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飒沓。
赵玉已经骑着马整装待发,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今生经过许多变故,她竟还踏上了去往北方战场的路。
前世她被元卜救下没多久就打败了北狄,而针对她的那个圈套已经是对方最后一搏,本来是要成的,可惜被元卜横插一脚破了气象。
禛国受南疆与北狄的侵扰已久,她用五年击退南疆,又用了七年驱赶北狄,最终彻底平定战乱,众望所归受勋镇国大将军,差点就又封了异姓王。
可惜最辉煌的时候她懈怠了,春末时还是风光无限的功臣,秋初就成了叛国的阶下囚。
元卜的队伍就在前头不远处,她眼中笑意满满,前世的种种让她太心寒,此间唯一能令她感觉到温暖的,也就只有他了。
“大祭司!”她隔着老远就喊了一声,策马疾行脱离自己的队伍,似乎在不顾一切的向他奔去。
恭谨守礼,忠君爱国,处处都是桎梏也处处都是枷锁。
与其被规矩束缚,倒不如像现在这般恣意潇洒,做最真实的自我!
她要纵马前行,在这风云诡谲的朝堂阴谋中,短时间内谋条生路出来。
元卜见那红衣如火意气风发的女子,心里似乎有根弦被拨响,巍巍颤动,久久不止。
她好像变了,变的更像她了。
“我今儿瞧着大祭司好像心情不错。”赵玉下马,牵着马走到他面前,特意将两人间的距离缩短了些。
知道他是个不爱闲谈的,未免尴尬,赵玉又说起其它事,“我请陛下把这三千羽林卫的调度权还给你,主要是给我也没用,等到北方咱禛国有三十万大军呢。”
羽林卫乃是女皇的亲卫,拎出来比普通兵卒强太多,作战经验可能会欠缺,但盔甲和武器绝对是一流的。
这些人的防御能力还是很强的,若她作战时不在元卜身边,他有这么三千如臂指使的护卫,那绝对是最安全的保障。
“那就谢过镇南将军了。”他往日的淡漠仿佛被化开了一些,竟也会感谢她。
两个人站在一起气氛多少有些微妙,尤其元卜被刚才心弦颤动的感觉弄得有些心虚,不敢站在原地太久。
他若无其事地向旁边看了一眼,“将军且回队伍去吧,是时候该出发了。”
祭司殿亦有专门保护的小队,是由一百二十个武功上乘的男子组成的,最核心的防护力量。
元卜以为她只是过来打声招呼,所以便直接催着她回去,哪知她竟然说道:“陛下在朝上让我护大祭司周全,我这是特意过来随驾保护的。”
随驾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赵玉拍拍自己身后的马,又用眼神示意他身后的马车,那意思明显是要骑着马跟着马车走。
“这……大可不必。”
元卜虽然不会闲谈,但是拒绝人的话他还是很熟练的,“祭司殿精锐再加羽林卫三千,我这边很安全,将军还是回去吧。”
她翻身上马,却不是要走的意思,而是骑着马围着马车绕圈圈,“大祭司,你可知三千羽林卫也不抵我一人?且上车罢!”
也不知是他妥协,还是不欲和她在这纠缠,便也掀袍上了车。
行至傍晚。
赵玉看着天边云霞翻涌,策马贴近马车举手轻敲车窗,“大祭司,你瞧外面的景致美不美?”
车帘被人从里面掀起,他放下手中的书抬眼去看,哪知道说是让他看景致,她却挡在窗口冲他笑。
“将军这是叫我看你,还是叫我看景色?”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道是:“我当然更乐意大祭司看我了。”
说完才想起是自己挡住了车窗,也不等他再说话,便骑马稍微靠后了一些。
外面景色果然如她所说的很美,元卜探头看了两眼便开始皱眉,出行时遇晚霞相送可不是好兆头,看来此行必有不小的波折啊。
——
“回禀陛下,镇南将军和大祭司的队伍已经走出皇城的范围了。”
女皇抬头看向外面,是一片血红的天,漂亮的晚霞看起来却给人一种黑云压城的紧迫感,正好映衬着她的心事。
“愚氏,你说世间真的有不为名利的忠心吗?或者该这样说,人的谷欠望是会随着手里权利的增多而膨胀吧?”
被她发问的中年女官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陛下,奴婢蠢笨,奴婢只知人心会因为经历而发生变化,剩下的便一概也不知了。”
人心会因经历而发生变化,女皇在嘴里吧咂着这句话。
“愚氏你可一点都不蠢,真不知先皇为何要将你改成这个名字。”
女官愚氏并不答话,只是静默的跪着,她低着头,遮住眼中不该有的情绪。
女皇似乎真觉得她有独到之处,竟和一个女官讨论起国事来,“你说镇南大将军能赢吗?”
她这问题并没想着让人回答,而是继续往下说道:“大将军肯定会赢,你说孤该赏赐她些什么才好呢?”
这问题愚氏能回答的上,她也肥着胆子张口去说,“金钱美人,权势名声,镇南将军一样都不缺,陛下如今赏无可赏。”
没想她一介女官竟无所顾忌把实情说出,聪慧是真聪慧,但却……
女皇重新拿起批奏折的朱笔,畅然大笑:“哈哈哈哈哈,愚氏实乃妙人也!”
作为九五之尊她就喜欢驾驭聪明人,若是手底下没几个智如妖的慧才,那人生该多无趣啊。
“先皇觉得你太聪明,才给你改了这么个名字,却不重用你也不杀你,明显是把你留给孤解忧的呀。”
“你既看得明白孤如今的困扰,可有解决的办法没有?”
先皇给她改名字,可不是因为看出来她太聪明,而是另有别的原因,当然,这点愚氏肯定不会说的,且她还非常乐意被女皇这样误会。
女官与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禛国皇室留下来的铁律,不过现任女皇明面上谦虚守礼,背地里最愿意做与之背道而驰的事。
所以被问及解决的办法,愚氏是一点也不惶恐,她跪着直起腰,有条理的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能臣需为陛下分忧,如今赵将军手中兵权太重,慕相又在文官之中德高望重,奴婢说句大不违的话,她若是说什么话,可能都比陛下您下达的圣旨要管用,何不让二者相争,陛下在幕后坐收渔翁之利呢?”
她说的言辞恳切,处处都是一副为女皇考虑的架势,看的女皇十分满意,然后顺手抄起身边沉重的端砚。
愚氏眨眨眼,想着陛下这是想让她帮忙研墨吗?结果下一刻那还剩一半墨汁的砚台就当头砸下。
哐当!
女皇臂力惊人,沉重的石质砚根本没给人躲开的机会,当然,就算能躲开愚氏也是不敢躲的。
受伤和断命她理智的选了前者。
“愚氏,孤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来挑拨君臣关系的,这一下是让你长长记性,若有下次孤便赐你一杯毒酒。”
忍住头顶的剧痛,愚氏闭上被鲜血糊住的左半边眼睛,虽然头晕的厉害,但还是控制着自己一丝不苟的磕头谢恩:“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嗯,退下吧。”
愚氏松了一口气,她的小命这回算是保住了,不过想要挑拨赵玉和慕相的事情却没办成,让她心里略微有些遗憾。
哪知她都已经退到了门口,女皇却又开口道:“按你刚才说的做,记得把事情办的漂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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