视过浑身湿透的三名少年, 又看了看方才打了几个喷嚏的太宰, 出声道
“先和我们一起回去换身衣服吧。”
“太宰那家伙、给你们添麻烦了。”
看着被社长交到他手里、三名有些狼狈的少年, 国木田独步捏紧了拳头“他人呢”
“一进门就溜了哦。”
乱步盘腿坐在纸拉门旁,一边玩着小黄鸭,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
金发男子连续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平静了下来,回身招呼道,“跟我来吧。”
而少年们一进门,倚在窗边、对着夕阳与红叶饮酒的与谢野便眼睛一亮,放下了酒杯。
“哦呀,你们身上像是有些麻烦的伤口呢”
“既然是甘茶的同学就不要客气,让我来帮你们治疗一下吧我会很温柔的。”
黑发的美丽女子眼波流转,轻笑着舔了舔唇。
“与谢野医生、这是社长带回来的客人”
见她气势逼人,国木田独步连忙将一头雾水的三人拉到身后,连声推拒。
虽然不明白被指名来照管他们的金发男子、为什么听见治疗就脸色发青,但像刚才那样、被这位妩媚的大姐姐托着手臂观察伤口的体验也实在是几乎要让人心跳骤停。
总之、等他解决好就行了吧
站在一旁的少年们如此想道。
被逼得连连后退的国木田撞到了一旁的五斗橱,顶上摆着的长颈花器晃了晃,终究还是没能立住,重心不稳地向另一侧倾倒过去,翻滚着掉了下来。
嗅到了流动的花香,叶山亮抬起头,恰好看见了花瓶滚落的一瞬。
“小心”二字还未出口,坐在橱柜不远处、正与一个裹在棉被里的人说话的红发男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一边仍旧与对方交谈着,一边半侧过身,伸手准确地接住了坠落的花瓶。
在天衣无缝里看见了花器坠落、碎片迸溅的情景,织田作迅速地解除了可能发生的危机。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地将花枝插好,把花器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并对用惊讶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叶山投去询问的视线。
“”
银发少年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他意,但心中却依旧十分困惑。
这反应怎么说也太快了一点。就算是听见了声音,可是他似乎完全没有转头、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吧
“多谢你,织田作。”
微醺的与谢野比平日里更难打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她的国木田松了口气,转头向红发男人道谢。
“嗯。”
织田作之助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见叶山也没有说些什么的打算,于是便安静地坐了回去。
而敞开的纸门外,甘茶正在与旅店的老板娘说话。
“是的,送来的浴衣请交给国木田先生;晚餐需要多加三人份,没有忌口。”
将他们带回来以后,考虑到洗完澡换好衣服、差不多就该到晚饭的时候了,福泽于是邀请他们留下来、吃过饭再走。
妥帖地安排好了一切以后,少女略带歉意地说道“没有事先预订,要麻烦您多费心了。”
身穿玄色色无地的老板娘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哪里,侦探社上次帮了我们那样大的忙,比起诸位的恩情,这点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笑道“还有,之前甘茶小姐说过的、想要借用厨房的事情,我们也已经把需要的东西收拾妥当了。请跟我来吧。”
交谈的声音慢慢变小,二人的背影顺着回廊渐渐远去,创真收回视线,跟着国木田独步穿过会客的广间,向另一侧的温泉浴场走去。
他有点好奇地问道
“那个,国木田先生她们刚才说的、是帮了什么忙”
考虑到服务的水平与口碑,由家族经营的传统旅店与料亭一般不接收临时起意的预订与要求,但方才老板娘却答应得格外爽快。
走在前面带路的国木田闻言一推眼镜,将绿色封皮的理想笔记本翻得刷啦作响,最后停在了某一页上。
“一年半之前,有人挟私报复,绑架了旅馆未来的四代目,还在交还人质的地点安放了炸弹,准备将他们一家一网打尽。”
金发男子浏览着烂熟于心的记录,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当时负责这一案件的警员联络了侦探社,所以最后事件是由我们解决的。”
创真与叶山听得有些怔愣。
绑架、炸弹虽然之前通过某日的电视采访、对少女在横滨过于精彩的生活已经略知一二,但骤然听见这些代表了她一部分经历的词汇时,少年心中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有与日常脱节的陌生。
“你们最好不要有和这些词熟悉起来的机会。”
回头看了一眼蓦然沉默下来的少年们,国木田平淡地说道。
秋日夕阳的暖光被层叠的枝叶滤过,又浸透了山间的凉风,照进曲折的长廊时,便只剩下一点残烛般的余温。
“那海老泽呢”
摇曳的光影中,有人条件反射般地问了一句。
“”
金发男子走动时、脑后不自觉跳跃的那束小辫子在空中停顿了一秒。
国木田并没有回答。
不想与无关者多谈这个话题,恰好也来到了浴场门口,他推了推眼镜,开始不厌其烦地叮嘱少年们接下来的注意事项
“旅馆准备的浴衣、等一下我会放在第二排架子的中间;首先冲洗身体、空腹泡汤切记不可超过”
“知、知道了,国木田先生”
像是见到了法式料理课上的夏佩尔老师,三名少年不寒而栗,飞快地掀开了布帘,逃离这份过分热心的说教。
“不过,幸平,”
叶山亮靠在池边,小麦色的皮肤被掩在红叶投下的幽影里。伴随着流水淌过惊鹿的声响,他问道
“海老泽的老师,不就是你父亲吗你看起来还不如黑木场从薙切那里知道得多。”
“哎呀怎么说呢,我是直到不久以前,才知道老爸以前在远月读过书的啊。”
温泉氤氲的水雾中,硫磺的味道与四周的草木清香混杂在一起,创真捏着下巴,表情十分不爽
“他在横滨有个学生的事情、我也是认识海老泽以后才知道的。啧,这家伙”
正在心里控诉着那个狡猾的男人,某段久远的记忆不知被什么触发,忽然自脑海深处浮现。
“不,小时候他可能说过一次。”
创真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老妈还在的时候,他有一次打电话回来,说想带朋友的孩子回来照顾。”
“后来呢”
“后来”
被时光冲洗得模糊的场景、与当下的现实相互映照,像是放置已久的镜子被抹去了最上面的一层尘埃,陡然变得清晰起来,就连当时父母脸上的表情也历历在目。
“他一个人回来了,说那孩子想回横滨。我记得老妈好像还嘲笑他、说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不可信。”
红发少年总是充满朝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没错,是在我八岁的时候。”
凝视着一枝横过水面的红叶,创真莫名想起了树影环绕的极星寮天台,以及单车后座载着某人的上学路。
如果当时老爸把她带了回来,那或许也会是一件不错的事吧
至少,那些输给老爸、独自一人在厨房通宵的夜晚,大约旁边就会多出一个会瞪人的女孩。
少年忽然拍打了一下水面。
“可恶”他迁怒似的说道,“都怪老爸看起来太不可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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