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人就这样在电梯中沉默下来。
往下的途中,也会有其他人进入电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角色的墨镜彪形大汉也有,看起来就是超级职场精英的西装男也有,不过他们都有十分巨大的共同点,那就是拿老鼠看到猫一样战战兢兢的眼神看着太宰,在电梯门打开后便统统会逃跑似的快步走出去。
这让我不得不反复打量他那张被绷带卷得七缠八绕也仍看得出尚带着少年稚气的面孔,确认是否是自己的视力出了什么问题,也许其他人看到的太宰正长着一张贞子脸也说不定。
“……他们好像都很怕你。”
在最后一个人也溜走之后,我转头同太宰说。
“这个嘛,”他兴趣缺缺地说,“我是不觉得我有什么好让人害怕的啦。”
“黑手党的干部是很厉害的东西吗?”
我又十分没诚意地问。
就算是干部,多少也会分个三六九等吧,看看太宰的样子,就实在无法让人把组长之类厉害的角色同他挂钩,但是那些人看他的怂样,又让人觉得好像并非如此。
“不,一点都不厉害,超无聊的。”
听起来完全不是这回事耶。
我放弃了质疑,在心里记上了‘太宰和那张脸不同其实是非常厉害的人’的一笔。
最后被带去的是附近兼做餐厅的酒吧。
“山田小姐今天也还是这么美——”
“讨厌!太宰君真是的,明明带了这么可爱的孩子来,还和我这种阿姨开玩笑。”
“她是我的部下哦。”
“欸!有这么可爱的部下,也肯定会马上忘记我不是吗!”
……诸如此类。中途目睹太宰和女招待调情三次,先后试图问老板要兑洗衣剂的饮料以及妄想在横梁上挂领带自杀两次。
——你真是个已经彻底无药可救的人啊。
倘若太宰不是正承负着我肠胃的重担,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这句话说出来,不过,现实往往与想象所不符。
我说,就算要死也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别给人添麻烦,好吗?
一边不知第几次地这样想,我放弃了吐槽这个人的想法,转而端起饮料。
面前的盘子被清得干干净净。
面对久违的美食,我实在没有慢嚼细咽的心情,因此索性放弃了形象。
“……近日,在横滨连续作案的人口贩卖集团头目已在昨夜凌晨于南本宿被逮捕,据悉其为异能犯罪者——”
我把目光移向岛台上方的壁挂电视,重播的晨间新闻中,女主播的嘴严肃地一张一合着。
异能者。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刨去极大的震惊后我依然向太宰了解了十分多这个世界的现状,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这是个拥有‘异能者’的世界。
而且,异能者并不少见。
光是知道这两条,我的心情就已经翻江倒海。
这个世界简直是为我而生嘛。
不光没有亚人的存在,也对不同寻常者敞开门扉。——我到底是有怎么样的幸运,才会脚踏实地地站在此处呢?
“话说回来,太宰先生。”我一边咬吸管一边看向太宰,“……这里好像不怎么太平。”
光是刚刚的新闻就已经播出了人口贩卖集团的新闻。
今天的报纸上也登刊了黑帮在近郊进行火拼的事件。
……怎么想都觉得十分高危,算了,反正这里也根本不是什么正常世界。
“是吗?最近状况已经不错了,”太宰拨着被美女附赠的蟹肉罐头回答道,“两年前的龙头战争时期,只要是在晚上,枪声的势头都像是放烟花哦,噼噼啪啪一连串的那种。”
……不,那已经不是烟花了,话说这个横滨到底还行不行了啊。真的是适合活人居住的城市吗?而且龙头战争这种听起来很挫的名字又是什么东西。
——我一边把腹诽按在心底,一边把空掉的玻璃杯放回桌面。
话说回来。
“南本宿……”好像就是那个废弃医院所在的町内。
一种隐约浮于心头的不妙预感,促使我无意义地吞咽了一下。
太宰露出一个微笑,“记性很好嘛。”
“和你在找的老鼠有关吗?”
“这个嘛,姑且算是有。”他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地说,那个样子让我十分想摁住他的嘴让他吞下去在说话,“不过还真是出人意料,竟然在这种关头内讧,这不是强行降低难度嘛——”
啊。
这么说来,刚刚的新闻确实只是提到‘逮捕头目’,而非全员落网。
太宰前往南本宿,想来也和这个团伙有关,在那种地方捡到我,就真可谓是苦哈哈的孽缘了。
……等等。
若是那伙人一样藏身在那个废弃医院,没有发现我的可能性是多大?
猛然地,我的脑海中划过了这个念头。
……不,不可能。
否则的话,在遇见太宰以前,我便早已经——
我捂住了自己的胃。
不知道是否由于太得意忘形地饮用冷饮的关系,隐约的绞痛与倒胃感混合着蒸腾而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太倒霉了,总之姑且去洗把脸忍耐一下吧。
告知太宰后,我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水喉上方的明亮镜面清晰地映照出了我的身影。
昨天晚上,我用在休息室找到的剪刀把碍事的头发统统剪到了肩膀以上,因为没有经验,发尾参差不齐,略显杂乱地翘着。
再往下是套着的崭新西装。
没想到,如今我也成为了夏日耐热大军的一员,由我穿着的这套装扮,非但没有太宰那足以增加年龄的气势,反而让人更加意识到还只是个少女。
……回去之后,不论如何都要弄到更方便的衣服。
我如此思考着俯下身,把水拍在脸上。
身后一直紧闭着的隔间在此时发出了哗啦的水声,接着是隔断锁拉开的碰撞轻响。
脚步声越过我的身后——
“——”
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冰冷的针尖以巨劲被人打入后腰,痛感仅仅浮现了一瞬,续而被急剧的空白所代替——
……麻醉剂。
麻痹感沿着创口急速攀上脊椎,腰亦在瞬间失去了知觉,迫使我直接朝后倾倒下去。
……哈啊,太宰说的‘最近状况已经不错了’,也有包括人上洗手间会被注射麻药这件事吗?
身体砸在瓷砖上的钝痛,同时,我看清了袭击者的面孔。
陌生而瘦削的男子。
我对这张脸没有丝毫印象,用最后一点力气,我死死盯着不认识的男人的面孔,麻痹感已经蔓延至舌尖,使我失去了开口的力气。
不过,能够开口也不会对现状有所帮助。
没有枪。能与成年男子搏斗的体力几乎没有。即将失去意识。
反复确认了‘除非有人拯救,我绝无可能逃脱’的现实,冷漠的嘲意没过逐渐陷入昏茫的脑海。
没错。
我没有一点点能够和能力匹配的力量,如此所等待我的结局,也仅仅是地狱的重复——
尽管如此,我仍感到了强烈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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