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赵玉正面回答，愚氏只盯着她的神情就明白了。
“赵玉你炸我！”
“我本来知道真相，何来炸你之说？”
仰视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尤其是她还被摁在地上，想看到直立于近前的赵玉，挺累眼睛的。
愚氏双眼通红，遍布着血丝，她今天算是知道，自己是栽在这了。
但是赵玉的所作所为又让她看不透，这个人在她眼里，一直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将军，即使她被外传性格乖张，暴躁狠厉，依旧逃不开忠勇的本质。
知道她的身份后，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启禀陛下，然后再大张旗鼓的抓住她审讯么？但她现在为何会私自将她扣下？
看不懂，看不懂，愚氏发觉自己现在看不懂赵玉这个人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缨接到示意把人扶起来，稳稳当当放在愚氏刚才坐的蒲团上，并且继续控制着她的双手。
南疆人身上藏.毒几乎是家常便饭，她可能在宫中的时候不敢，但现在已经出来了，自然会捡起之前的手艺。
赵玉好歹也是打过几年南疆的，最开始没当将军的时候，一直冲锋在前，在对付南疆人用毒这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
她亲自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愚大人，你可真是忠心耿耿，被我戳穿身份之后，还一口一个陛下的叫着。”
这话用的只是陈述语气，然而愚氏却听的格外刺耳，她本是南疆的太女啊，若是当年国没有亡，她是可以和禛国女皇平起平坐的存在。
而现在呢？她心里被仇恨填满，表面却还要与仇人虚与委蛇。
最可恶的是，堂堂一国太女，在宫中蹉跎这些年，已经被驯化出了奴性，身份被戳穿后还叫着仇人的尊称。
简简单单的话，对于她来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赵玉观察着她的神情，开门见山道：“知道你的身份后，本该第一时间告诉陛下的，可我并没有，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愚氏嗤笑一声，“无非就是想用我揪出更多的人，从而立更大的功吧！毕竟只揭发一个我，陈红鸾也不会赏你什么。”
禛国皇族姓陈，红鸾是当今女皇的字。
除此之外，愚氏想不出其它的可能。
“猜错了，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误会我一定是忠臣呢？”赵玉说话间看了秦缨一眼。
这家伙平时马马虎虎，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人还算是聪明的。
她之前一直没和秦缨透露过对女皇的态度，今天算是第一回说，接下来她还要和愚氏提结盟的事，并且也没打算避过她。
秦缨是从小跟她玩到大的，她不想让她一直蒙在鼓里，然后在最后得知真相的时候回手给她一刀。
所以赵玉现在就把选择题放在了她面前，且希望收获一个好的答案。
秦缨似有所感，抬头回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继续摁着愚氏没松手。
赵玉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直说吧，我想与你结盟，答应就放了你，若是不答应，就拔了舌头送回皇城去。”
“我有我的原因，你不必因好奇去探究，你只需知道我和你是一条线上的就行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愚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很难相信连她都觉得会对禛国绝对忠诚的人，会要和她结盟。
愚氏显然不知道，忠国并不代表要忠于皇室，更何况赵玉此生已经不顾及那些了。
“你只能相信我。”
如果不相信赵玉，她今天就得被拔掉舌头送回皇城，等待她的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愚氏必须答应下来，也必须得相信对方和她是一条船上的，不然两人根本没法合作下去，赵玉还是可以分分钟弄死她。
所以真的只有相信，不能有别的了。
愚氏不是个笨的，稍微一想就能想的明白，直接点头道：“好。”
“既然将军要与我结盟，那我们就互相交个实底吧。”
“可以。”
——
驿站后院。
元卜坐在石凳上掰手指头，乍一看是在玩，实际上是在算卦。
站在他身后的近侍几番欲言又止，想说话又犹豫着不敢说。
“别晃晃悠悠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一卦结束，撇了眼近侍，觉得他最近越发奇怪了。
后者一咬嘴唇，也不再坚持，“平日里您强势的很，今天却像个包子一般，说坐就坐，说走就走，连话都不说一个。”
这实在也太听话了些，后半段话他没敢说出口。
“不止如此，您平日里轻易不帮人掐算，今日却……”今天却没有被托付，就主动帮人算起卦来，也不知是照的什么魔。
一个男子心中有了情，变化就这么大吗？
元卜轻轻叹了口气，扯着近侍的袖子，将人拉到自己面前来，按在石凳上，与他面对面而坐。
“问蝉，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也是一直陪在我身边修行的，师尊说咱们祭司一脉最重两个字，自然。”
名叫问蝉的近侍点头，他日日照顾元卜的生活起居，他还是备选祭司的时候，他就经常陪着他上课，虽然只是在门外等候，但依旧听了不少道理。
这‘自然’二字，便是每任祭司的最终追求。
“我法自然，做事随心而动，听凭将军差遣是我愿意的，帮她卜算也是我所想的，可能以后我还会做更难理解的事，你现在有个准备，到时候莫在这般纳闷了。”
问蝉一时气窒，不听劝便罢，竟还要叫他做好以后的准备，此时他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半晌过后，在元卜看似平静的目光攻势下，他终于妥协了，“嗯。”
这边赵玉与愚氏商谈好之后，只有江祈送出客栈，而自己则是带着秦缨往后院走。
“大祭司，方才的事儿还要多谢你，我已经把人送走了，您现在要回去继续休息吗？”
“嗯，是该回去休息一下。”元卜站起来，问蝉随后跟上搀扶，赵玉个人的运势与禛国国运有连接，单算她一个人的卦，对元卜来说也是个不轻松的事。
他缓缓踱着步子，最终走到她面前，带去一阵清冷的茉莉花香。
赵玉心中没来油紧张的下意识后仰，最后还是生生止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与他面对面。
一站院中种着几株梅花，此时风雪吹过，花瓣就随风飘来，衬得两人所处场景犹如画境。
元卜轻声开口，“虽然我不知道将军做过什么，但我觉得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不要与虎谋皮，与狼为伍。”
没想到他提醒她的竟然是这个，赵玉心中微微诧异，但还是感觉很温暖的。
“大祭司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涉身危险。”
“那就好。”说完这三个字，元卜便毫不犹豫的与她擦肩而过，只留一地余香。
送走了元卜，赵玉便把自己的注意力投放在秦缨身上。
羁押愚氏的时候她没说话，探讨交底的时候她也没说话，她就一直默默的跟着。
“今天你也看到了，是走是留便选一个吧，你跟我这么久，不管你怎么选，我都不会伤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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