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王也，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白琇有些惶惶地跟着两个男人后面。前头诸葛青拽着王也的胳膊，往人群外走。
虽说到北京来，白琇也见过王道长黑了好几次脸，但这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心慌。
转到后圆恩寺胡同，人流顿时少了大半，诸葛青找了个清净地方站住。
“秀秀姑娘，还好吧？”男人没理王也，反而略带安抚地对白琇说话。
白琇摇摇头，她站在离王也一尺远的地方，不敢上去。
“道长……王也……对不起。”白琇懦懦道。
“您倒是挺有眼力见儿的，我一生气就道歉。”王也站在原地，直直盯着她，“就是好没道理，我吼了你，你道什么歉啊？”
她这样子，让王也心里直搓火。是，白琇对他好，好得不得了，不说在北京相遇时她鞍前马后的事，之前龙虎山上每场都帮他加油，下了场递毛巾倒热水，之后还不顾自身危险，专门跑北京来帮他忙，一心一意为他着想。
乖巧听话，恭敬顺从。
王也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他哪里都不满意！
他都把她带回家了，她还是那副恨不得把他捧到天上去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下就碰坏了他的金身似的。
这是对朋友相处的态度吗，这是对着神仙祖宗！他看白琇在诸葛青面前都比在他面前自在些！
她累不累啊。
——说真的，他不怕白琇给他惹麻烦，她惹了麻烦，他收拾了就完事儿了。他还宁愿白琇在他面前任性一点。
王也深呼吸了一次，说：“白姑娘，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
白琇攥着自己的衣服，急急地说：“我当然把道长你当朋友啊！”
王也是她从前就很喜欢的人，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帮她的人。
她想帮王也的忙，也不愿意王也为了她操心。
王道长已经有很多事要烦心了，她本来就是个变数，是不应该出现的，怎么好让他多头疼一分呢？
白琇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开开心心的一起逛街，王也突然发那么大的火。
因为她没告诉他她明天要回去吗？
这是她的错……所以她道了很多次歉，可是王也为什么看上去更生气了呢？
王也沉默了片刻，移开视线，一只白鸽从白墙中伸出的柏树树梢上掠过，飞向北方碧蓝高远的天空。
面前小姑娘一脸焦急又不解，目光澄澈如两汪清泉。
对啊，她就是个小姑娘……她哪里想得到什么呢……
王也倒是不怎么气了，只是好像有块石头压在心上，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有些颓然地自言自语道：“我……我怎么觉得，你心里不是把我当朋友呢。”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诸葛青对王也的心境能理解几分。他在北京和白琇相处了几天，也发现这小姑娘不太对劲。要说对人不好吧，白琇也挺热心的，但诸葛青总觉得她太客气了，好像本能地不想和周围的世界扯上什么关系。对他就算了，王也就算现在没发现自己喜欢她，也都把她带回家住了，她还是对王也客气到疏离的地步。
——听到王也那声“你心里不是把我当朋友呢”的轻叹，白琇一愣。
旋即，一股无法言说的委屈涌上心头。
以往都温温和和的道长今天莫名其妙地朝她发火就算了，还说出了“我觉得你不把我当朋友”这种话。
她怎么就不把他当朋友了！她龙虎山大半夜攻完山，觉都没怎么睡，赶早班飞机到北京只想着帮他。晚上还被他的脑残粉私生饭马仙洪马村长按着揍了一顿，她虽然不生马仙洪的气，但她确实受了伤，疼得要死。
为什么王也还说她不把他当朋友呢？凭什么呢？
越想越委屈，白琇眼睛一阵酸涩，她埋下头。
“啪嗒，啪嗒。”眼泪掉在胡同口的石砖上，晕出两朵花。
诸葛青：完犊子，把人整哭了。
他看了一眼王也，刚还闷着一肚子气的男人，现在明显慌了神。
“诶，诶，白姑娘，我刚才那话不是那意思！”王也一步跨到白琇面前，又不敢碰她，“白姑娘，白姑娘，你别哭啊！”
白琇低着头，没动也没说话，只有眼泪珠子线一般地往地上掉。
王也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刚怎么就一秃噜嘴说了那没头脑的句话出来？
他慌了手脚，看着微微颤抖的小姑娘，一叠声地说：“白姑娘，秀秀，是我错了，我不该吼你，不该什么话都往外蹦。”
白琇当初遍体鳞伤的时候都没哭，哼都没哼一句，结果今天，被他生生作哭了。
还哭得这么可怜，王也慌得没法子。
“哎，我真错了，你别哭了。”
“祖宗，姑奶奶，求您了，别掉眼泪了！要不你骂回来？或者抽我？”
白琇仍旧不抬头，她说：“道长你没错，是我不配做您朋友。”
她本来是带着三分赌气在说，结果因为哭腔和鼻音，软绵绵又断断续续地，诸葛青听着都可怜。
王也这一颗心啊，被这句话拧得像浸了水的麻绳，又重又疼。
“小祖宗，您真是我祖宗。”王也急得头上都冒汗了，“秀秀，你抬头，你抬头看看我。”
白琇才不要抬头，她知道自己哭起来什么样子，眼泪鼻涕一脸，等会儿王也更讨厌她了。
“秀秀……”王也低声叫她，声气儿低得不得了，诱哄似的，“秀秀，别哭了啊。你说，你想做什么都成，只要你别哭，要我干什么都成。”
“我、我哪敢要您做什么呀，我们非亲非故，连朋友都不是。”白琇抽抽噎噎地，看着地上王也的影子晃来晃去。
“祖宗，祖宗，别这么说。”王也那个急，“不是朋友，我把陌生人带家住啊？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嘛！”
他伸手想碰白琇，又不敢，诸葛青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们两个。
精致男孩掏了包面巾纸，悄悄递给王也，“人都哭半天了，你好歹给张纸擦擦。”
“哦对！”王也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哭得打嗝的女孩子，他忙把诸葛青给他的那包心心相印往白琇面前一塞，“你先擦擦眼泪。”
诸葛青：我窒息了。你就不能抽一张出来自己上手吗？
诸葛青：带不动带不动。
白琇的几滴泪落到王也手上，烫烫地顺着他的手背滑下去。
王也好像被针扎了一记。他干脆蹲下来，从下面觑着白琇的神色，“秀秀，别哭了啊，我刚刚说话没过脑子。你要是真的气不过，就抽我吧，照这儿抽，我保证不还手。”
她再哭下去，他都得哭了。
那边还在通话中的王震球，开着免提，唇边一抹鲜妍笑意。
这大清早的，就有这么场好戏看，他们秀秀真是个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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