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客栈虽然不营业，偶尔也有人来串门唠唠嗑。
这天下午，我在大堂边揉腰边翻看着最新版本的《武林外传》，冷不丁被敲了一下脑袋。
“好久不见~”
我伸手拿书去挡，身后小郭在喊：“喂喂喂，那是书不是剑，砸散页了你赔我？”
“散了我给你一页页粘起来——我挡！”
偷袭者林烁笑着跳开：“你最近状态不错啊，活蹦乱跳的。”
我不屑一顾：“我不是你的病人，别乱用形容词。”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去倒茶接客。
她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你不是我的病人，是我哥的，他在后边呢。”
说着就见林大哥拎着袋子进门来了，笑眯眯地：“适当活动一下，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这才是医者仁心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
“林大哥辛苦了，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假装没看见林烁的白眼。
“今天碰巧我俩都来七侠镇出诊，小妹说顺道给你送点猫粮，随身带的，不多。”
我满心欢喜地接过袋子。小郭在一边笑：“哇塞你们的态度也太好了，怪不得生意这么好哈。”
“姑娘此言差矣，治病救人的杏林之事，怎么能说是生意呢......”
林烁打断她哥：“不是出诊就别叨叨叨了......”转头问我，“白大哥他们在后院吧？哥你帮忙去。”
没想到林砾外表气势十足却是个妹控，扔下一句“那你们聊”就嘿嘿跑去后院了。
迎上我震惊的目光，林烁挠了挠头，目光落在我手上：“你看什么呢？”
“秀才写的书，你对小说有兴趣吗？”
“还行。我进来的时候看你在捶腰？你又撞了？”她对我的撞车事件也有耳闻，但......问错了地方。
“没事没事我活动筋骨......你喜欢看什么书？”
“除了医书，神鬼传说小说话本诗词啥的都看一点，但记住的不多。”
我兴起，有点比试的意思：“比如？”
“风云三尺剑——”
我无语，这也太冷门，好在我前天在犄角旮旯里瞄到一眼：“花鸟一床书？”
小贝放学回来了：“你俩念啥呢？”
我和林烁看她一眼，不约而同地抖了抖：“还是不念诗了太酸了。。。”
天色不早，看林烁悠哉的样子，肯定是等着蹭饭了。此刻湘玉姐不在，小贝就被我抓着留在大堂陪聊。
所以无双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我们仨笑得前仰后合。她对林烁表示了欢迎，笑着坐下：“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小贝窜到她身边显摆：“哇无双姐她俩懂好多，乱七八糟的什么都知道，不过还是我最聪明，刚才她们说的故事和诗词我都记住啦，我念给你听……”
无双笑容不变，我却从中捕捉到一丝停顿，拽过小贝：“别得瑟了，你无双姐忙了一天肯定饿了，去厨房看看晚饭好了没。”
小贝“哼”了一声走开，我挪了挪屁股，拉近我和无双之间的距离：“冷不冷？喝茶。林烁和林大哥一起来的，又带来了一些猫粮，回头我把钱一起结了给她。”
林烁很乖巧地附和：“我们来看看大家，顺便蹭个饭。”
无双一回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转向林烁：“听说你有次出诊被人赶出来了？”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八卦问住了：“哪有这么夸张！”
小郭掀开帘子从后院冒出来：“小贝回屋写作业了，让我来通知你们晚饭还有一刻钟——林姑娘你没事吧？怎么这表情？”
“她……大概是噎住了吧。”
小郭扫了一圈我们手中的茶杯：“喝水也能噎到？大夫可能是喝不惯这渣渣，我给你换茶叶去～”
小郭撤了，林烁欲言又止，在我和无双两人四道鼓励的目光注视下，终于开口：“就是一个病人——病兽的家属发了点小脾气。”
无双心疼：“那也不能赶大夫啊！”
“那个家属几次请我出诊，可她养的宠物猫健康得很，她每次都不放我走。我觉得可能是她心理作用，冬天容易抑郁建议她找我哥开个方子调理一下……”
“噗，然后呢？”
“然后就被请出门了呗。”林烁耸耸肩，“不过费用照付，还又约了下次上门。”
无双露出不解的表情：“你还是答应了？”
“嗯，那家小姐还挺漂亮的说……”
听到这句话，我和无双心底才泛起的那点同情心瞬间烟消云散。
她顿了顿，欲盖弥彰地解释：“我不是被美色迷惑我真的是迫于生计苦中作乐含泪赚钱……”
我抓过无双的手，大大方方搁到桌上，给她投过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别解释了我懂的。
她却不看我，问无双：“无双姐，你这么漂亮，跟这家伙……你图什么？”
我瞪她，被无视。无双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她还是很好的。”
这充满安慰性质的回答是怎么回事？
我却不能瞪自己的媳妇儿，委屈地挠她的手。
无双忍不住笑：“所以大家才都喜欢找她玩吧？”
林烁接受不到无双的防备之意，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好在这时林大哥和老白勾肩搭背地走来，我们的对话被晚饭打断了。
晚饭后，林大哥开口告辞。林烁在旁边一脸吃饱喝足后的满足神情，甚至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
这一个小动作，我竟看出几分魅惑感，忍不住问她：“那家小姐每次都请你吃饭吗？”
“饭倒没有，她总是在房里招待我吃点心。怎么了？”
我略一思索，闲事少管，我还是纯洁点儿好。就随口应付过去，顺便提起近日我会去十八里铺，推荐她也去同乐坊玩。
晚上回房，无双递给我一个小盒子：“给你个小东西，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我开开心心打开：“手链？手工的？”
“我知道你不习惯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那些镯子什么的你从来不戴，我自己试着用红线编了一个，就是简陋了点……”
这么久了，无双在我面前已经放开了好多，但一些细节里，偶尔也会无意识地流露出这种不自信的感觉。
我按着手链上串的红豆，一本正经地说：“无双，有一点我要提醒你。”
“不好看吗？”
“你应该这样想，”我清了清嗓子，“我可厉害了我做了个超好看的手链送你了你快戴上给我看看！”
“啊？”
我举起手链，让她帮我戴在左手手腕上：“你送我东西，我喜欢还来不及。明明是你在对我好，在我面前你自信一点理直气壮一点嘛——我们又不搞辩论，理不直气也能壮！”
“好好好，戴好了让我看看。”无双消化地很快，脸上的笑意这都遮不住。捏着我的手端详了半天，那目光看得我浑身燥热。
“对嘛，就要像林烁一样不要脸地自我感觉良好。”
她目光一转：“我努努力。”
“不用太刻意，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以后的日子我陪你一起不要脸～”
她捏了一下我的脸，起身去关窗户：“天怕是要下雨。”
我一下来了兴致：“这个世界有雨？”
无双想了片刻，摇摇头：“我也不记得了……只是有这个感觉。”
我努力在脑子里搜刮关于天气的剧情：时空旅游者、白佟分手、秀才和无双暧昧……
我偷偷瞄了无双一眼。
貌似每次打雷下雨都要出点状况？
那可不行。
现在我是主角，这咒语可千万别实现在我身上。
“轰隆隆——”
怕什么来什么，雷声巨响，仿佛在头顶砸开。我正懵圈呢，无双已经紧紧迎面抱住了我。
不太强壮的我，有一个不太宽广的怀抱。
我抱紧她，感觉到轻微的颤动。惊雷只一声，却砸出了眼前人的脆弱之感。
平时总是她更成熟更担待我一些，她其实……也很需要我吧。
我伸手慢慢抚摸着她的背，就像给可乐顺毛：“下次你去十八里铺出公差，我们一起去同乐坊吃饭吧？成亲了你也陪我回趟娘家？”
她身体渐渐放松，但仍不松手：“好。”
抱了一会儿，她在我耳边小声说：“你去看看猫吓到没有。”
嘴里这么说，身体却纹丝不动，我也不舍得喊她松手，只说：“我们一起去吧？”
她顿了顿，慢慢撤了手，跟我一起挪到外屋。
我们伸长脑袋向纸盒里面看去，可乐和糖球抱成一团，正抬着脑袋瞪我们。
我侧脸偷看无双——她眼中的些许怯色尽数融化成笑意——便也松了一口气：“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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