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相同的肤色外貌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也或者是新同学的性格比较接地气，总之不论如何，新转学生萧果果很快融入了四班，甚至还跟女生们讨论起了今晚夏尔的演讲。
”没有抢到票的同学，我这里有几张多的可以送给你们，之前因为怕抢不到，所以拜托了很多人帮忙抢。“
当然，很可能以上↑才是她那么快融入班级尤其是女生们中间的最主要原因。
”呜呜呜感谢感谢太感谢了果果你是天使吧！“
”太不好意思了，但真的感谢，昨晚发现没抢到我就哭了……“
……
熊玩球见了，也呜呜呜地跟伽奈忏悔：
”呜呜我比不上果果同学，刚刚还怕别的同学知道我多一张票，我太自私了呜呜……“
伽奈看了看左右逢源的转学生，拍拍头安慰熊玩球。
”没关系没关系，自私是人类的天性。“
人类所做的任何事都是起源于自私，有些看上去不自私的，只是因为他想获得的并非一般人最想得到的。
不过，她这句话的安慰效果貌似实在有点差。
听她说完，熊玩球反而哭地更大声了。
唉，头疼，果然情商还需要锻炼提高。
伽奈急忙补救，“但自私不代表就是坏的啊，你看，你要是无私地把票给别的同学，我不就伤心了吗？你只有一张票，只能给一个人，当然要给最喜欢最亲近的人呀，呃……这不是自私，这是人之常情！”
虽然仍旧秉持“自私是人类天性”的观点，但这种时候，伽奈明智地果断抛弃坚持自己的观点，哄人要紧。
虽然其实她真的觉得自私没什么不好。
因为自私所以自爱，因为自爱所以爱人，适度的自私自爱也是人类的可爱之处。
不然难道要像机器人一样吗，机器人倒是绝对不自私，可冷冰冰完全没有“自我”的认知，又有什么趣味呢。
*
总之，因为萧果果的援助，最后一年四班的全体女生都有了夏尔演讲现场的票，于是一放学，女孩子们就结伴一起去了演讲的会场。
演讲会场就在桃源乡学园不远处的桃源乡大区体育馆，现场座位可以容纳八万人，加上看台站席和内场更是达十万，只有少数几个最顶级的歌手敢在这里开演唱会，还常常坐不满。
但同学们进了场一看，看台和内场全部被利用起来，却仍旧没有一点空位，打眼一看简直感觉全桃源乡的女性（当然也有小部分男性）都聚集在这里了。
“呜呜大家果然都好爱夏尔……”
几个死忠的同学已经激动地快哭出来了。
然而哭声被场内喧嚣的声浪淹没，完全传达不到身边人耳中。
伽奈一边跟着熊玩球往票上的座位号挪，一边揉了揉耳朵。
五官敏锐就是这点不好，不刻意屏蔽感知的话，这种嘈杂人多的场合对她而言简直是酷刑。
好不容易挤到座位上，迎来的却是更大的尖叫，因为开始放宣传片了，夏尔那张盛世美颜全方位立体投影在场内，美颜暴击加倍再加倍。
“啊啊啊夏尔！”
“夏尔天使！夏尔宝贝！”
“夏尔小老公！”
……
嘛，叫什么的都有，大家都很放飞。
不过……
伽奈瞅了眼就在自己和熊玩球不远处的萧果果。
刚刚萧果果同学貌似对几个叫着夏尔“老公”的粉丝狠狠地翻了几个白眼。
跟容蓉同学一样是夏尔的女友粉？女人的嫉妒心？
啊，难懂。
没有给伽奈纠结的时间，很快，夏尔出场了。
随着华丽的音乐声，场内突然飘起纷纷扬扬的蔷薇花瓣，人群顿时安静，随即又爆发出更大的呐喊。
“夏尔！”
就在这无数的蔷薇花瓣和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中，场地中央升起一座高台，夏尔站在上面，本就几近完美的容颜还特意画了淡妆，衣饰也是精致考究，既有皇室的尊贵优雅又不乏亲近人民的小设计。
完美衣装衬托下更加完美的夏尔微微一笑，向着场内观众行绅士鞠躬礼。
然后收获了几乎掀翻体育馆顶部的尖叫。
真是比明星还明星的出场啊。
伽奈想着。
不过……伽奈想起昨晚夏尔的话。
”……而我们皇室，则像高台上的小丑一样，涂脂抹粉，花样百出，拼尽全力只为讨人民的喜欢……。“
高台小丑，涂脂抹粉，花样百出……
真是与此刻的场景完美契合啊。
场内十万人，加上场外无数万人，无数人都满心欢喜与期待地看着高台上的王子，以为这是一场与王子的狂欢，王子本人却觉得自己只是个小丑……
伽奈看了看旁边同样快乐地快要蹦起来的球球。
轻轻叹了一口气。
”亲爱的桃源乡的诸位选民……“
高台上，夏尔终于开口讲话。
现场亲耳听到偶像的声音，人群毫不意外地再次尖叫起来。
但高台上的夏尔手指竖在唇前，又伸出手做出一个向下压的姿势。
”嘘，安静一下。“
”很感谢大家对我的喜欢，但今天，我有一些话要对大家说，请大家安静地听我说，好吗？”
他嘴角含笑着这样说道。
虽然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年，虽然被很多粉丝喊做“小天使”、“宝宝”，但此刻表现出来的，却完全是一个成熟大人的模样，与往日主打精致可爱风的形象有些许不同。
被他这一面震到的粉丝们先是一愣，随即连忙乖乖应声：
“好的好的！我们听话！”
然后就学着夏尔把手指竖在唇前，安安静静一句话不说。
偌大的体育场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夏尔笑了，头颅微仰，向头顶望了望。
体育场是露天的，夏尔头顶上就是天空之镜，此时是晚上七点钟，天空之镜已经暗了下来，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到。
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都以为他只是随意做了个动作而已。
然后夏尔开口了。
他仰起的头颅放下，目光注视着场内无数的人，也注视着高台前方的镜头。
“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大家，喜欢天空吗？”
他说道。
？
完全不是传统皇室演讲套话的开场，让现场和场外的观众都呆了一瞬。
似乎没有注意到观众的呆愣，夏尔问过话后，便自己回答起来。
“我是很喜欢天空的。”
“天空有云，有雨，有雾，有风，有彩虹，有极光，有雷霆闪电，有日晕月晕，有日月星辰，有银河宇宙……”
他一一列数着天空中的种种景象，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缓慢，如数家珍般熟稔而珍视。
而随着那一个个基本只存在于书本上的词汇从他口中说出，本就安静的人群愈发静寂起来。
那些东西，那些属于天空的、无比美好的东西，对于生活在乐园中的人们来说，已经是再奢侈不过的东西。
天空之镜几年才开放一次，每次看到什么样的天空都是随机的，蓝天白云还算常见，雨雪闪电就可遇不可求，而一些本就罕见的景象，如彩虹极光，如日晕月晕，如日食流星雨，很多人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亲眼看到。
看台上出现零星的啜泣声。
夏尔没有哭，他微笑着，继续讲道：
“小时候，我最期待的就是天空之镜开放的日子，甚至利用身份之便，提前得知各个大区天空之镜开放的时间，赶在每次开放之前去等候观看。”
“就像历史地理书上记载的那样，每个大区的地理位置不同，所看到的天空也是不一样的。”
“阿瓦隆的天空经常是灰蒙蒙的，像是蒙着一层水汽……“
“提卡尔的天空经常下太阳雨，相比阿瓦隆一下雨就灰蒙蒙的天空，这样的天空让我感觉很神奇……“
”我最喜欢瓦尔哈拉的天空，因为能看到美丽地惊心动魄的极光……“
……
他轻声历数着每一个大区的天空，极尽详细而温柔，让观众的心绪不自觉地跟随他的讲述起伏舞动，仿佛跟着他的讲述进行了一场天空之旅，看台上的啜泣声更多更大，是激动也是悲伤。
最后，夏尔说道：
”这次来到这里，又十分幸运地看到了桃源乡的天空。”
“我看到朝霞，看到日出，看到仿佛刚刚苏醒过来的乳白色的天空。”
“我看到你们很多人都望着天空哭泣，像走失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妈妈。”
“我没有哭，但我能够理解你们。”
“因为那是刻在我们每一个人类的血液里，对天空、对大地、对远古时代以来我们生於斯长於斯的那片天地的不舍与眷恋。”
“我们的远祖仰望天空。”
“我们的先辈征服天空。”
“而我们——”
“身处科技更加发达、号称乐园时代的我们——”
夏尔的头颅微微转动，目光似乎扫过了现场与镜头前的每一个观众。
目光转动中，他一直微笑的表情渐渐消失，变成温柔的哀伤。
他说：“——却失去了天空。”
随着他的话声落下，无数的哭泣声瞬间蔓延了整个体育馆。
过了好久，哭声才渐渐平息一些。
这时，夏尔再次望了望向体育馆上空的天空之镜。
只是这一次，却再没有会觉得他这个动作是无意识的了。
望了一眼后，夏尔就收回了视线，目光重新看向观众和镜头。
他说：
“是的，毫无疑问，我们失去了天空。”
“我们抬头看到的不再是天空，不再是种种瑰丽壮观的景象，而是永远的、单调的黑与白。”
“似乎只有天空之镜开放的时候，才能稍稍抚慰我们对天空的思念。”
“可是，天空之镜开放间隔却越来越长，据我所知，桃源乡的天空之镜上一次开放还是五年前？”
观众们忙点头，还伴随着对与这个问题的不满与疑惑。
“对啊上次都是五年前了，真不知道为什么间隔越来越久！”
仿佛听到看台上观众的抱怨似的，夏尔突然道：
“为什么天空之镜开放的时间会越隔越久，你们知道吗？”
观众们——无论场内还是场外守着网络观看的，都陡然安静下来。
看着夏尔。
夏尔不慌不乱。
他的头颅又仰起来，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头顶。
“——因为，我们都是被政府蒙在鼓里的傻瓜啊。”
？？？
夏尔微笑：
“什么狗屁天空之镜开放。”
“只是虚拟视频的投影而已。”
“我们看到的天空，云，雨，雾，风，彩虹，极光，雷霆闪电，日晕月晕，日月星辰，银河宇宙……都是虚假的。”
“一切都是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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