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季节，皮肤的热度不受控制地升高，是因天气或因那人的出现，都不重要。一个眼神将人点燃，火花一路烧到四肢百骸，是热或是躁，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唯一要考虑的是，真的太热了。牵个手都要考虑会不会蹭对方一手汗。
谁说衡山能避暑，沈笙真想一口盐汽水喷过去。
想到这里，她抬眼往院子里看去，她新收的两位小徒弟正在那里兢兢业业制造着盐汽水。
那天沈笙把两人拐上衡山，大大方方地把汽水的配方交给了他们。之后每天都有大桶盐汽水被制造出来，用后山泉水冰镇后，给大家倒上一碗。随着泡沫在口腔里不断破碎消失，积攒了一天的暑气也烟消云散，人爽歪歪。
沐浴在盛夏的阳光和众人慈祥的目光中，初出茅庐的两人沾沾自喜，丝毫未发觉她们的江湖之路已走偏了一百八十度。
“这位少侠，这是你第十五次跑来后山取水了，也不嫌累得慌。”眼前的年轻小伙儿一身衡山派的蓝衣，满头大汗，脸热得通红，沈笙倚着门框，忍不住出口调侃，“你让他们自己来拿呗。”
小伙子擦了擦汗，一边轻车熟路地往小坛子里装汽水，一边嘿嘿回话：“人多了容易被发现，陆师兄不允许我们喝这个——嘘，保密——说什么对健康不好影响练武。”
“你是为大家谋福利来了？”
“外卖总得收点跑腿费不是？”
好一个无本生意。
小伙儿装完了，抬头一笑：“没办法，谈恋爱开销大，祝师叔又清高又讲究，可不就得我赚钱养家......谢谢啊！”
说完潇洒走了。
“师徒”三人回屋，那两人小声讨论起如何靠汽水发家致富，沈笙哼着小曲儿继续未完成的“事业”——剥葡萄。突然耳边清静了，手上落下一片薄薄的剪影，她一侧目，就见到了无双。
“师母好。”那两人异口同声，无比乖巧。
在晚辈面前，无双的脸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红了起来。
沈笙手背在身后，冲两人竖了个大拇指，对着无双明知故问：“你脸怎么红了？”
“热的，天太热了。”
“就是，什么破天气！”沈笙乐不可支，招呼她在桌边坐下，“你吃。”
眼前一碟葡萄，刚从井水里捞起来没多久，全部被人细心地用牙签从中切成圆润的两半，两指一捏，冰凉的果肉就被挤入口中，在唇齿之间咬出甘甜的汁水。
下午无双被衡山陆师兄请去做道路安全演讲，沈笙算好了她回来的时间，准备了这些解暑的东西。
滋润的感觉由口腔蔓延至心田，无双心满意足，问道：“我师兄他们呢？”
“老白带着湘玉姐寻找热恋的感觉去了，大嘴在伙房里传授厨艺，莫小贝莫掌门且巡山呢，对了，秀才被小郭拉着一起去找周师兄算账去了。”
“哪个周师兄？算什么账？”
沈笙对着无双，指尖轻点，揶揄道：“拜访过七侠镇的那位。”
无双反应过来，镇定地继续吃葡萄，顺手还招呼旁边两位：“好吃，你们也来吃。”
两人齐刷刷坐下：“谢谢师母！”
无双一口呛到，沈笙在一旁笑得惨绝人寰：“年纪到了。”被扔了一个白眼之后改口，“别太拘谨，喊姐姐就行。反正我也没教你们什么。”
无双一脸“原来你也知道”的神情：“人家一腔热血闯江湖来着，被你拐上山来误人子弟。”
这位无双姐姐虽然口中吐槽，语气中却无半分斥责的意味。两位小朋友默默吃葡萄，静静看戏。
沈笙等了三秒，发现两人丝毫没有为“师父”辩解的意思，只好清了清嗓子自己上：“背后就是衡山派大本营，她俩要是想学武功，我这就去向陆师兄引荐。不过我觉得嘛~”
沈笙顿了顿，无双看熟了她故作玄虚的样子，等着她的胡说八道。
“她俩整天这乐呵劲儿，这未必不是她们想要的江湖呢？”
无双看了一眼那两人——正在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读出了疑惑。
是吗？
不是吗？
是啥呀？
我怎么知道？
沈笙看她们这没见过世面、两三句就被人带着走的傻样，朝她们一人扔了一颗葡萄：“我只表达我的想法，究竟如何还要你们自己考虑。不过我至少没有亏待你们吧~”
“没有，没有。”
“年轻人闯荡江湖各有各的目的，我自然也有。那天被你们的诚意打动，慷慨如我，就免费带你们体验我已实现的江湖梦想——”
无双刚想问“你什么时候闯荡江湖了”，又被“梦想”二字吸引了注意。眼看快七年之痒了，无双从未听她说过这类严肃宏大的字眼，顿时侧目，神色带上了几分专注。
沈笙的目光落在门外，落在远处的群山之间，透出无限向往之情：“当一个逍遥自在的肥宅快乐侠。”
“噗——”无双长期被“沈笙式语言”渗透，沈笙说的她都懂，当下就没绷住。
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笙姐你说什么？什么肥什么宅什么侠？”
沈笙负手踱步，发间带风，语气坚定：“肥，是丰富优渥；宅，是家园安乐；侠，则是保卫这一切的理想化身。”她出口的一字一句都认真无比，“当英雄救天下太为难我了，我只想守护身边的人和事，将我所处的环境变成绿洲，让大家在酷暑之中，也能感受一分清凉的快乐。”
是这么解释的吗？！无双内心疯狂吐槽。骗小孩呢！
被骗的俩小孩已经陷入沉思。
无双出声将义正言辞的那人收回来：“肥、宅、侠？”
沈笙小声叨叨：“还有快乐——我让你感到快乐了吗？”
“快乐......但你还是不要太肥的好。”
沈笙拉起无双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凉凉的很舒服：“你摸，没有很胖，是很可爱的那种微胖——疼疼疼！”
无双忍俊不禁：“现在我很快乐了，别嚎了，我使劲儿了吗我？”
“两位小姐姐。”小朋友A突然发话，“我觉得这也是我的理想，只是我还少个对象。”
小朋友B还在懵懂状态，闻声惊讶道：“你考虑得这么快？”
沈笙得逞笑嘻嘻：“姐姐我不负责分配对象的。”
小朋友A若有所思：“内部消化也行。”
沈笙摸不着头脑：“内部？衡山派？”
无双和小朋友A都沉默了，同时看了B一眼，对方接收到这意味深长的两道目光，抖了一下。
沈笙反应过来，也抖：“她还是个孩子！”
A面不改色：“我俩差一个月。”
沈笙：“你也是个孩子。”
A：“是你说先成家后立业的。”
沈笙无话可说，看着B的脸色一点一点涨红，仿佛看见满屏粉红色的泡泡。
沈笙承诺：“明天我们早起去采花，我教你做粉色汽水。”
A眼前一亮。B低着头，声如蚊呐：“我喜欢紫色......”
双笙二人组捂住了眼睛，快被A发光的眼神闪瞎了。
山里夜凉，沈笙在床榻上滚啊滚，无双忙着给她盖被子。
沈笙把被子拉过头顶，闷声道：“我这样做对吗？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按剧本来啊。”
“马后炮，你本来就不了解她们。A就是一早熟少女，B逃不掉的。”
“如果不是我把她们带回来，天天看着我俩......”
“我俩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但如果她俩不能像我们一样好，总觉得会难过。”
“你管太宽了。这是你能控制的吗？好好做你的汽水吧。”
沈笙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这山上的花你喜欢哪样？我也给你做。”
“你挑的我都喜欢。”
“无双——”
“阿笙——”
情到浓处，敲门声敲到好处地出现了：“姐姐你们睡了吗。”
无双停下手中的动作，整理好两人的衣着，去开了门：“这么晚了，什么事呀？”
无双的声音柔和似水，身后的沈笙就干脆许多。她把人喊了进来：“是不是和A闹别扭了？”
B脸红：“没有没有，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半夜不敢去别的地方，只好来找你们了。”
来得真是时候。
沈笙也下床了，和无双依偎着坐下，半个人都挂在对方身上，没个正形。B每看她们一眼，脸就红一分，最后忍不住捂住了脸。
无双&沈笙：......
等了半天，B终于恢复平静：“问你们一个问题。”
“问。”
“喜欢你的人，和你喜欢的人，你们选哪个？”
无双和沈笙几乎同时回想起曾经的回答，沈笙只字不改：“不是同一个人的话，我不选。”
B似懂非懂，两人等了片刻，没有听见无双的回答。
无双思考得过于认真。等到她抬头要开口时，才发现沈笙已经坐到了一边，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有些久违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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