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某处隐蔽的据点里, 西格玛戴着手套,将打印机中吐出的纸张装入信封。
从打印机到纸页与信封,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形制, 而一旁桌上被特地划分出来的区域中,已经放了十来个已经处理好的信封。
在等待下一份文件的间隙里,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书桌前, 苦恼地在指间转着笔的果戈里。
迟疑片刻,发色奇异的青年还是开了口。
“现在就把事情全部写到「书页」上,真的没问题吗”
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侦探社的那个女孩,不是可以预测未来吗”
看着「缉捕的搜查部队会当场格杀侦探社成员」的字迹在纸上化成一团黑墨, 果戈里扯了扯嘴角“唔,想不到,猎犬部队这么讲道理啊。”
将笔放到一边,银发青年看向听见自己的话、神色疑惑的西格玛,笑道“问得好。”
他神秘一笑, “你猜现在开始动笔,是陀思的要求, 还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的”
西格玛顿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
果戈里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太有趣了,你的反应真的和普通人一样所以我才最喜欢跟你聊天”
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惊疑不定的模样, 果戈里笑够了以后, 总算好心地回答起了他的问题。
“这只是写在纸上的故事而已。”
他说,“没有成真以前, 怎么可能是未来呢”
而成真的条件, 他们在故事中进行了严格的限制。
唯有侦探社成员在悲剧发生的那一刻, 突入了他们即将设置的谋杀现场,「书页」上的文字才会开始运作,故事才会成为真正的现实。
“她异能的具体运作机制,目前也还都是推测吧。”
西格玛眉头紧锁,“没有人阻止的话,这就确定无误、会成为未来了。万一她还是能看得见呢”
他只是个没有才能的人,没有对其他人认定的计划指手画脚的能耐可他刚刚拥有自己的家,绝不想在这时候输掉
看着他坚持的表情,果戈里兴味索然地倒回了椅子里。
家那种制约人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
“放心吧。”
他很无趣地甩动着手里的纸张,丝毫不在意这是令无数人觊觎的、无比珍贵的宝物,“所以才选在这个时候。”
他说,“那女孩可是很忙的,没时间盯着照片看个不停。”
末广与条野二人从外面回到基地,一走进会议室,就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粉色单马尾的小女孩坐在会议桌上,正哗啦啦地翻动着手里的资料。
“副长你怎么在这里”
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条野问道。
“怎么,不行吗”
猎犬的副长大仓烨子回过头,表情相当不爽。
啊,语气听起来很糟糕,心音好像也相当不妙。
条野停下脚步,谨慎地问道“不,但最近您不是在审讯吉列特中将吗”
那是传说中的“十七人的世界恶”之一,是个口风极紧的罪犯。
因为总是不肯招供,酷爱审讯的大仓烨子非常高兴,无论多忙都要抽时间去和他玩耍。
具体来说是玩弄对方,但没有人敢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因为谁都不想落到副长的手里,被迫感受她的异能力灵魂的喘息。
“今天那个人很没劲。”
外表极其可爱的小女孩嘟起嘴,手上还一圈圈地绕着自己漂亮的卷发,“太安静啦,无论我怎么摁,他都像个木头一样没有声音。”
她很不满地说道“明明之前总能发出好听的惨叫。”
又不是笑袋,压一下肚子就能发出嘎嘎的怪笑。
条野心想。
“太整齐的盆栽真是无趣,等他长得杂乱一点再来吧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出来了。”
将扯下罪人的手脚称为修剪盆栽的猎犬副长托着腮,天真无邪地说道。
然后她忽然想到了原本想要做的事情,高兴地朝他们挥了挥手中的资料。
最上面的姓名一栏里,赫然是“太宰治”三个字。
“不说那家伙了。你们刚才出去,是去逮捕这个人了”
她眯起眼,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怎么样犯下这么多恶事的人,一定很顽强吧”
“黑手党中不是有那句话嘛嘴不牢命不保。他是不是不肯认罪”
“不,恰恰相反,他非常配合。”
条野回答道。
“切,算他聪明。”
大仓烨子翻了个白眼。
“既然事情这么顺利”
她指向沉默地坐在一旁、似乎正在想着什么的末广难得这家伙也会有心事,真是稀奇。
“你旁边那家伙,为什么一副女朋友跟人跑了的表情”
女朋友跟人跑了
条野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转向了身侧的末广。
虽然这家伙不在会议时锻炼、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但总是放任他这样似乎也不行。
于是他问道“还在想那些话吗,铁肠先生”
“”
末广看他一眼,沉默着点点头。
那是他们在将太宰治移交给检察机关前,对方说的一点语焉不详的话。
“世界很快就要倒悬过来了,身在局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可避免地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黑发青年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顿了顿,才直视着末广,眼眸中殊无笑意,
“但愿在未来的剧变中,你的选择,不会伤害到她。”
刨除意味不明的预告,太宰治所说的话,几乎是将对少女的态度、明晃晃地摆在了末广的面前。
虽然事实倒还不至如此,不过副长的形容还是这么独到,条野想道。
“考虑罪犯垂死挣扎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听过以后,正义感十足的大仓烨子粗暴地下了结论。
条野笑而不语。
他倒并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与其说那是为了脱罪的危言耸听,或是故意用暧昧不清的话来动摇人心,对方更像是在认真地发出警告。
深秋正午的日光透过摇曳的枝叶,在窗台上投下游移不定的光斑。
灌入室内的风吹起了记载着血腥罪行的纸页,在完全飞散之前,大仓烨子敏捷地伸手拦下,啪地一声将它们归拢在一起。
听着这样的声响,条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说起来”
他用手指抵着下巴,沉吟道,“关于他罪行的证据,真的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呢。”
像是原本收集起来销毁的证据,忽然被人全部复原了那样。
那些东西,似乎是在出现不久,就连同太宰治当下的位置一起,送到了他们的手中这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有人在针对他。”
条野笑眯眯地说道,“说不定是政府内部的人哦。”
“谋杀138件,恐吓312件,诈骗等625件过去这么精彩,有些盯着他不放的仇家不是很正常嘛”
大仓烨子弹了弹纸张,理所当然道,“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动机,罪犯就是罪犯。”
“说到这个这家伙现在是侦探社的人吧”
她挑起了眉,话中含义不言自明。
虽然她并未与侦探社的人接触过,可是末广与那名少女侦探关系相当亲近,条野曾经与他们有过合作,就连队长也提过一两回,因此她也略知一二。
有那女孩、以及江户川乱步在,很难相信侦探社对太宰出身黑手党的事一无所知。
空中似有云朵被风推动,逐渐遮蔽了日光。一丝阴影自窗台隐现,缓缓在室内蔓延开来。
“藏匿犯罪者这可不妙啊。”
大仓烨子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侦探社确实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司法豁免权,但太宰的犯罪记录实在令人胆寒。
若是在知情的情况下、侦探社仍然选择庇护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
此事可大可小,但如果真正追究起来,也相当麻烦。
会议室中一时有些安静,众人心思各异。
正在此时,福地樱痴走了进来,表情难得一见的十分严肃。
“队长”
室内的三人一同朝他的方向望去。
知道他是去参加前几天被谋杀的、军警中一名同事的葬礼,末广暂时抛开其他思绪,抬起头问道“高井的家人怎么样”
“糟透了。”
福地叹了口气,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听说高井的老婆,说什么都一定要看看丈夫的遗容,他们没办法就答应了,然后从那时起就一直病到现在。”
他很苦恼地扶住了额头“唉,现场那副惨样,连老夫当时看了都心有不忍”
一个没经过大风大浪的年轻主妇,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呢。
福地摇摇头,继续道“不过,我听说这件事,连同之前的三起谋杀案,都要委托给侦探社了。”
他所说的,是近期发生的政府高级官员谋杀案。
起初是会议中离场五分钟的议员,紧接着就是沿岸警备队的副司令,以及国防省对外治安局的局长秘书,最后是他们的高井军警异能犯罪对策课的一等军官。
四人都是被人用极为残忍的手段谋杀的,搜查本部至今为止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在斗南司法次长的建议下,这四起案件将被一同委托给近期风头正盛的侦探社。
“有福泽那家伙秘藏的两个孩子在,这些事大概没几天就能解决了吧。”
他露出一点欣慰的神情,“能找出凶手,也还算不错。”
末广表情略缓,点了点头。
大仓烨子眨了眨淡红色的眼眸。
唔唔,看样子,队长相当信赖侦探社啊那她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她露出轻松的笑容,视线落在了福地手边的一个信封上。
“队长,这是什么”烨子问道。
“哦。”
福地这才想了起来,挠挠脸,有点困惑,“卫兵刚刚给我的。”
他拿起来看了两眼“好像是一封信没有写寄信人啊。匿名信”
信封上的收信人信息也是打印体,看不出其他的痕迹。
整封信轻飘飘的,对光一看,里面似乎只装了几张纸。
“让我来”
大仓烨子积极地拿过信封,一边拆开一边说道,“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说不定有危险,就让烨子我先来为队长排查一下”
“呼哈哈,那就拜托你了”
福地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叉着腰,豪爽地笑了起来。
但信封里确实没有什么突然而至的攻击,不过是三四页薄薄的打印纸而已。
烨子将纸张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印了不少字。
看清其中的内容时,粉发女孩不禁神色一怔。
“这”
“怎么了”福地疑惑道。
大仓烨子皱起了眉。
看样子,条野推测的、政府内部的那个人,针对的并不是太宰治。
而是侦探社。
“末广。”
她看向末广,很严肃地问道“你和那个少女侦探,之前有聊过关于她异能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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